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路昔顏番外:花開花落
我到路家那天,正巧趕上了路家外孫女的生日,整個路家異常熱鬧。
帶我過來的傭人領着我進了大堂就被人喊走了,她走之前囑咐我不要亂走,說等會兒會有人帶我去見路老爺子。
我的確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可人群來來往往,並沒有一個人理我。我還隱約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我,大概意思就是說我是剋星,出生的時候剋死了自己的母親,現在又剋死了自己全家。
我並沒有去反駁她們,也不想罵她們,我只是冷漠着臉從她們面前走過去了,她們的表情似乎有些吃驚,我覺得好笑,
我在想,為什麼這些大人總是這麼虛偽。
穿過寬敞的大堂,我來到了後花園,我盯着那條架滿白色薔薇花的長廊。
盛夏正午的太陽很烈,我站在蔭涼處發獃,心裏很喜歡那個花架,但我卻並不想靠近。
隱約之中,我好像聽到了清脆的笑聲,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從花架下走了出來。
她的臉很白,很美,骨子裏還透着高傲,但她的表情卻是不符年紀的冷漠。
下一秒,另一個女生走了出來,和她說著話,她並沒有怎麼搭理。
我有些喜歡她的性格,與我有些相似。
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路家那個最受寵的外孫女,名字叫夏念。
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我十六歲,她十一歲。
在後來的接觸中,我似乎對她越來越感興趣,她散發出來的魅力讓人不自知的着迷,但我並沒有表現出絲毫。
路家老爺子認我做了兒子,讓她管我叫舅舅,她從未叫過。
我並不希望她喚我舅舅,也許是我心裏對她抱有其他幻想。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我沒有刻意去想過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有她在的地方我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
我二十二歲的時候,路老爺子給我安排了一樁婚事,我沒有拒絕,對方是林氏珠寶的千金,留學歸來的高材生,人長得很美。
但我還是覺得夏念更美一些。
與她接觸下來,她給我的印象是溫柔,特別溫柔,我在想,與這樣的女子相伴一生,感覺也不賴,除了愛情,她什麼都能給我。
哦,我忘了介紹她的名字,林柔。
在訂婚的前一天,夏念突然來找我了,她站在門外眼眶有些發紅,表情很糾結,又似乎有些委屈。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手一把抓住了,有些發緊。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並不說話。這麼多年來,我與她的交流並不多,我只要想一想,就能數過來。
那晚的對話,在我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心悸,她問我,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我內心翻湧,面上卻是冷漠。
我的確看不出來,這麼多年,我以為她並沒有注意到我。
她也許能看出我對她的感情也有些不同,她追問着說,你明明也喜歡我,不是嗎?你為什麼要訂婚?
她的告自來得驚心動魄,我卻沒有絲毫要為她放棄訂婚的打算。成年人的愛情觀,不,應該說是婚姻觀,利益是大於一切的,我內必並不渴望愛情,我的確喜歡夏念,可那又怎樣?
與夏念在一起的路會很難走,我並不再想過那麼為難的日子。
我並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只是冷眼看着她,最後關上了那扇門。
和林柔的訂婚宴,夏念並沒有出席。
林柔是一位很合格的妻子,很溫順很聽話,跟她相處起來很自在,她並不會管我的私事。
訂過婚之後我並不想馬上舉辦婚禮,林柔也同意了,我利用她辦了一些事,她心裏其實是知道的,但她並沒有抱怨過半分。
我知道我們家和路家的一些往事,也知道路家那場大火併不是意外,最後的矛頭,果然都指向了老爺子。
我拿到證據去質問路老爺子的那天,由於情緒激動,失手把他推下了樓梯,我冷眼看着他躺在地上,後腦勺的鮮血流在光滑的大理石瓷磚上。
他最後不治身亡了,我並沒有半分的愧疚,那都是他應得的。
路老爺子的葬禮辦完后,我選擇去湘城發展,藉著林氏珠寶的投資幹了一番事業,林柔始終毫無怨言的陪在我身邊。
後來我得知,夏念也去了湘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我。
我與她的再一次相見,是在幾個月後的晚上,我喝得有些醉了,被一個女人摟着,她就這樣冷冷的出現在我面前,罵走了那個女人。
再次見到她,我內心翻湧上無數複雜的情緒,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一直在想她。
她從背後抱住了我,身體相貼的那一瞬間,我渾身極大的震撼着。
那是我們第一次隔得那麼近,近得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那麼響那麼鮮活的跳動着。
但我還是冷眼相對的把她趕走了。
她似乎又哭了。
我這個人心其實挺狠的,我知道。
那之後,我想她的次數變多了,只要是一個人獃著的時候我總會想到她,思念的感覺折磨得人心癢。
我有很多次,都控制不住的去見她了,不過她並不知道,我只是在遠處貪婪的看着她。
思念就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我似乎越來越想要見她。
那段時間,我一天要去見她兩次。
我也第一次產生了要為她放棄與林柔結婚的打算。
可想像終究只是想像,成為不了現實。
我最終還是捱過了那段難耐的時光,只是我的心,好像比從前更寂寞了。
我深知自己與夏念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我沒有為我們之間做出過半點的努力,就算她走完了九十九步,這最後的一步,我也不會邁腳。
我們之前橫跨了太多的東西,我越不過去。
林柔隱約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她敏感的要求要馬上辦婚禮。
我沒有理由拒絕。
婚禮的前一天我突然很想見夏念,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手都在抖,說話的時候嘴唇也直哆嗦。
見她的時候,我從沒那麼緊張過。
她穿着白裙子坐在那裏,美好而耀眼,就像十一歲那年她闖入我眼裏那般。
她對我的主動邀約感到興奮,因為她眼裏都發著光。
我慢慢的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靜靜的看着她與她對視,我的心似乎慢慢平靜下來。
最後,我很平靜的說出了那句話。
我要結婚了。
夏念愣了一下,臉色慘白,眼淚似乎比大腦先一步反應過來,決堤而下,很快就濕了整張臉。
她幾度發不出聲來,連哭聲都是壓抑的。最後發出的聲者竟像是混合著血肉那樣痛苦,她說,路昔顏,你怎麼能這麼狠,你到底有沒有心。
心嗎?我想我大概是沒有的,我也不配擁有這種奢侈的東西,但我還是感受到了身體某個地方傳來了讓人痛不欲生的感覺。
我這一生享受到的快樂少得可憐,自我記事以來,我感受到的就只有痛苦。
快樂是什麼樣的,我並不知道。
幸福?
那又是什麼。
你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哪怕一點?
我的所有痛苦都因你而起,我的眼我的腦都被你佔據着。
所以,我到底愛不愛你呢?
我結婚的時候,路家有人過來賀禮,夏念照樣沒有來。
我雖然不愛林柔,但我從沒後悔娶她。她和夏念一樣,都很愛我,這也許算得上她們的共質。
洞房花燭夜的晚上,浮浮沉沉之中,我好像看到了夏念。
清醒之後,我卻久久合不上眼。
胸口的某個地方疼得要命,我很清楚,我與夏念的糾纏從這一刻開始就正式的落幕了。我並沒有太大的悲傷,可我卻哭了。
那源源不斷的淚水流進發間,我只是睜大了眼。
後來,我再沒有見過夏念。
與林柔的生活開始,我卻始終無法愛上她,人這一輩子只會真正的愛上一個人,而我把這個機會,給了夏念。
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我愛她。
——路昔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