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出征

第428章 出征

翌日,晨日東升,城門開啟,順天門下,兵馬泱泱,嚴陣以待。

沈雖白與傅雲月坐在馬上,遙望着換上戰甲的顧如許一步步走上城樓,解下了女兒家的雲髻,鴉青的長發利落地綰成一束,隨風翻飛的紅袍如天邊的烈火,不可逼視。

顧鐸與裴瑛亦在城樓上,望着她燁然而來,跪在了裴君彥面前,接過令旗和合二為一的護國令。

齊浣捧着灼華劍呈到他眼前,他端舉長劍,親手將它交到了她手中。

“這把劍,上諫昏君,下斬佞臣,誅天下之無道,定四海昇平,今日,朕將此劍賜予你出征,望你得勝歸來。”他一字一句,儘是對她的希冀。

顧如許雙手接劍,高聲答覆:“臣,定不負陛下所託!衛我大周,山河永寧!”

城下將士亦高聲應和。

“衛我大周,山河永寧!”

聲如雷霆,震徹天地。

她走下城樓,回到陣前翻身上馬,令旗一下,大軍開拔,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楚京城。

城樓之上,裴瑛緊緊握住了顧鐸的手,在心中默默為他們祈福。

從楚京至陽關,需穿過江南州縣,橫渡江河,從江北一路西行,四周的景緻從溫婉水鄉,到連綿山嶺,直到戈壁淺灘,風沙四起。

他們抵達陽關時,城下正在交戰,據為他們打開後門的將士所言,岳琅倒下后,他們已死守陽關十日有餘,眼下岳將影正與阿布納一親率的三萬兵馬交戰,城中糧草斷絕,他們若是再晚來一日,怕是真要守不住了。

顧如許當機立斷,命人打開城門,與沈雖白傅雲月二人率兵前去接應。

城外的戰勢頗為慘烈,隨處可見的屍體,如草芥一般散落着,走出這扇城門,就像是到了另一個世間,而岳將影,正處於戰場中央,奮力拚殺!

她當即拔出劍來,策馬沖入戰場,沈雖白與傅雲月緊隨其後。

怒圖人沒有料到援兵會來得這樣快,被突然沖入戰場的兵馬衝散了陣型,一時方寸大亂。

顧如許一劍挑開刺向岳將影身後的刀,一路斬殺了十餘怒圖士兵。

岳將影雖聽聞楚京那邊有援兵趕來,卻沒想到是她,望見不遠處一同前來的沈雖白和傅雲月,更是頗為意外。

“發什麼呆,殺出去再說!”顧如許喝道。

岳將影當即回過神來,揮舞着手中長槍,同他們一起殺出重圍,逼退怒圖后,再度回到了城內。

阿布納一吃了個大虧,三萬兵馬,最後撤回來的不足三千,一時間只得偃旗息鼓,退後五十里,再作打算。

回到城中的岳將影,先去營中包紮了傷口,他身上的口子早就數不清了,方才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要死在這。

顧如許等人坐在一旁,聽他說了眼下的情況。

鹿城失守后,城中的兵馬只得退到江北,陽關這邊若不是還有岳家軍守着,只怕也早已連連敗退,雖說只有半張佈防圖泄露了出去,但眼下看來,也不容小覷。

“城中兵馬損失慘重,怒圖掌握了大周邊境半數的佈防,着實不好對付,偏偏這個時候我爹……將軍深受重傷,至今還未清醒過來。”他不甘地嘆息道,“便是你們趕來了,也不知能否逆轉這局勢。”

他的話,令顧如許陷入了沉思。

她手中雖有完整的佈防圖,但固守陽關,着實被動,遲早會兵盡糧絕,若是同鹿城一樣暫且撤到江北,的確能拖延一些時日,但這附近的百姓不知會落得何等下場。

阿布納一暫且敗走後,陽關得以暫且喘息幾日,但這口氣還沒喘順暢,怒圖便再度率兵偷襲了陽關附近一處暗哨,顧如許帶人前去時,為時已晚,雖逼退了怒圖人,但自身也損失不少。

如此惶惶不可終日,擾得人心煩意亂,軍中人心也有所動搖。

岳將影頗為擔心,這樣下去他們會先人心潰散。

“定是那公羊晏出的主意。”他恨得牙癢道,“此人頗為狡詐,素來出其不意,我爹便是被他設了套才會重傷!”

“既然佈防圖落在了怒圖人手中,硬拼便容易落入陷阱。”沈雖白道,“不如想想如何奇襲。”

顧如許眉頭緊鎖:“只要他們手裏還有那半張佈防圖,陽關以北無論如何應戰都會十分被動,為今之計,唯有在他們意料之外,才有取勝的機會。”

沈雖白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如何做?”

她看着眼前的圖紙,陷入沉思,半響,問道:“若要變動陽關以北所有的佈防,需要多久?”

聞言,岳將影驚愕地盯着她:“你瘋了!這個節骨眼上本就局勢不穩,怒圖隨時有可能攻城,此時大肆變動邊關佈防,是為大忌!”

