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鬼的眷屬
“小妹妹，開玩笑不好玩，快回去睡覺吧，好嗎？”
莉莉安娜把吊墜塞進胸口，有些無奈地看着夭夜，那小小的臉兒上滿是認真。她的教養很好，不會對一個小孩子發脾氣，哪怕對方是把她當成傻子一樣在糊弄。
事實上，從小在王宮長大，自懂事以來一直被灌輸各種禮儀規範的莉莉安娜………有些忘了該怎麼生氣了。
夭夜沒有動搖，仍然站在那兒看着她。
“那個人越走越近了。”夭夜說。
為什麼他的隨從的性格會這樣惡劣呢？女僕長心裏這樣想。
或許一個人優秀與否，與其品質並沒有什麼關聯吧。
“姐姐好討厭，在心裏說別人壞話。”
“你？”莉莉安娜吃了一驚，然後注意到了夭夜的異常。
芸星宮結界內的空間都被鎖死，空間系魔法無法使用，其他類型的魔法也受到壓制，空氣中的魔力流動也相當緩慢。
唯獨眼前這個名叫夭夜的小女孩，她身體周圍的魔力相當活躍，像是歡快的蝴蝶圍着花朵撲飛，時而飛到這兒時而在那兒。
這些魔力太歡快了，太活躍了，簡直不像是身處在空間被鎖死、魔力流動被壓制的結界當中。
“你對我用精神勘測魔法？”莉莉安娜皺眉。
這很沒禮貌，在交談的時候用精神系魔法勘測別人的想法。
不過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沒注意到她在使用魔法。
從小接受宮廷教育的，為服侍公主以及未來的王后而培養的她，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已經是一名真正的魔法師了——能使用的魔法最高大概在七級到八級。
不到二十五歲的七級魔法師，即使在聚集了大批高端人才的明都魔法學院，這也是值得驕傲的成績。
而她居然沒有發覺夭夜正在自己面前使用魔法。
難道這個小跟班是八級……不，九級大魔導師？
這真的可能嗎？
“在心裏說別人壞話的姐姐，會用感知類魔法嗎？”夭夜問。
“你想讓我做什麼？”莉莉安娜合上手裏的書，放在膝蓋上。
夭夜伸手，手指向身後的牆壁，“探測那邊吧，那個人跑到泰坦龍的肚子側面去了，用爪子掛在上面。”
“好吧好吧，輸給你了。”莉莉安娜無可奈何地伸出右手一根手指，柔和的白色魔力在指尖凝聚。
她指尖的魔力頃刻間溝通了芸星結界，延伸到空氣中抓取稀薄的浮遊魔力，將氣流變成了自己的感官。
且聽風吟。
魔法感官的覆蓋範圍並不大，這是六級魔法。
在氣流被魔力溝通，第一串信息被傳回的一瞬間，她的動作僵住了。
莉莉安娜端莊的面容上浮現起驚詫的情緒，白皙而纖長的手指停在空氣中，忘記了按照特定的方式輕輕揮動來減輕施法壓力。
“怎麼可能……”
夭夜驕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膛，臉頰上是‘快誇我’的表情。
——發現了入侵者，主人一定會誇獎我的吧。
莉莉安娜沒有注意到夭夜的小表情，且聽風吟傳回的訊息太過駭人，她需要時間來確認與消化。
風緩緩吹過。
她閉上眼睛以便更準確地判斷，她看見了泰坦龍側面腹部上掛着的那個身影。
那是一個類似人類的身影，長長的尖利的黑色指甲插進泰坦龍的鱗甲縫隙里以固定自己的身形，重複着抽出指甲再插進鱗甲中的動作，用攀岩的動作一步一步往上爬。
那身影披着白色的披風，頭部也被白布包裹住，正午的陽光照射在泰坦龍身上，銀白色的鱗甲熠熠生輝。相對於泰坦龍龐大如山嶽的體型，一片銀白中的這個小點相當微不足道，甚至難以察覺。
他……它。
它攀爬的速度並不很快，一步一步很紮實。
“夭夜……你剛才說它在泰坦龍的尾巴上？”莉莉安娜一邊繼續監視着那個黑影一邊問。
夭夜點點頭，算是回應。
睜開眼睛，莉莉安娜繼續問，“但是它現在在泰坦龍的右側腹部。它是怎麼過去的？”
那個黑影的攀爬速度很慢，而泰坦龍的體型則相當龐大。
