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楊文不再像從前一樣拚命了,這對整個青玉門和雲鶴商會來說可能不算是件好事,但對於他自己和許久未曾和他一起遊山玩水的段錦而言卻是久違的快樂時光。

柳青青努力地在實踐自己的諾言，而有楊文先前留下的一批人馬幫忙,她倒也勉勉強強扛起了擔子，至少不會讓青玉門和雲鶴商會因為無人做主而就地解散。

楊文的放手讓許多人都肩上一沉,但同樣的，這些人也在歷練當中飛速的成長，柳青青沒日沒夜地批閱玉珏,幾乎被這高壓催熟得不像是原來那個她了,但她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這條路可能確實擁有更多的風險和危機，但只要走下去,她一定能和趙青她們一起救下自己所有的同伴，保住整個東洲。

她不會讓任何人離開。

如果楊文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於現況和他預料中的全然不同,一切都在往更好的那一面發展。

——

窗戶被帷幔遮擋得嚴嚴實實,房間裏一片黑暗，這裏很安靜,只有在完全專註的狀態下,才能聽見一道似有似無的呼吸聲。

寧雪兒就這樣站在這片黑暗當中，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仍舊穿着一身粉嫩的長裙,小巧的身材被包裹在布料中,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直到確定自己正處在最完美的狀態時，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從身前扯下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塊黑色的布，下面罩着一面等身大的水鏡，當布徹底被掀開時，那面水鏡泛起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寧雪兒的臉，但那光芒又實在很冷，讓寧雪兒那張原本應該很可愛的臉蛋看上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僵硬。

大概五息之後，水鏡中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而在那人出現的一瞬間，寧雪兒立即跪倒在地，恭敬地叩頭道：“主人。”

沒錯，映在水鏡中的人正是蕭問心！

在濯滄面前時，蕭問心畏縮怯懦，在趙青面前時，蕭問心殷勤諂媚，但在寧雪兒面前時，蕭問心完全是一個支配者，他的臉上帶着笑，眼睛卻是冷的，身上散發出的氣場讓人膽寒——這一點在所有曾經被他教導過的人眼中看來分外明顯，他們知道這個人有多麼的喜怒不定，殘忍暴戾，無論是誰，哪怕是上一秒還讓他覺得大有可為的新人，下一秒也可能會因為任何無關緊要的動作而被他毫不猶豫地處以極刑。

不過他依舊是一個極具人格魅力的傢伙，他惡時固然如修羅，但他好時卻讓人彷彿身在天堂，所有他麾下的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逃離他，所以每一個人都瘋狂地追逐他好的那一面，因此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寧雪兒作為他手下相當優秀的一批棋子，又時常被他關照，可以說再熟悉他的好與壞不過了。

所以當蕭問心出現的一瞬間，她便情不自禁地，激動得顫抖起來。

蕭問心看着她顫抖的身軀，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看來你在那邊過得不錯，嗯？”

寧雪兒聞言，不由得抽泣了一聲，說道：“沒有您，我要如何過得不錯？”

蕭問心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周方死了。”

周方便是丙二十三，也是許久之前蕭問心就安插在雲鶴商會的釘子，雲鶴因為並沒有在預言中看見他背叛的情形，所以並未分辨出他的身份，而是經由自己的推斷將他划入了安全範圍，並將他塞給了甲字三號，之後，他也成功地在趙青等人的帶領下重新進入雲鶴商會，並成為了其中的骨幹。

“對不起，主人，”寧雪兒害怕極了，她顫抖着低聲替自己辯解道：“他的身份不甚被丙十七發現，我勸過他，但當夜我去的晚了，沒能將他救回來，不過白澒尊者的人也沒有分辨出究竟誰是我們的人，我們這邊的消息不會因為周方而泄露。”

蕭問心垂眼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寧雪兒背上滲出的冷汗都浸透了衣衫，才繼續道：“那麼你的事情呢，做得如何了？”

在蕭問心看不見的地方，寧雪兒面對着地板的臉無聲地大大吐出一口氣，隨後她才僵硬地回答道：“已經做好準備了。”

“您想要的柳青青，我已經將她身邊所有的保障和阻礙都清理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