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高亮:這章請姐妹打開作話,有一個小小的番外。對不起尖椒鴿實在鴿,真的很愧對大家。番外作為聖誕節禮物,也作為補償,希望大家能喜歡。不過會有一點點涉及劇透,如果不喜歡也可以不看。
孟新辭要說也算幸運,初二上學期的時候班主任被調走。班主任換成了孟新辭喜歡的語文老師,英語老師也換成了一個剛研究生畢業的年輕女老師。
剛知道班主任被調走的時候,孟新辭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自己估計是要迎來曙光了。
初一這一年過得實在是煎熬,他到下學期結束都沒有轉班成功,就算後面加上了補課成績也還是不溫不火地掛在十幾名上。
最好的一次也就是下學期期中考的時候擠到了全班第十一名,可惜期末考的時候又掉回了十四,和轉班這件事邊兒都沒沾上。
換了一個新的英語老師以後孟新辭不知道怎麼的,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新老師講的語法他竟然能理解得了。極少數不明白的,回頭只要一講錯題孟新辭也就清楚了。
這樣一來,英語這隻攔路虎對孟新辭來說也不足為懼,轉班只是遲早的事情。
果然孟新辭在初二的第一次月考就考到了全班第九名,這對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站在成績榜前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
而第十名,是坐在他旁邊的程航一。
說起來孟新辭才真的是搞不懂程航一,初一的時候弔兒郎當的,感覺他都沒把讀書這件事放在心上。
成天不是藉著練琴的名字躲在琴房裏睡覺,就是攛掇着孟新辭放學逃掉值日,陪他去鬼混。
誰知道初二一開學,看到孟新辭不再搭理他跟他鬼混,程航一竟然也開始用功起來。進步的速度簡直嚇到孟新辭。
要知道孟新辭好歹是從十多名擠進的班級前十,程航一幾乎是從三十多名追上來的,連班主任都把他單獨叫進辦公室問過話,生怕他作弊。
孟新辭私底下問過他,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進步得那麼快。
程航一摘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機,笑了笑沒說什麼。孟新辭眼睛瞪大了看着他,他才像開玩笑一樣說:“我本來就是天才好吧?”
不管怎麼說,孟新辭都挺開心的,只要期中考也能保持在班級前十,他就可以轉一個班。雖然現在看着七班和六班是沒差距的,但是這是對自己的一個肯定,也難說還能再拼一把初三以前進到五班。
整個初一他就程航一這麼一個朋友,要是程航一也能跟着一起轉到別的班那當然最好不過。
希望程航一繼續這麼努力,別心血來潮,過兩天又枕着課本睡大覺成績又掉回去。
孟新辭沒有辜負萬均修,程航一也沒有掉鏈子,在初二上學期期末考後成功轉進六班,開學就是初二六班的一份子了。
程航一幾乎確定了以後應該是走音樂生這條路,自轉到六班后,下午的課幾乎不怎麼上。
他媽媽給學校遞了申請,說是在家也會給他找輔導老師一對一學習,更多的時間要麼是在練琴,要麼是在全國各地參加各種比賽。
六班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管理班級的辦法又和在七班不一樣,座位都是一男一女。孟新辭的新同桌是個叫蔣佳婕的女孩子,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扎着兩根又粗又長的麻花辮,話比孟新辭還少。
兩個沉默的學生坐在一起大概是老師最喜歡的了,從來不會擔心他倆上課開小差。
孟新辭也挺喜歡這樣的同桌的額,免去很多交際,他可以做更多的題。再不濟,他還能看看從家裏帶來學校的那些武俠小說。
孟新辭還是喜歡和程航一坐在一塊,他好像天生不會和女孩子相處,面對蔣佳婕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航一把他的那個MP3送給了孟新辭,他放學回家路上或者是做值日的時候可以拿來聽,等那些歌聽膩了再讓程航一帶回家灌滿新歌。
他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很喜歡聽陳奕迅的歌,好像那些他聽不懂的粵語歌在耳朵里鑽的時候,在他面前的是一部老式港片一樣。
去年南華夜市正式發出通知,要進行整改。
