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
最近一直被養在宮裏的舒爾哈齊第六子濟爾哈朗突然高燒不退,不到半天全身就長滿了痘,太醫診治之後得出濟爾哈朗是得了天花。要知道那時候根本就沒疫苗這回事,多少人死在了天花這兒,就是後來的順治皇帝,也沒得商量,所以人人自危,流言很快就傳了出來。努爾哈赤為了不引起全城百姓的騷亂,即刻命人封鎖了消息,他隨即叫來了眾皇子和弟弟舒爾哈齊商議此事。濟爾哈朗雖說是舒爾哈齊的兒子,可是自打他一出生就是在孟古福晉那兒養着,和努爾哈赤還有皇太極的關係比他親爹還要好。這會兒舒爾哈齊為了全族安危決定“大義滅親”,懇請努爾哈赤儘快動手解決這個才四歲的孩子。這提議一出便引起了一陣嘩然,但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他們認為現在八旗軍隊所向披靡,風頭正盛,萬不可在這時行婦人之仁。努爾哈赤看着這個曾經被孟古萬般疼愛的孩子,心裏即使再有不舍,也只能一擺手,讓隨從把這個尚在昏迷中的小孩抬走。
小蠻他們趕到城外的時候,正看到皇太極已經命人將這一圈都圍了起來。那侍衛見到徹爾格,便對他們行了個禮,說道:“八阿哥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徹爾格說:“是八阿哥讓我們來的,而且我們小時候已經出過天花了,不會有事的。”
那侍衛見狀還是不太相信,便跑進去和皇太極彙報了下。沒過一會兒,他們就見到了從不遠處走來的皇太極。他戴着自己製作的口罩,還特意和他們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他說:“你們來這裏做什麼,這裏不需要你們,趕緊回去!”他說著嚴厲的話,眼裏卻全是擔心。
雖然得到了努爾哈赤的默許,可這事畢竟是背着皇親貴族乾的,皇太極想要把濟爾哈朗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真的是比想像中的還要難啊。
這點小蠻當然知道,她這次來就是幫助皇太極順利解決這件事的。
她抬頭示意了徹爾格一眼,徹爾格就說:“八阿哥,人多力量大,不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嗎?”
皇太極很詫異,沒想到兩兄妹的眼神竟如此堅定,而且小蠻還用手指了指她背後的背簍,裏面全是他和哥哥徹爾格去收集的草藥,專門用於治療天花的。
見皇太極還有點不放心,徹爾格便根據小蠻過來時交代他說的說給了皇太極聽:“八阿哥,這個藥方可是那位雲遊師傅告訴我們的,保證藥到病除,快讓我們進去吧,再耽擱一會兒,濟爾哈朗就多一分危險啊。”
很快,大帳里就熏起了艾葉,徹爾格遣散了所有人,就連皇太極也不準進。至於為什麼會這麼神秘,表面上是徹爾格在看病用藥,他說這是師傅的秘方,不可以外傳。實際卻是小蠻全權負責。那筐背簍里的東西,的確是能治療天花的草藥,但全都是普通大夫就會開的方子。在這個所處的年代,那些疫苗退燒藥抗生素都還沒研究出來,縱使她曾學過幾年醫,也意識到那時候他們都是站在先人的肩膀上,沒有他們的研究成果,小蠻只能臨時抱佛腳,找了一些中醫醫書來想治療方案。除了不讓濟爾哈朗那麼難受以外,她現在真的就是在豪賭了。她賭濟爾哈朗能像歷史上的那樣逢凶化吉,以後成為三朝元老,是兄弟中唯一壽終正寢的人。
忙碌了兩天兩夜之後,小蠻從大帳里走了出來,她撐了個懶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經過這麼久的努力,濟爾哈朗的病情終於穩定了,算是度過了危險期,現在只要好好調養,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她現在累得不行,只覺得渾身腰酸背痛,還特別困,如果這時候出現一張床,那她肯定能睡個天昏地暗也不會醒。也不知道徹爾格這會兒去了哪裏,她剛問過侍衛也說不清楚,便只好找了一棵大樹,然後倚靠着先閉目養神好等着徹爾格回來。
等小蠻睡醒后,發現身上被人蓋上了一件披風,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剛才是從八阿哥的肩膀上醒來的。
“啊,啊,啊……”雖然驚訝但還是沒把自己裝啞巴的事暴露出來。
皇太極倒是淡定,他側着頭說:“不能說話了?”
