第三百七十七章 熟人再見
謝辛安心中忐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冷靜了一會兒后,扒了獄卒的衣裳給自己換上。
她難得地聰明冷靜一次,換了衣裳之後又將獄卒頭髮弄亂,飯菜碗筷也全部打碎。她鎖好了牢門出來,罵道:“你愛吃不吃!”
關門,上鎖,她竟做得有模有樣。
腳邊擺放着剛才獄卒拿來送飯的木桶,裏面還有好多牢飯沒分到飯。
她深吸一口氣,竟然拿起木桶來,往裏走,繼續剛才那名送飯獄卒沒完成的工作。
放碗,發飯,直到最最裏頭最後一個犯人拿到了飯,她才轉身離開。
外頭是男牢,謝辛安提着已經空了的木桶,垂着頭,在牢房中間的過道上走過。
不遠處,就是他父親被關押的地方,而她手邊,就有牢房的鑰匙。
自己的親生父親,明天就要被處斬了。
她拿着那鑰匙,眼睛不住地往謝寧春的那個方向看。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一個人逃還能有機會逃出去,可是將自己的父親也放出去,怎麼能不引起這牢裏的人的注意?
為了自己的命,她不能去管自己的父親。
更何況,自己如今將死的局面,還都是自己的那個貪婪的父親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為了攏住手中的權力,自己就沒必要進宮。如果不是他放不下手中的權力,自己就不會在太后、皇帝,甚至是南淮清的身邊安插眼線。如果不是他,自己只能是一個開開心心的等待出嫁的姑娘家,怎麼會跟現在這樣跌落到塵埃里?
她就是一個工具,一個父親為了把控更多權力的工具,現在,她這個工具要走了。
就讓他的父親自食惡果去吧!
謝辛安走得毫無情面,竟是半步都未曾停留。
牢房內,謝寧春還在吃着最後一頓晚飯。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已經離自己而去,逃出生天。
謝辛安提着木桶往外走,一路上也算安穩,並沒碰見什麼人。她也漸漸地放下心來。
大門外,有看守的獄卒。
她將頭低得更低,從兩人眼前路過。
“等等。”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謝辛安腳步一頓,那一瞬間想跑,但是,為了逃命而僅剩下的理智告訴她,不能逃。
逃了,肯定就會被抓回來。
“怎麼了?”
謝辛安不敢回頭,只輕輕地掉轉眼睛。
後頭有個獄卒上來,“你領子怎麼回事?上面沾了血?”
剛才,在殺那送飯獄卒的時候,筷子插進了他的咽喉中,那獄卒吐出了不少鮮血。這衣裳是獄卒的,當然在領子上也染了一些血。
“剛才有嫌棄飯菜的,我沒忍住,動手了。”
雖都是獄卒,但也分出個三六九等,送飯的是最末一等的獄卒。可即便是送飯的,也比裏面的犯人要高上一等,尤其是裏面已經定了罪名無法翻身的犯人。
牢房裏面,動輒打罵的事情多了,謝辛安這幾日瞧得清楚,今日才敢這麼說。
果然,那獄卒也不再追究了,只道:“下手重嗎?”
“不重,就是鼻子出了些血,染了我的衣裳。”
“哪個牢房的犯人?”
謝辛安沒敢說實話,只道:“沒事,被我收拾了一頓,已經安靜多了。”
“哼!這些賤骨頭就是欠收拾!”獄卒罵了兩句,說道:“那你先走吧。”
“好,我回去洗洗。”
一場對話,並無可疑之處,也沒人發現有人已經找着機會偷天換地。
如今,正是夏季,天黑得要晚一些,宵禁也推遲了些時候。
來來往往已經又不少小攤商戶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路上馬車不少,想是剛剛拜訪客人回來的。
謝辛安想着自己能去哪裏,自己當時還是謝家嫡長女,宮裏的貴妃的時候,身邊有不少人奉承。可是,她也知道,那些人,都是拜高踩低罷了,現在,她是逃犯,若是去找了那些人,那自己只能有被抓回來處斬的份。
手裏面沒錢,從前相熟的人也不能見,竟然是天大地大,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因自己身上的獄卒的制服,旁邊也沒人敢來招惹她。
正當她為了自己落腳的問題而費盡心思的時候,卻看見對面駛來一輛馬車。
這馬車裝潢典雅,並不十分華貴,整輛車塗了黑漆,只在車頭兩側綴了黃色的穗子,掛着一枚木牌,再沒有其他的裝飾。
牌子上面寫了個“王”字。
如此規制嚴謹不加裝飾的馬車,也就只有王家能有。
王家百年世家,規矩重,底蘊深厚,一言一行都不能脫了古禮。如今,各家的馬車都是華貴的,也就只有王家馬車才能這般古樸,守着規制。
謝辛安盯着那馬車看,眼中竟出現一種猶如餓狼一般的光芒。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馬車在路上悠悠地駛着,因在主路之上,人多,馬車行駛不敢太快。
謝辛安扔了木桶,靠了過去,緊趕慢趕地趕到了馬車旁邊。
“裏面的可是王家妹妹?”
“正是。”裏面傳來聲音。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裏面的人正欲打開帘子來看看,是哪位姐妹在外頭,可要一同乘坐馬車,眼前卻刮過一陣小風,車夫竟然被踹了下去,而後車簾被人打開,進來一個人影。
頭上髮髻一松,是那人將自己髮髻給拆了下來,抵在自己的頸側。
“王晞妹妹,好巧啊。”謝辛安陰惻惻地道。
旁邊的丫鬟就要尖叫出來,謝辛安眼疾手快,撿起了旁邊的一方手帕,就給丫鬟將嘴堵上。
“你最好閉嘴。”
丫鬟眼中萬分惶恐,竟真是將嘴巴閉上。
眼前這人,雖然隱約中能看出是當日的謝家謝辛安小姐,可是整個人卻跟個亡命之徒一樣。
這位謝家小姐應該在明日上斷頭台的,怎麼今日出現在這裏?
莫不是越獄了?
謝辛安到底還在後宮裏待了一年的時間,見過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不似王晞這般被嬌養在深閨當中被束縛住的高門小姐。竟這麼輕易地上了套。
車夫在地上,扶着腰爬起來,左右看看景沒看見剛才踹人行兇的人。
“小姐?”車夫在外頭問道。
謝辛安將釵子往前送了送。
王晞心中驚恐,一句話脫口而出,“我沒事!”
車夫心中懷疑,便要將車簾打開仔細查看,王晞卻慌忙道:“你好好駕車,我們該回府了。”
車夫聽自家小姐聲音平穩,也不再懷疑,只是好奇,剛才是那個兔崽子踹了自己一腳,竟將自己踹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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