起初孟新辭還很擔心萬均修要怎麼辦,但是後面好像大家都沒什麼動靜,該做生意還做生意,一點要搬走的意思都沒有。
有些潑辣點的攤主還去反應過,這些攤位以前可都是交過攤位費一筆買斷的,一家子都是靠這個攤位過日子,要是整改拆遷了必須要給一個安置說法。
一說到安置說法,那基本就是一道無解的題,這事情就這麼一拖再拖。
萬均修安慰孟新辭,讓他上好學就行,不用擔心。
他倒是沒跟着去鬧過,他這樣的跟着去那不是鬧,那是跟着添亂。他已經在考慮以後要做點什麼了,賣舊書和盜版碟片不是長久之計。
這兩年很多人的家裏安寬帶都附贈網絡電視的,已經很少會有人來買這種盜版碟片了,更別說他那些舊書。
聽李睿說他們社區那邊有一個也是坐輪椅的大姐,後面進了社區的殘聯做了個臨時工。這種社區裏的工作,說是臨時工,其實很穩定,幾乎不會有什麼失業的風險。
李睿讓萬均修也去試試,萬均修怎麼也有個高中學歷,以前在部隊裏也上過繼續教育的大專。
只是還沒拿到畢業證就出事了,後面身體這樣繼續教育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也總比只有初中文憑的大姐強啊,要是去看看說不定能有個輕鬆的活計,不用天天夜裏擺攤。
萬均修是心動的,年初的時候就往社區的殘聯去過問過。只是那會社區裏的職位就那麼多,沒有多出來的坑安排給萬均修,讓他過了五一再來看看。
萬均修滿心歡喜地等着五一過後,想着這樣的工作也不錯,勝在一個穩定,要是能交社保就好了,這樣往遠了看自己負擔也輕一些。
可他不知道的是,接待他的那個人一直就不看好他。現在都信息化時代了,以萬均修的身體條件,連打字都不行。每個月月初還要走訪社區裏的殘疾戶,這種工作他更是沒辦法完成。
不要說五一過後有沒有孔雀的職位,就是有也不能安排給萬均修。
五一節過後,萬均修迎來自己以為的面試。他蠻重視這天的,特意大清早起來給自己洗了個澡,又央請孟新辭幫自己颳了刮鬍子,翻出來一套自己平時不會穿的襯衣西褲套上。
孟新辭一邊幫他扣着紐扣,一邊癟着嘴說:“這是咱倆第一次拍全家福的那套衣服吧?”
萬均修低頭看着孟新辭手裏的動作,微微笑着說:“是啊,我很少穿那麼正式,是不是有點不習慣?”
他已經盡量表現得鎮定,可心裏的緊張和激動還是難以掩飾。不知道人家有沒有空出來的職位,也不知道有的話自己要做寫什麼才能在那裏上班。
青碧社區的殘聯主任萬均修還挺熟的,是個姓顧快五十歲的大媽,身體非常好,有些時候還會帶着孫子來夜市買東西。每個月走訪的時候到萬均修家裏也是客客氣氣的,看起來非常好說話。
萬均修都想好了,自己雖然很多事做起來有點難,甚至做不了。但是他能克服的,要是不會可以學,要是做起來很難就慢慢做,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殘聯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萬均修還是跟孟新辭一起出了門。寧願早點出門到那裏等着人家,也不要自己慢騰騰讓人家等。自己路上那麼慢,磨蹭到社區應該也差不多。
他的那個雙肩包已經背了好多年,拉鏈附近已經有點磨損,憑他的手勁怎麼都拉不上去。最後他只能弓着身子,用牙齒咬着那個拉環把拉鏈拉上。
才剛拉上拉鏈,他又想到萬一過會再人家辦公室里拉鏈又壞了拉不開怎麼辦。萬均修想到這個,又低下頭把拉鏈稍微拉開一個口子,便於一會要拿什麼資料的時候自己能迅速打開背包。
等萬均修磨磨蹭蹭到青碧社區的辦公樓下,還一個人都沒有,門口的保衛連玻璃門都沒拉開。
是他來早了。
萬均修怕一會人家都要進辦公室上班,自己攔着人家進出,慢悠悠地轉着輪椅到一旁靜靜地等着。
他靜靜地在旁邊等着,心裏卻沒停下思索,認真地想自己有沒有什麼東西落在家裏。
高中畢業證,退役證明,殘疾證……都帶了。不單單是這些,他怕萬一要什麼考試,他還帶了一支筆,早上吃早點以後他就沒有取下助力手套,一會這支筆可以卡在手套里,寫點什麼應該不成問題。
只要人家不嫌他寫的字大還難看就行。
快到九點的時候,殘聯主任騎着自己的小電瓶車緩緩進到辦公大樓,停車的時候遠遠地看到萬均修,還和萬均修打了個招呼。
顧大媽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停了車就小跑着過來。
“小萬啊,怎麼來得那麼早啊。是有什麼事嗎?”她走進萬均修,彎下腰問萬均修,一副和藹的模樣。
萬均修身體限制,做不了太大的動作,但也微微點頭以示尊重,“顧阿姨,我就是想來問問,上次那個工作的事情。您看這會有多餘的空位能安排給我么?”
