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聞 心病
雨淅瀝地下着,窗外黑漆漆的,此時儼然已是深夜。
屋子裏裝設得十分的古典,有點像十六世紀的歐式貴族家庭,穿着白襯衫白領制服打扮的女人坐着窗邊的椅子上,面容清瘦,黑眼圈很重,雖然很憔悴但仍看得出是一個難得的美人,手裏捧着一杯咖啡,不時向窗外眺望,看上去有些躊躇不安。
這時一個穿着灰色衛衣的高個子男孩從裏屋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咖啡和書,他隨意地走到女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將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翻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霂小姐,感覺好點了嗎?”
女人回頭看了看他,張了下嘴,欲言又止。
唉,看來今天也沒結果了。男孩抿了一口咖啡,心中嘆氣。
男孩叫張浩,是個心理醫生,從事這個行業時間並不算太久,卻已經治好了很多有着嚴重心理疾病的人,在市裡也小有名氣,經常會有人找他看病,眼前的女人便是其中之一,當然,將女病人帶回家進行治療這種事是非常嚴重的,處理不好甚至會導致男孩失去行醫資格,但是面前這個女人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在醫院接受治療。
“不,不能在這裏說!會被聽到的...這裏,這裏不幹凈,我們去別處說好么?求你幫幫我...”
這是兩人第一次會面時女人的原話,那梨花帶雨的凄美容顏讓張浩覺得如果開口拒絕都是一種罪惡。
但規定就是規定,不應該因為患者哀求就打破它,更何況他的患者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不過沒有必要立刻就回絕,這會讓患者本來就不穩定的情緒更加崩潰。
“能坐下來嗎,我們隨便聊聊就好了,如果你不想說的都可以不說,好嗎?”張浩小心翼翼地詢問,女人猶豫了一會,還是坐了下來,張浩詢問了一些女人最近的事,女人回答了一部分,但是看上去更加焦慮了。
都是一些很正常的經歷啊,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嗎...張浩心想,翻看了一下女人的病歷,忽然他愣住了,資料顯示女人以前就已經接受過心理治療了,她的主治醫師是省醫一個高資歷的老醫生,叫張煥林。
張浩認識那個人,而且知曉那個醫生已經於半年前因心肌梗塞去世了,一個很有資歷的老醫師辭世自然讓不少人哀嘆不已,但這並不是張浩吃驚的原因。
有一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曾聽聞有人談到張煥林的死亡,老醫師並非正常死亡,死亡時臉上凝固的表情非常駭人,老人在離世前一個月,和家人大吵了一架,並且獨自從家中搬了出來,而警察在他的新居所里發現了很多巨大的魚缸,裏面養着稀奇古怪的魚,令人疑惑的是,那些魚缸里的魚很多都被撕碎了,猩紅的血水裏漂浮着許多魚類的殘肢,看上去很詭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老人身體裏的血消失了三分之二,而警察在房間最裏面的浴缸里發現了部分殘留的血跡。
看上去並不像自殺,但現場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痕迹,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吸走了老人的血,並且老人在死前看到了它。
張浩聽說老人是一個很慈祥的人,從不與人發生爭執,這樣的人竟然會和家人大吵一架並離家出走,張浩雖然不是警察,但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聽說,張老醫師還在醫院工作的時候,經常午休時在辦公室發出滲人的慘叫,還說什麼別進來別進來的,真是嚇人啊。”
張浩聽別人這樣說,他不信神佛,覺得這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誇大事實后的茶資,所以並沒往心裏去,直到他接到了女人的求助。
霂子柒,聽上去有些虛無縹緲的名字,兩年前辦理了心理治療,治療一年後張煥林就離世了,聽上去兩者毫無關聯。
張浩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霂子柒,直到這時他才覺得這個女人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身材自不必說,凹凸有致,綽約多姿,臉蛋更加精緻,皓齒青蛾,閉月羞花,絕美的臉上帶着絲絲病態,讓張浩都產生了一分悸動,剎那間失了神。
“咳。”張浩抬起手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深吸一口氣,快速掃過霂子柒的病歷,上面寫着病人的主要原因是焦慮,伴有嚴重的臆想症,輕微的狂躁症,抑鬱症等,看上去病得還有些嚴重。
“嗯,近來工作如何啊?順利嗎?”張浩決定從工作問起,抽絲剝繭,慢慢找原因,但霂子柒搖了搖頭。
“我已經辭職很久了。”
張浩有些意外,他注意到霂子柒經常習慣性地看手錶,代表她是一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而且衣着十分整潔幹練,頭髮也是一絲不苟地盤在頭上,說話時眼睛都會直視對方,坐姿也很筆直,看上去很正派,張浩覺得霂子柒應該是公司的主管一類,這樣的人一般很獨立且強勢,把焦慮都壓在心裏,沒有人傾訴,加上如果睡眠不好,時間一長就容易出現心裏疾病。
“是因為工作上出了狀況嗎?”
