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如煙而散
儘管簡化了所有成親的繁文縟節，但蘇神秀也沒同意李俶對外公佈他們成親的事。對她來說，天下人如何看待她，她不在乎，可她在乎別人對李俶的評價。
幾日後，李俶得到了長白山地宮建設負責人的回信便回了一趟宮。
喜兒見此良機，終於鼓起勇氣向蘇神秀稟告了她近日得到的消息。
“小姐，您之前一直讓我和展齊保持聯繫。近日，他來信說史朝義醒了。並且來了長安。我想他們是想見您一面。”喜兒有時候覺得看不懂蘇神秀，但有時候卻又很能理解她。
喜兒知道自己一直在負責史朝義消息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小姐知道，自己一直對史朝義曾經的救助心存感激。所以，小姐才會讓自己知道這麼天大的秘密。
“喜兒，你幫我給展齊傳個話。讓他們今晚來。我在院子裏等他。”蘇神秀淡然一笑，並不驚訝這個消息。
“小姐，其實您就算不救他，也合情合理。至於見他。。”喜兒怕會多出事端，並不太認同這件事。
“我為什麼沒有讓阿乘和元湘知道我做的這個事，並不是我不信任她們。而是我知道你定然更明白我的感受。我們都曾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獲得過他的幫助。在生命垂危的時候，因為他的救助而起死回生。這樣莫大的恩情，總歸要還的。所以你才一直幫我隱瞞着他們不是嗎？”蘇神秀知道喜兒的擔憂，但她更希望自己走之前，能讓史朝義得到真正的解脫。
“好吧。我這就去傳這話。”喜兒沒辦法在聽到蘇神秀說這樣的話後去反駁她。因為確實自己一直在默默的參與了這事。
好在今日卻是不錯的時機，李俶正在宮裏交託李適事情，已經吩咐人來說不需要等門。蘇神秀撐着身子換上了久未再動的男兒裝，便一個人坐在了院子的躺椅子裏等待史朝義。
時辰一到，喜兒率先從外面翻身上了院圍牆上。瞧見召峰不在，便示意身後的人跟着翻過來。
史朝義走到蘇神秀面前的時候，瞧着她一臉的淡然，心下竟然覺得平靜了下來。
“為何着穿男裝？”史朝義淡淡的問了出口。
“因為今晚相見的是史朝義將軍與蘇也青謀士。並非蘇神秀與史朝義。”蘇神秀見他如今健在，也沒有明顯的外傷，心裏所有的愧疚和虧欠全部蕩然無存。一身的輕鬆。
“既然。。。。。”他頓了頓，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從何說起。。轉念過後只能無奈的說了兩個字：“也好。。。”
“將軍請坐吧。”
“你。。。成親了？”史朝義坐下才發現這院子很多地方都掛着喜字。
“嗯。”
“你現在很幸福。”他用了肯定的語氣。
“嗯。”
“可你。。。身體？。。”史朝義不遠千里而來，其實只是他心裏就記掛着這個事。
“將軍，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過往所有何不放下？我身體的事已然如此，便不做多餘討論吧。”蘇神秀今日見他，心裏唯一想的就是希望史朝義能夠放下執念。
“你說得對。我已經死過一次。可就算是我選擇服毒自盡的那一刻，也只是念着不能再見你一面。我。。談不了放下兩個字。”史朝義醒來的那一刻，看見被自己驅逐的展齊站在自己面前，就明白當日自己服下的毒藥不過是假死葯。可是。。。。
“你不僅給了展齊假死葯，你還。。”史朝義覺得自己心裏想的絕對不會有錯。
“是，我還算計了你的心思。所以當日我才送了李適五結福。就想着，如果他真的出事，你也許會看在五結福的面子上饒了他一命。未來這等“不趕盡殺絕，留一後路”的善因，能結出一個善果。但，這算計，我也只是賭着試試。好在，他最後沒有對當時已經假死的你趕盡殺絕。這一切的一切，現在想來，仿若一場夢一般。既真實得難以置信，又虛無得詭異。”
“果然是你一手精心策劃。不知道為什麼，聽你這般仔細的解釋給我聽。我竟如此滿足。”他頓了頓，看着她的雙眼淡然的再說道：“原來，我在你心裏還是一個值得你如此費心的人。”
“你於我有恩。我勢必不願意看到你身首異處。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話一落，滿地掉落的殘花碎葉隨着風輕輕揚起，四處被捲去。
史朝義低下頭，思慮良久。。。最後他抬起頭看着蘇神秀會心一笑。
“來世。。。。。。來世，我想先遇到你。不為與你相愛，也不為與你相知。只願再與你相識。”史朝義知道，他們之間應該也有很多山盟海誓，他只求能先遇到她。不求任何。
“為什麼？”蘇神秀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想。
“因為僅僅只是相識，我也已經很滿足。無論何時何地，我只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史朝義知道她的心愿是自己能放下，但他只能先完成自己的心愿。他想真真切切好好表達自己的心。
“你。。。。。。”蘇神秀看着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無論你是以什麼身份見我，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最初認識的蘇神秀。是那個孤高傲冷，無所畏懼的蘇神秀。可是今夜你着蘇也青的裝扮，我便都明白了你所有的用意和心愿。我答應你，這一生從此刻開始學着放下你。”史朝義說完，狠狠的飲了一杯眼前的茶水。仿若那是一杯烈酒一般。
“我們飲一杯，願往事煙消雲散。”蘇神秀執起眼前的茶杯。
“如果這是你所願，那過往一切如煙散盡。”至於你，我仍放在心尖。隨你生而生，隨你亡而存。
杯子相碰的聲音，都是他心碎的聲音。
“那。。。我。。走了。”他站了起身，有些眩暈。
“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把傷養好。”蘇神秀知道他身上還一身戰場上留下來的傷。但他卻不遠千里前來探望自己。
“以後不會了。”他還是選擇滿足她的願望，起碼要在表面上表現出自己的決心。
“再見。”蘇神秀撐着石桌，起了身。
看着她臉上所有淡然然的表情，還有眼裏那一抹對過往的釋然，史朝義也跟着起身。
“再見。”
他開着口回了一句，臉上的笑容比今晚的月光還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