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哪位九公子
眼見着周秀才的手越來越近,蘇隱仍紋絲不動,冷然道,“想揭我帷帽的人,都死了。”
死了……
周秀才的手一頓,只覺冷意從後背開始,飛速的往上爬。
“看我真容,你也配!”
蘇隱出聲,字字清晰,字字如冰。
周秀才還沒回神,已經被人一腳踹飛出去。
動腳的是冷月,但將腳踩上周秀才腦袋的,是蘇隱。
“我的玉呢?”蘇隱問。
“什麼玉?”周秀才裝糊塗,“我不知道。”
那塊紅玉,是無價之寶,即便沒有了蘇家的一切,有那塊玉在,也足夠周秀才揮霍一輩子。
要不是清楚紅玉的價值,周秀才也不可能用掌家的大權去同瞿氏交換。
這當兒,周秀才更不可能將後半生的指望交出去。
蘇隱默了默,沒吭聲,輕輕將踩在周秀才臉上的腳移開了。
卻在繡鞋落地的瞬間,狠狠將手中的暖爐朝着周秀才的腦袋上砸去!
周秀才被砸得一聲悶哼,滾燙的血液便順着腦門兒湧出來了。
那暖爐質地上乘,饒是將周秀才的腦袋砸出一個洞來,也是一點兒沒壞。
不過是蓋子摔開來,裏面的碳火撒出,覆了周秀才滿臉。
碳火燃得好,正是滾燙的時候,落在周秀才的臉上,只聽得滋滋作響。
空氣中,瀰漫著皮肉被燒焦的味道。
周秀才尖叫着,抬手去撥臉上的竹炭,手剛抬起,被蘇隱踩到了積雪上。
蘇隱的另一隻腳,穩穩踩在那張被燒得皮開肉綻,還冒着青煙的臉上,來來回回碾壓幾次,直將周秀才踩得沒了反骨。
她平靜的問,“此刻知道在哪兒了嗎?”
“我……”
周秀才怯怯看向蘇隱,分明,入眼的只是一頂大大的帷帽而已,周秀才卻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兩片唇只餘下灰白,哆哆嗦嗦的,抖不出一句利索的話。
蘇隱反而不急了,兩手背到身後,微微俯下了身子,一副乖巧的模樣。
她清了清嗓子,這才溫聲細語的問周秀才,“我聽說核桃巷子風水好,專養美人,我這人吧,沒甚喜好,唯獨愛美色,就是有一點不好,我懶,懶得走動一二。周秀才,如若不然,我讓人去請了你那貌若天仙的柔弱外室來開開眼好不好?讓我的人親自去請,夠誠意吧?”
說到此處,蘇隱刻意停頓了一下,假意思索,而後才猶豫着繼續往下說,“不如,順便將你那體弱多病的獨子也帶過來看看好了,他娘親生得漂亮,想必他也是個好顏色,我好美色,不分男女,不論老少的。”
聽說,那外室是周秀才的青梅竹馬,兩人有幾分情義,只是周秀才不中用,謀不得一官半職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那女子扭不過家裏安排,同意嫁給旁人。
可周秀才不死心啊,一面和蘇氏成親,一面惦記着那女子,後來,更是花了大價錢,將人奪了過來,好吃好喝將養着,恨不能將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給那女子,可寶貝得不行。
加之那外室生了個兒子,周秀才唯一的一個兒子,周秀才更是疼愛得緊,既是疼娘,也是疼兒,生怕兩人磕了碰了,恨不得用命去護了娘兒倆的周全,藏着還來不及,哪裏敢讓他們落到蘇隱手裏。
打蛇打七寸,這七寸,蘇隱素來掐得很准。
周秀才敢不應嗎,不敢的。
乾乾脆脆將紅玉的藏處說了出來,細緻到了核桃巷子的哪間宅子的哪棵樹底下埋着。
輾轉七年,紅玉,終於回到了蘇隱手中。
蘇隱坐在椅子上,手握着那塊小巧卻精緻漂亮到極致的玉,端詳了許久。
說,“將人送去給王大人,讓王大人好生審審。”
周秀才一驚,“你說了你不論這些事的!”
又是憤恨,又是恐懼。
蘇隱嗤笑,“我只說,‘且先不論’,沒有說不論,你腦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么?”
“你答應了我的!你說了,只要我將門匾掛回去,你就饒了我。”
“你確定?”
周秀才點頭,他確定。
就在點頭的瞬間,周秀才確定了,話是他說的,但蘇隱根本沒有回答他。
根本沒有!
“那證據……”
“證據?”蘇隱站了起來,終於捨得看一眼地上狗一般趴着喘氣的周秀才,“區區一個你,我想如何便如何了,還需要勞什子的證據?”
話音剛落,有人上前,用一塊抹布塞了周秀才的嘴,將面如死灰的周秀才從後門拖了出去。
待人走了,蘇隱才想起什麼,扭頭看向冷月。
“得告訴王大人,別三兩下將人弄死了,這樣一肚子壞水的東西,得留着好好玩兒,玩夠了死,才算死得其所。”
冷月點頭,正要邁步,蘇隱又說,“將母親的牌位帶過去,讓周秀才早晚各磕三個響頭,找三五個人盯着,誰若說他磕得不響,那就十倍的磕,磕到響為止。”
冷月應聲而去。
如霜看了一眼紛飛的雪花,輕聲提醒,“該喝葯了。”
“如霜,你最煩。”
蘇隱惱怒的嗆了這麼一句,聽得出來小女子特有的嬌嗔,又滿含無奈。
到底無法,只能磨磨蹭蹭的隨着如霜回去了浮生閣。
剛坐定,如霜已經將湯藥端了進來。
黑黢黢的一大碗,聞着苦,喝着更苦。
蘇隱掀了帷帽一角,三兩下將湯藥喝完,一手將空碗遞迴到如霜手中,一手接了如霜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便在這時,冷月回來了,還沒進屋就興沖沖的道,“主子,九公子登門,說是想見一見您。”
蘇隱問,“哪位九公子?”
“回城時,在清風客棧,不是有個虎背熊腰的登徒子仗着自己塊頭大,想要掀了主子的帷帽嘛,有位瘦弱公子一巴掌呼過去,直接將人扇暈過去了,就是那位九公子。”
不就是昨兒中午的事情么,不可能那麼快就忘了吧?
蘇隱長長的哦了一聲,像是想起來了。
可她無比淡定又無比好奇的反問了一句,“我應當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