你才知道啊?!小蠻在心裏吶喊。後來一想也是,從她和徹爾格過來到進入大帳為濟爾哈朗治病就再沒和皇太極接觸,也難怪他會發出這個疑問。
小蠻點頭,指着自己的嘴又搖了搖頭。
皇太極一反常態,他說:“可憐啊,我還想聽你繼續再說那些豪言壯語的……”
什麼啊,有這麼損人的嗎?
看小蠻着急了,皇太極這才說:“好了,不逗你了。”然後他的說,“我聽說揚州有個名醫能包治百病。這次是事情太緊急,來不及去請他過來。等我忙完這陣,就親自去江南。”
去江南?為她?沒必要啊。
害,這都哪跟哪啊,她壓根就沒啞,你不用愧疚!
可是她又沒法說。
小蠻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只能是讓他不要往心裏去。
皇太極看小蠻朝四周看了看,就說:“你哥去休息了。”
人才,這都能猜到,她都沒用唇語呢。
“啊,啊,啊……”既然皇太極會讀心術,那她也懶得像對徹爾格那樣了,相信他能明白。
皇太極說:“你別忘了,這事本來就是我負責,我不在這兒那要在哪兒?”
說到這裏,小蠻真的已經要豎大拇指了。
絕了這人,她剛才就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居然還主動成為她的人肉枕頭,還是阿哥牌的。
估計是皇太極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吧,為避免尷尬他就自然的把話題給轉移了。
“我弟弟濟爾哈朗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皇太極問。
看得出來皇太極對這個弟弟是真上心啊,想到他剛才捉弄自己,小蠻便計上心來,她戲精上身,立刻就變得憂傷起來。
皇太極的眼裏瞬間就出現了震驚、懷疑再到失落這三種變化,哈哈,想不到她還能戲弄一代帝王,說出去誰敢信啊!
算了算了,戲不能太過,點到即止,可千萬不能惹毛了這位。
她就說:“啊,啊,啊……”八阿哥,濟爾哈朗已經沒事了,你們派人好好照顧,最遲七天他就可以痊癒。
皇太極驚睜大眼睛,他其實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竟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順利。
趕忙叫人進大帳內查看,果然濟爾哈朗的情況比剛來的那陣好太多了。
皇太極回頭看着小蠻,眼裏是說不出的喜悅和感激。
當時是他向努爾哈赤保證自己一定會救活濟爾哈朗,他頂着壓力,不顧生命危險,還無條件的相信他們兩兄妹,不過是他無比珍惜和濟爾哈朗之間的兄弟情,沒法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足離自己而去。現在他看着濟爾哈朗又活了過來,他實在是太高興了。
待三人坐到一起涮火鍋吃,徹爾格就說:“八阿哥,既然這事解決了,我們倆就該功成身退了,家裏還不知道我們出來是幹嘛呢,只以為我帶阿琪格出去轉轉。這麼幾天不回去,他們肯定着急了。”
皇太極說:“這次多虧了你們,這杯酒,我敬你們。”
三人一起舉杯,小蠻這還是來這裏之後第一次碰酒,天知道她饞這口酒多久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副身子的酒量不行,她喝了一口就有些暈乎乎,最後竟直接倒在了桌上。
隱約間聽到徹爾格在旁邊笑她:“這丫頭,不會喝酒還學我們喝,這下好了直接就給喝醉了。”
皇太極看了小蠻一眼,眼裏比之前柔和了許多,他說:“讓她睡吧。”
徹爾格說:“您送的那個發簪,她都隨身帶着,可喜歡了。”
男人八卦起來比女人還厲害。這會兒徹爾格正觀察着皇太極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什麼小火苗,那他一定會壯着膽子說:八阿哥,要不看在我妹這麼辛苦的份上,您不如就把她給娶了吧,這樣她就不用去那麼偏遠的地方了。
可是皇太極偏偏就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他就是隨手一送,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濟爾哈朗一直生活在深宮中,他身底子差了許多,不像我們跟着阿瑪在馬背上長大。這次得了這病,大汗當天就把伺候他的那些奴才賜死了。”皇太極說。
看到徹爾格的臉色一沉,他便問,“說吧,你想到了什麼?”
徹爾格說:“小的,小的不敢說。”
皇太極皺眉,他說:“那就當什麼也不知道,永遠的放在心裏。”
隨後兩人默契的舉杯,將酒灌進了肚子裏。
前些天,舒爾哈齊家傳來一件喜事,他的女兒嫁給了遼東總兵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柏,兩家聯姻,李成梁的瓦解政策又將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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