“阿布納一和公羊晏多半也能想到這一點。”她沉聲道,“怒圖若是料准了我們不敢在此時變動兵馬部署,只會死守陽關,那麼他們的兵力便會集中在陽關附近,若能藉此機會換掉陽關以北多數的部署,或可令出其不意。”

岳將影頗為猶豫。

她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但他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自然曉得此時要將陽關以北所有的佈防換盡,可不是一件易事,稍有差池,情況或許會比眼下更糟。

甚至全軍覆沒。

這樣的險,該冒還是該穩住當下,是個艱難的抉擇。

“眼下的局勢刻不容緩,無舍便無得,岳將軍醒來之前,便只能靠我們守住陽關了。”

陽關一日不破,怒圖便不敢貿然從鹿城闖入中原,否則一旦陽關回防,他們便會被阻截在江北附近。

故而陽關斷不能失。

岳將影沉思良久,終究決定信她一回,走到圖紙前,詢問她的打算。

顧如許起身,讓他們仔細看看陽關以北的地圖。

“陽關前是連綿百里的長嶺,以北便是鹿城和鄞州,這一路的佈防,以陽關為始,潁州為終,原本的兵馬幾乎都屯據於城池附近,是為守住潁州和鹿城,其他地方則有所鬆懈。

現如今,我們兵馬移到陽關,鹿城乃至鄞州之間的戈壁灘上,這兩處有着長嶺延綿過去的山嶺,可藉此隱蔽紮營。

鹿城已失守,撤到江北虞山郡,鄞州城中留下半數兵馬,其餘的便屯兵與這三座城池之間,若生變故,便能及時趕赴支援,若是有可能,便將鹿城的怒圖人引到虞山郡附近,前後包抄,一舉拿下!”

傅雲月目光一閃:“你這法子或許可行,但前提是絕不能讓怒圖人察覺到。”

“這就要看陽關如何守了。”她道,“若能將阿布納一和公羊晏的注意都引到陽關,讓他們無暇分散兵力留意其他城池的動靜,幾日之內,便能安置妥當。”

岳將影額上滲出了冷汗:“你說得輕巧,怒圖眼下四十萬大軍,城中兵馬算上傷兵也只有三十萬左右,依你的意思,還要再分散些兵力去支援鄞州,若是引得怒圖集結所有兵馬攻城,如何擋得住?”

“擋不住也要擋。”她毅然道,“如今鹿城失守,眼看江北告急,若只是死守,用不了多久,怒圖便會入侵中原,直逼楚京,屆時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會面臨什麼樣的劫難,你可有想過?屍橫遍野的場面,我再不想看到了……

我是顧昀的女兒,是寧國府的郡主,而你是大周的左先鋒,眼下唯一能指揮岳家軍的人,沙場本就生死無常,但我們守在這,就是大周的脊樑!”

放下了私怨私仇,她來到這,為的是守住這山河,是守住大周的百姓。

這一刻,她不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踏血紅梅,而是寧國府的顧昭。

她仍能清楚地記得,曾經是怎樣一次次望着她的叔伯堂兄,她的爹爹披甲出征,又望着他們披荊斬棘,得勝歸來。

他們拿命守住的東西,不是冷冰冰的一座城池,而是這城中不計其數的百姓,以及陽關之後,中原大地的萬家燈火。

她還想看到絢爛煙火下歡聲笑語不絕的盛世大周,春榮秋謝的錦繡河山,河清海晏的歲歲年年。

她何曾不知若是將阿布納一手下的兵馬都引過來,陽關根本堅持不了多久,能指望的便只有早日取回鹿城,調鄞州和鹿城的兵馬前來相援。

但說來容易,真開了戰,每一刻都是拿命在拖延。

若是不能及時奪回鹿城,又或是來遲一步,他們都有可能在陽關全軍覆沒。

且鹿城那邊,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這是鋌而走險的一步棋,無論是前去奪回鹿城的人,還是留守陽關的人,都有可能再也回不來。

“要引來阿布納一,由我前去挑釁,陽關這邊再賣個破綻,他或可上鉤。鄞州和虞山郡那邊飛鴿傳書也能早做準備。”岳將影神色凝重,“難的是如何調兵遣將,陽關內已經沒有合適的將領能率兵前往鹿城了……”

這幾日連番應戰,岳家軍中的將領幾乎都負了傷,且他們一走,陽關更是難敵怒圖。

四下沉默了良久,沈雖白忽然道:“待鄞州和虞山郡的兵馬抵達戈壁灘,奪回鹿城,便由我前去吧。”

聞言,顧如許吃了一驚:“這怎麼行,戰場不比江湖,你沒有領兵的經驗,此去極為兇險,若是被半路堵截,後果不堪設想!”

“沒錯。”岳將影也不能答應,“子清,此事不可衝動,在商量一番吧。”

沈雖白搖了搖頭,看向顧如許:“我本就是來與你並肩作戰的,這一仗無論我身在何處,都隨時會陷入險境,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搏,我雖是江湖中人,但你難道忘了,這也不算是我頭一回領兵吧。”

顧如許怔了怔,想起前世她領兵與阿布納一交戰時,他也曾前來相助,倒是做過一段時日的陣前先鋒。

她遲疑再三,依舊有些為難。

“況且此去鹿城,也並非只有我一人。”他忽而一笑,“啟程那日,我便飛鴿傳書給雲禾山,我爹寫給各大門派掌門的信應當都已送到,邊關告急,武林豪傑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想必各大門派的援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聞言,就連傅雲月都頗為吃驚。

“你竟打算讓武林中人與朝廷兵馬聯手抗敵?”

他點了點頭:“大周將危,凡心懷仁義之士,都沒有視若無睹的道理,此次各大門派再度結盟,不為私怨,而為天下人。”

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皆是大周子民,此時何須分什麼你我正邪?

岳將影收緊了拳,心神一定:“好,既然如此,咱們就搏上一搏,此戰若能大獲全勝,定能打壓怒圖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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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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