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涼夜

溫暖的涼夜

日子還是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沒有忽然的驚喜也沒有期望之中的問候,我還是一個人上課下課穿梭在校園裏的小路上。早春的天氣依舊寒涼,我沒有因此而着急趕路,而是再一次的在經過他住宿區時停下了腳步。

要去找他嗎?一個人走在校園裏的小路上,我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禁覺着心裏空落落。我想待在他身邊了。他個子高看起來還有點笨拙,第一次一起出去走在他旁邊的時候,有一種很自然很溫暖的味道縈繞着我,感覺很舒服很安心。他說的話我全部都懂,所以我還是要去找他嗎?再受一次冷落嗎?再嘗試一次失望嗎?非要往槍口上撞嗎?我真的很明白了,已經很明白的事情了,在我這裏從未出現過轉折的,沒有開始就是沒有開始,可我卻總是不能做到理智放手。

我真的很想很開心地發消息給他,“我去找你啦!”。前三步后兩步的,猶豫再三我停留在了金翰林公寓大門口,從這裏走過去,直接回宿舍就好了,不要停留不要有期待繼續孤獨就好了。儘管這麼想着我還是發了消息過去,像一開始所期望的那樣,“我去找你?”而後立馬覺得慌亂覺得一點兒也不確定,如果他十秒鐘內沒有回復我就回去……

“幹嘛?”他秒回了,我忽然的又開心了起來。

“就是想找,你在哪裏?”神情得意。

“寢室啊。”

“那我過去啦。”

“來幹嘛?”

“沒事。”我還沒想過找他要幹嘛,做什麼呢?要直接告訴他只是,僅僅是,是我現在很想見到他嗎?不,“出去轉轉,待會兒就回去。”

“不想轉。”

“那你想幹嘛?”

“在寢室待着挺好的啊。”

“下來唄。”

“不想。”

可怎麼辦呢,他早都告訴我沒有後來了,暫且撇開這剎那間潰敗的感覺,我還是試探性地問了句,“我快到了,確定不下來嗎?”再問一次吧,也許第二次就會看到希望呢?

“不下去。”

“不下來,我就,就等會兒?”已經在這大門口猶豫了有一會兒了。

“所以還像那天那樣?”我忽然就笑了,怎麼忽然會想到這茬兒呢,關於那個下雨天好像過去挺久了我似乎已經記不清了,他還惦記着。不過,咦,有轉折?

“應該不會,等兩個小時了。”以後都不會了。

“你真是……”

他同意啦?“嘻嘻。”

“行,等我穿個衣服。太晚了轉完趕緊回去,明天早晨我還早起升旗。”需要轉完趕緊回去的,是他吧?他就這麼同意了?

“好。”真好。藉著金翰林食堂門外小店鋪暈黃的燈光,我上了個簡單的妝,撲好粉底塗好口紅,隨便打點打點就好。很安靜的也有些小緊張的坐在凳子上,抬頭朝遠處看着,他並沒有出現。我再走近些,到乒乓球場時給他發了消息,卻忽然不敢再更靠近些,心裏有點慌張。過了有一會兒了,手機也沒有響前邊也沒有人出現,我不自覺又離七棟近了一些,“是換了多少件衣服啊?還是初春天氣太涼了要里裡外外多穿幾件才如此之慢?都這麼久了,夠我換20件了……”只是想着並未給他知道,仰着頭透過七棟二樓窗戶里的亮着的燈光我看到他抬起手來對着自己的倒影撩撥頭髮,撩了幾下又接着轉過彎往下走了。我發過去的是,“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他了!以前在校慶晚會排練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也站在俱樂部舞台旁邊撩頭髮,多麼似曾相識啊。

有時候覺得,他是在乎我的,每一次出去都有很用心的提前做一些準備。比如第一次正式見面時他大衣上幽幽的暗香,比如這次見面時他分外在乎的形象,只有去見在心裏很看重的人時才會鄭重其事的想要留下一些更好的印象啊。我就站在原地等着,看着這公寓窗戶的設計,感嘆着它的獨特。

他一眼就瞧到我了,笑着走過來。他問,“幹嘛?”我指了指前面,“那邊。”我們先是去了超市,出乎意料的他目的明確的沒等我就往裏走了,我三兩步追過去,“要買什麼?”“看看羽毛球拍,體育課會用到。”“好的。”我很乖巧看着,沒買過也不很懂,只靜悄悄看着。他轉身挪步了,我問了問,“不看了嗎?”“嗯,你想買什麼?”“吃的。”語音未落就聽到他爽朗的笑聲,是吃的啊,這是,帶點寵溺的笑了嗎?我走過去趴在酸奶冷櫃的玻璃窗口前,“你想喝酸奶嗎?”他還沒來得及到跟前,“不要,不用管我。”嗯……好吧,我順手拿了兩瓶,曲奇雪糕味道的。

抱着酸奶瓶兒我走着,到岔路口,“你想走哪邊?”南邊北邊都有台階,我第一次有意識地很認真也很小心地詢問他的意見。“北邊。”他轉過身朝北邊去了,還看着南邊黑漆漆的高台階的我,隨着他的聲音一轉頭就忽然發現北邊一級又一級台階上暖橙色的燈光,一道一道的整整齊齊的,一節節累積起來通往南門方向。好看!我歡欣鼓舞地跑過去“噌噌噌”上台階,然後停在老前面等着他,轉過身看着踏着規整的步子走過來的他傻笑。