顧大媽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臉上,怎麼都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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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新辭從進組以後已經很久沒回家了,這次聽他說是在東北那邊,整部劇發生的背景是在冬天,要趁着冬季把大部分劇情都拍完。
時間緊任務重,萬均修連和他視頻的時間都少得可憐。就算是視頻,萬均修額只能看着手機里的孟新辭在抬着劇本修改。
孟新辭在劇組或者說公眾面前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把生人勿進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私底下面對萬均修,還是那副孩子氣模樣,偶爾抬起頭來對着萬均修笑,撒嬌道:“煩死了,改來改去,眼睛都要瞎了。”
萬均修看着他戴着眼鏡看劇本的樣子,心疼地笑罵他:“呸呸呸瞎說什麼?一個癱子一個瞎子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除此之外,萬均修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孟新辭一直是個報喜不報憂的,萬均修只能對着電腦咬着一根小木棒一個字一個字地將自己心裏的叮囑打出來,發到孟新辭的手機里。
【天氣乾燥,你嗓子容易發炎,要多喝一些水。要是飯局上有特別辣的東西,也要少吃點。】
【棉服夠不夠啊,要不要給你郵過去?酒店暖氣夠不夠?】
見不到面的時候,萬均修有好多話想要和孟新辭說。等真的咬着小棒子打字的時候,萬均修又說不出來個什麼東西了。
從那年把孟新辭接回家到現在已經十多年,幾千個日夜早就把眷戀和愛意說盡,剩下的只有稀鬆平常的叮囑。
他們沒有離開這座小城市,只是換了個更舒適的房子。
萬均修身體不如以前,孟新辭幾乎是花了身上所有的積蓄裝修這套房子。在南方這種偏僻的小城市裏安上暖氣,不可謂不費心。
還從康復醫院裏請來了個專業的護工,專門照顧萬均修的起居。
萬均修這輩子還沒被這麼伺候過,起初還非常不習慣,後面孟新辭好說歹說才慢慢適應過來。
身體可以自理,可孟新辭的心意卻不能推辭。
護工小李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從衛校畢業以後沒順利考進醫院,只能在私立康復醫院裏上班。不過年輕歸年輕,做事卻認真負責,被孟新辭請回家到現在照顧萬均修挑不出一點毛病。
臨近聖誕節,他和萬均修請假,說是想平安夜那天晚上想放個假。
萬均修不過什麼聖誕節平安夜,以前這座小城市就沒這個習慣,這兩年城市發展起來,年輕人興過這個。
萬均修笑着問他:“要和女朋友約會啊?”