霂子柒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眼裏忽然就出現了恐懼,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並且開始向四周張望,似乎在找什麼。
嚴重的臆想症嗎。張浩心想。
霂子柒仔細打量了一遍張浩的辦公室,然後又起身看了看窗外,又打開門看了看走廊,此時外面看病的人很多,打開門後人聲鼎沸。
霂子柒這時才回到原來的位置,她峨眉緊促,看上去很焦慮,並且有些遲疑。
“醫生,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迷信,但是...但是...”
“沒關係。”張浩溫柔地笑了起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
霂子柒閉上眼,似乎下了一番決心,將她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娓娓道來。
三年前,霂子柒因為工作出色,被本部派到了A市分公司任命為公司行政主管,年紀輕輕卻又位高權重,自然承受了很大的輿論壓力,而她解壓的方式就是看恐怖片,看多了,漸漸也對一些靈異新聞產生了興趣。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一則消息,儘管是些並不正規的平台發佈的,但她一下就被吸引了,因為信息內容所說的地點正是她所在的A市。
A市的市中央,商業的黃金地段,本該是車水馬龍,呈現一片繁華之像,但卻存在一座無人居住的孤樓,這座大廈曾經也有很多居民,底下是一個很豪華的商場,總是人山人海,欣欣向榮,但是後來忽然就有人墜樓而亡,聽說是傾家蕩產的賭徒,很快就有相關部門出面解決了此事,本來居民們以為這場風波就到此為止了,然而更可怕的事發生了,一個女人死在了換衣間中,被人發現時,她被自己準備購買的新衣服弔死在了更衣室,更離譜的是,房間中用女人的血寫滿了滿牆的放我出去,還有許多的血手印,看上去十分滲人。
這件事的影響自然非常惡劣,警方將其定性為凶殺案,認為兇手非常殘暴,異於常人,且十分危險,便暫時關閉了商場查找線索,然而事與願違,警察並沒有在現場找到第二個人的痕迹,一切就彷彿是死者自己完成的,詭異且可怕。
警方查找了半個多月,仍毫無頭緒,正在此時,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醫院傳來消息,已經亡故的死者消失了,遺體不翼而飛,警察調取了所有監控,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嫌犯,正一籌莫展,第二個噩耗從大廈傳來。
亡故多時的死者回到了大廈,在已經關閉半個月的商場中發現了她,她正安靜地坐在一個育嬰店裏,她旁邊的搖籃車裏躺着新的受害者,那是一個成年人,但是已經被殘忍地削成了人彘。
發現他倆的是商店雇傭的清潔工,當時就被嚇得失禁了,手忙腳亂地報了警。
警方預料這件事如果公佈,影響會十分惡劣,因此只是對外公佈了死者人數,並未說明原因,即便如此後來還是走漏了風聲。
警察高層對此十分震驚,開展了更高強度的調查,可好巧不巧的是,案發那天夜裏,老鼠咬斷了一層商場的電纜,一樓沒電,監控什麼用都沒起到。
又一樁無頭懸案。
此時整座大樓已經人心惶惶,一周后,流言四起,有人說在樓底的地下車庫看到了紙紮的人,面色粉白得像真人;有人說在坐電梯的時候,聽到了女人的哀嚎;有人說家中已故的老人回來敲門了,一時間可怕的消息不斷傳出。
儘管警方極力闢謠,但是已經穩不住惶恐的人心了,兩個月後,整座大廈人去樓空,只剩下有些年邁的保安與少量的清潔人員。
後來再沒有發生什麼血光之事,但仍有人傳在那裏看到了只剩下半截身子穿着紅衣的女人上吊的身影,半夜聽到宛如老人咳嗽的風聲等等諸如此類的流言。後來發展到即便白天街道上流動的車再多,也沒有人敢去那裏停車,而夜晚,不時就有所謂的民間試膽組織,結伴到大廈探險。
在人們心裏,那裏已經成為了不祥之地。
這聽上去就像是一件普通的都市靈異故事,但第一次有挨得如此近的靈異傳聞,這讓霂子柒有些興奮,就像一個乾涸許久的人忽然喝到了甘露一般。
霂子柒迅速點開了詳細信息,這是一個民間的組織,想集結人去進行探險,探險的地點正是之前死過人的育嬰店及服裝店,時間是下周日凌晨1點。
霂子柒有些猶豫,為了保證每天工作能用良好的精神狀態和清晰的思路,一直以來她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已經很久沒有熬過夜了,但是現在無論是恐怖片還是驚悚懸疑電影都很難給她帶來新的刺激了,鬼使神差的,她用鼠標點進了報名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