上來台階到了草坪旁的水泥路面上,路旁高大的梧桐樹在夜色里穩重而大氣。我們就慢慢走着,有時候我覺着他消失了,只有我一個人在走着,走着……但只要和他說句話,他便會立即回答我。安靜的時候,極其安靜的似乎我們都在秉着呼吸的,很小心翼翼地走着,像是踩在雲朵上,一不小心就會墜落下去似的,所以我們都不敢講話。天氣是格外冷的,我覺着他穿得有些單薄,許是我已經在外面凍得久了。太陽一落山溫度就下降得厲害,我只感覺天氣是格外冷的,軟綿綿的雲層在太高處,周圍沒有什麼,只有我只有冷空氣了。我們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散步了。

走近了,對面有人走近了。是一對情侶,摟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說點什麼呢?我說,“最近院學生會有什麼活動嗎?”即刻的,他的聲音傳過來,“五四的活動。”“這麼早啊,五四還遠着呢。”他說,“提前開始一些活動策劃。”他的聲音渾厚柔和,每一句話都很清晰,我感覺自己說話的方式不自覺就親切靈動起來,在靜謐的夜裏這樣的對話聽來很是悅耳。像我很認真關注着他似的,我感覺他是很認真地關注着我的一舉一動,關注我的話,不差一秒鐘地及時回應我,他似乎刻意走得很慢很慢。我感覺到的,僅是這樣。轉過最後一棵梧桐樹,我看了看時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間的校園,很冷清,而我們很沉默。

說好的只一小會兒,他似乎還想往前邊去,而我停下來了。我說,“要去前邊嗎?回去了?”“好。”他總說好,很好說話的。我太冷了,低下頭瞧到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衣,再看看他身上單薄的外套,我要告訴他我很冷?這似乎有點暫時不合情理。我想到拿了一路的兩瓶酸奶,拿起來在空氣里搖一搖,“你要嗎?給你一瓶吧。”“嗯。”前邊還說不必管他呢?現在就又習慣性的“嗯”了。我笑着遞過去只感覺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又看似從容淡定的抬起手來接過,我遞得有些慢,或是我們離得太近或是他的確很高我側過臉只看到他抬起的大手,離我的手很近,很近……近到——如果牽手的話,會不會暖和一點兒?我總得稍微慢一點保持一點距離抬起頭才稍微看得到他的側臉,我看到,我覺着他的頭髮,似乎是剪短了。

“為什麼感覺,你剪頭髮了。”“周五剪的。”竟然,猜對了?我的感覺還是一向很準的啊。下了台階有一汪積水,他躲也不躲就踏進去了,我本稍微往左邊讓了一點兒,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怎麼看路的就踩進積水裏去了,我有些擔憂地“啊”了一聲,那一瞬間原以為他會往這邊一點的。而後想起我所了解到的他的一些小習慣,是我疏忽大意了。他踏過積水去,說,“沒關係。”走路也像個小孩子似的,不知道防着污泥防着水漬,下一回,很有必要的我真的得拉着他點。不過,隨他去吧也並無不妥,都還好。

到路口時,我說,“就近回去早點休息吧,別耽誤了明早的升旗。”他就走了。我走了兩步又退回來,透過廣告牌的遮擋心思調皮地看着他,他像平常一樣有些約束又有些笨拙地走開了,依舊像踩在雲朵上啊。我蹦蹦跳跳朝前跑了兩步,有那麼幾秒鐘我以為,我們已經和好了。2019.03.10

是晴朗的一天啊,我感覺自己變得快樂了許多。去圖書館的路上,看到有女同學穿着暖橙色長款連衣裙配一件米白色寬鬆毛衣,真是好看啊。想想自己,我也有連衣裙,我卻很少穿出來,很多時候都是黑色運動長褲配一件牛仔外套,方便傍晚去跑步也不注重到底有沒有美感有沒有可欣賞性,就是這樣的過着每一天啊。我可以嘗試換一種穿衣風格去找他呀,也應該打扮打扮,看在他每次出來都有很認真搭配衣服的份兒上。

我坐在圖書館前的台階上看着噴泉,今天噴泉沒有開但陽光印的水面波光粼粼。又有個小女生默默地從我面前走過去,皮膚白凈,和這水面上的波光一樣的耀眼呢。好好洗臉並且認真護膚的話我也可以這麼好看的,每天都會打起精神好好生活的。

一天裏能有一次純粹的快樂就已經很幸福了。

後來的日子依舊平靜無波,我還是每天去圖書館看書寫作。偶爾寫到悲傷的部分了,難免整個人也都沉浸在悲傷里。一個人背着書包走着,我正抬頭看着遠處月牙兒,月色冷冷樹影斜,心裏的悲傷也因此表露無遺。你說,我的論文裏,市子,她都在那寒風凜冽樹影飄搖的暴風雪后做了決定了,而我呢?我還只是,只想安居一隅,內心安寧,不想迎接改變啊。

“咚咚”,臨近處一陣跺腳聲把我從這份心緒里拉了回來,我看到天宇站在三米之外,似乎是特意等着。今天,我毫無準備的,發現了等在圖書館紅磚小道上純白柵欄旁的他,我倒是已經和他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走開一大截了。他沒有叫我的名字,他抬腿走了,我停了下來,我沒有轉身。我為什麼偏偏就走了這條路呢?沒有化妝沒有洗頭髮,灰頭土臉不修邊幅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的,好冷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之後,我忽然好想哭,像天上的月牙兒一樣光影冷清的情緒無法遏止,瞬間凝聚。我分明前一分鐘還在期盼他來接我回去,可我徑直走開了,我只想一個人沉迷音樂情緒低落,沒有繼續停留也沒有回頭,好像我不曾依賴過他,好像任何人都是陌生的,包括他。

已經很遠了,我依稀記得,我剛剛聽到他有些驚喜地笑了,喜悅分明。是因為見到我才開心得原地跳起來了嗎?只看到一眼就都已經足夠了啊。2019.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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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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