小李靦腆地笑笑,點點頭。
萬均修擺擺手,囑託他出去玩的時候人多要小心點,這個假算是請到了。
他其實沒那麼嬌貴,只是身體不好,癱瘓了那麼多年的人身體能好到哪裏去?可身體不好歸不好,又不是完全不能自己一個人獃著。
小李下午就想走,不確定幾點回來,只是說晚上一定會回來。萬均修怕晚上他回來得太晚洗澡太冷,只能托小李再留一下,替他洗個澡再走。
孟新辭剛洗了澡,被小李剛抱到床上擦身子就聽到大門響動。
萬均修眯着眼睛,笑着說:“新辭回來了。”
萬均修說不上來是怎麼分辨得出來是孟新辭,但總是還未進門就能知道是孟新辭回來了。
孟新辭看客廳了沒人,以為萬均修在睡覺。屋內地暖溫度開得很高,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涼意。他不敢這麼進房間,怕自己身上的涼意激到萬均修。
只能先進衛生間衝著熱水洗把臉,等身上的涼意退散掉,才躡手躡腳地鑽進房間。想着能摟着萬均修先睡一覺,再說什麼過節的事情。
沒想到才開門就看到萬均修端坐在輪椅上,穿着加絨的睡衣,襪子還沒來得及穿。
孟新辭打開柜子找出來一雙襪子,想了會又翻出一身衣服一併拿了出來。
“還以為你睡了,想着能和你睡會。沒睡就換身衣服,咱倆也出去過個節。”孟新辭蹲着身,把萬均修的腳抬起來替他把襪子穿起來。
萬均修抬手蹭了蹭他的頭髮,好像頭髮長長了些,這段時間應該很忙,都沒來得及去理理髮。他有點兒心疼,問孟新辭:“要不睡會?過節什麼的,沒你休息重要。”
孟新辭搖搖頭,“在飛機上睡過的。”
好像扣紐扣這件事,只要孟新辭在一直都是他在做,從小到現在都沒變過。
孟新辭替萬均修換了身衣服,還煞有其事地替他用髮蠟抓了抓頭髮,做了個好看的造型。
萬均修可真好看啊,孟新辭每次離萬均修的臉很近的時候心裏都會發出這樣的感嘆。網上都說他孟新辭長得好看,躲在幕後真是可惜。要他說萬均修才真是好看,眼窩深邃,鼻樑高挺,下頜骨輪廓也是像刀削一樣。要是他身體康健,估計都輪不到孟新辭。
“這是去哪?還搞那麼正式?”萬均修疑惑地看着孟新辭不停倒騰自己,忍不住出聲問他。
“看話劇。”
萬均修還沒看過話劇,在他想像里話劇院應該和電影院差不多,這種有台階的場所他是絕對進不去的。
沒想到孟新辭帶着他進了藝術學院學生排練的一個小劇院,觀眾很少,只有零星幾個,座位更是隨意,都是學生自己從二手市場或者宜家淘來的小沙發,萬均修的輪椅剛巧可以停在一組雙人沙發旁邊。
台上已經開始表演,孟新辭將固定着萬均修的那根安全帶解開,抱着他坐到雙人沙發上。
萬均修有點不好意思,低聲說自己坐在輪椅上就好。這種沙發太軟,他坐不穩,大庭廣眾被孟新辭圈在懷裏,他擔心對孟新辭的名聲不好。
孟新辭卻貼着他的耳朵說:“別動,我們要擋着後面的觀眾了。”
出門前孟新辭也收拾了一下自己,這會身上穿着一件厚呢大衣,衣服上還留着衣櫃裏香掛的味道。混着香味的口氣呵在萬均修的臉上,萬均修耳朵一下就紅了,安安靜靜被孟新辭摟着。
這部話劇的劇本就是孟新辭成名的那部,只是作為話劇,又被藝術學院的學生們改過。萬均修一時間看得入神,注意力全在台上,更加坐不穩,幾乎是整個人靠着孟新辭。
孟新辭倒是沒怎麼看台上,無論是電影還是話劇,他看過太多遍,每一句台詞甚至是演員的表情、動作是什麼,他心裏一清二楚。
他看得更多的,是懷裏的萬均修。
長大以後,很多小時候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很多小時候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他都買得起。
唯獨陪在萬均修身邊的時間,一再被剝奪。一年下來能這麼互相依偎着,握着萬均修的手的時間,都不足百日。
萬均修現在的手比以前還要更癱軟無力一些,連大拇指都很少能像以前那樣長開活動活動。
孟新辭捏着覺得只覺得瘦弱,以前他只敢藉著撒嬌或者心緒不安這種借口掰着萬均修的手指發愣,現在他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輕輕捋順他的手指,然後牽着萬均修的手,作十指相扣。
話劇落幕,萬均修看得意猶未盡。還沒來得及同孟新辭心裏的想法,大屏幕上有字母滾動。
【你在哪裏,我的心便安在哪裏】
——《安於何處》謝謝欣賞
萬均修抬頭,碰上孟新辭的雙眸,黑黑的,亮亮的。他也正看着萬均修,雙目交匯,孟新辭的心變得很軟很軟。
正如謝幕時說的那樣,只要有萬均修,孟新辭就會覺得心安。
他低頭輕輕吻着萬均修,在角落暗處,在劇院還未亮燈時。
“聖誕快樂,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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