從泰坦龍的尾巴到側腹部，那是一段很長的距離，路程大致相當於橫穿一座比蓋亞城小一半的中小型城市。
女僕長回憶了夭夜說說出尾巴上“那個人越走越近了”的時間，大概在五分鐘前。
五分鐘前還在泰坦龍的尾巴上，五分鐘后的現在卻已經在側腹部了。
五分鐘，在空間被封鎖無法使用空間系魔法的結界裏，橫穿相當於一座小型城市的距離。
這可能嗎？
“人類要做到的話比較難，但是如果不是人類的話，就比較容易了。”夭夜掰着手指說。
“你說它不是人類？……的確，它體內沒有魔力……停下你的精神勘測魔法，不要再讀我的思想了！”
夭夜不聲不響解除了解除了精神勘測，身體周圍歡快的魔力蝴蝶一隻只消散了。
終於可以正常對話了。
莉莉安娜重複了一遍問題，“它是怎麼過去的？”
“飛過去的。”夭夜說。
“它不是人類，它的體內沒有魔力，在結界內也無法使用飛行魔法，那麼……是本身就長有翅膀的種族嗎。”
想到這裏，莉莉安娜用氣流感官仔細觀察了它的身體。
空氣流進裹身的白布，它的樣子與人類一般無二。可以說，那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成年男子，只是臉色蒼白了些，而且沒有呼吸。
它的體內沒有魔力，也沒有在呼吸。
長長的指甲尖利得像是魔獸，血紅的眼睛裏有着奇異的類似花瓣一樣的紋理。
捕捉到了一些特徵，腦中勾勒出了它的模樣，莉莉安娜想起了一些事情。
放下書，她站起身朝大廳外走去。
繼續維持着且聽風吟監視的同時，莉莉安娜施放通訊魔法溝通芸星宮結界，通知駕馭着泰坦龍的御獸魔法師，和負責守衛的騎士們。
夭夜一路小跑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夭夜的個子很小，女僕長修長的雙腿走一步的距離，夭夜要走兩步。
“女僕姐姐已經收集到足夠的信息了嗎？”夭夜一邊跑一邊問。
莉莉安娜微微點頭，雙手提着女僕裝長長的裙擺，沿着走廊一路跑向公主的卧房。得益於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她即使是跑步的姿態也不顯慌亂，步伐優美而輕盈，毫無疑問，她是不會讓皇室蒙羞的優雅女性。
“已經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了嗎？女僕姐姐好厲害～”
莉莉安娜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聲，不讓自己亂了方寸，一邊跑一邊回答了夭夜的問題。
“我在皇宮內的圖書館伴公主讀書時，曾經有幸讀到過《光明經》的原本，那本書記載着光明神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時發生的故事。
第三章，第十五節，太陽神紀第996年。
那是光明神離開這個世界前的倒數第四年。
在那一年，方舟大陸的中心出現了名為【該隱】的，最恐怖的魔鬼。
那是被光明神殺死的最後一個魔鬼，也是最強的一個。
該隱背負着最純粹的黑暗，擁有着匹敵神明的力量。
他漆黑的羽翼能遮住太陽神的光芒，他的雙眼中盛開着血色的彼岸花。
被該隱殺死之人的屍體被黑暗魔力驅使而復生，成為畏懼陽光、依靠吸食活人血液而生存的吸血鬼。
而該隱則是吸血鬼們的【真祖】。”
聽完莉莉安娜的描述，夭夜想了想。
“女僕姐姐，外面那個人是吸血鬼嗎？”
“外貌特徵與《光明經》的插圖和描述相符，隱藏在血液里的黑暗魔力很難被我的魔法感知到，同時也沒有呼吸。
毫無疑問，它就是吸血鬼，是匹敵神明的至上魔鬼——該隱的眷屬。”
莉莉安娜停下腳步，來到了芸星公主的卧室門前。
她整理好儀容，輕輕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