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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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父親手中接下玉家產業已有兩年時間,玉容卿搞事業行善事,對於弱者尤其同情,常常資助窮秀才、關愛鰥寡孤獨。

眼見李沅美如畫卻被人按在地上沒有尊嚴,她都要心疼死了,分明暗自下定決心要跟他保持距離,卻管不住自己這顆喜歡多管閑事的心。

三個護衛控制住李沅,另外三個被打的鼻青臉腫,坐在一旁安靜等高大夫抹葯。高大夫是玉府的家醫,府里人有什麼小病小災都找他,眼下也被請來給李沅看病。

被治住的李沅半邊身子貼在地面上,年過半百的高大夫蹲在地上細細看過後起身對玉容卿道:“是夢遊症。”

夢遊?眾人皆震驚。

你家夢遊這麼能打?

高大夫懶得解釋,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得加夜班,給護衛們一瓶跌打酒又托小梨去他的院裏抓了葯來,遞給玉容卿。

“這些葯,每日睡前取一勺煮開,喝了可緩解癥狀。”

玉容卿接過藥包,“麻煩您了,都這麼晚了還請您出來,改日我一定請您去吃酒。”說罷,玉容卿讓兩個護衛陪着高大夫回房。

夜色太深,玉容卿稟退了一屋子的護衛,只留下小梨幫她煮葯,自己再次扶着李沅回到床邊,讓他坐到床上,他此時也恢復了神智,看到玉容卿坐在自己身邊,心中微動。

放眼望去,屋中擺件七扭八歪,李沅知道是自己又闖禍了,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給三姑娘添麻煩了。”

可不是麻煩嘛,黑眼圈都要出來了。小梨誹腹着,端着煮好的葯要遞給李沅,卻被玉容卿半路接過去。

“小梨,你先回去休息吧。”玉容卿打發她回去,自己撐着睡眼給李沅喂葯。

小梨知道自己拗不過小姐,填了炭火便出去了。

屋裏只留下二人。

李沅看着她神態疲憊還硬裝出精神的模樣給他喂葯,自己雖然手上還有力氣,可私心作祟,乖乖張開嘴接受她的投喂,感受着玉容卿對他的在意。

他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在意了。

從前也有人這樣關心他,卻是為了殺他、害他、將他踩在腳下。李沅雖然記不起自己的從前,卻能從夢中窺見過去的一些零散片段,也因為這些噩夢,“發瘋”傷人。

李沅喝的很慢,厭惡湯藥的苦味,也怕自己喝完了葯,玉容卿便要離開了。

如果她能留在這裏就好了。

李沅知道自己是在妄想,他身份不明還傷了她家的護衛,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讓她都不能睡個好覺,玉容卿一定很討厭他。

葯碗見了底,李沅失落地低下頭去,一旁的玉容卿起身離開,卻沒有走向門邊,而是去桌子邊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一杯又給李沅倒了一杯。

回到床邊,把水杯遞給他,“葯挺苦的,喝點水漱漱口吧。”

“三姑娘……”李沅抬頭看着她,心情複雜,雙手接過溫熱的水杯,喝了一口暖到了心坎兒里,低聲道了句“謝謝你”。

玉容卿困得厲害,聽到他說謝謝,下意識回答:“沒事,你休息吧。”手習慣性地摸上了美人的發頂,手下撫着那柔軟的髮絲,像是做夢一樣,哄孩子似的。

從商之人常與外人打交道,玉容卿沒少跟各色人等相處,並不死守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死規矩,也常用摸頭的方式安撫炸毛的莫竹,此刻睡意朦朧,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失禮。獨留李沅為這親密的接觸心動不已,久久不能平靜。

她剛起身要離開,便覺得手臂有點重,回頭去看,是美人拉住了她的袖口。

他微微側過臉,表情不自在,拉着玉容卿的袖子不讓她走,輕聲道:“在下……晚上獨自一人難以入睡。”

啥?玉容卿聽罷,紅了半張臉。

能從美人口中聽到這種不正經的話,玉容卿也算長見識了。

人是她救下的,她理應負責到底,可是□□也太不合適了,被爹娘知道她就死定了。雖然他長得好看,性格軟軟糯糯也是她喜歡的類型,但是,原則還是要守的。

還未等她開口拒絕,李沅又道:“在下習慣在床邊放一把佩劍,如今遭難無處可尋,可否請三姑娘隨便給個物件讓在下放在床頭定心。”

原來是求個鎮邪的物件。

玉容卿鬆了一口氣,摸索自己身上,出門匆忙,衣裳都沒穿好,哪有什麼像樣的配飾能拿出手。

隨後,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手腕上帶着紅繩穿的兩顆桃核,是娘親在她小時候給她求來護身辟邪的。

這是她最珍視的物件,洗澡都不會摘下來,才不會送給別人。

腦袋裏想的很好,身體卻很誠實地摘了下來,玉容卿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戴了十八年的桃核已經放到李沅枕頭上了,壓到了他幾縷髮絲,紅繩纏繞烏髮,就好像她的手碰到了他的頭髮一樣。

自己方才好像真的摸了他的頭髮……偶爾清醒過來,玉容卿覺得臉熱了,暗自唾棄自己不爭氣的手,怎麼能為了他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護身符給交出去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心性不堅定。

今天在這房中見到李沅的第一眼,她就覺得自己是見了仙人,魂兒都沒了。

可是這仙人不會為她停留,遲早有一天會飛走的。她怎麼能對他動感情呢,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得了她的桃核,李沅低頭微笑,鬆了她的袖子,“謝謝三姑娘,你真好。”

他說她好……玉容卿咬着下唇,心中湧上來的喜悅都要掩藏不住了,她竟然被美人誇獎了,桃核送的真值。

桃核:終究是錯付了。

嘴唇咬得痛了,玉容卿攥緊拳頭壓制自己悸動的心,理性告訴她不該為李沅動情,可她根本控制不住。光是看到他淡淡的微笑,自己就想跟着他一起笑,屬於小姐的架子都快端不住了。

李沅拿着她的護身符,心中喜悅。一雙琉璃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卻見玉容卿攥着拳頭、表情隱忍,彷彿在忍着什麼,目光也故意躲開他的臉。

她是對自己有什麼不滿嗎?

自己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在人家屋檐下住着還要求她為自己做這做那,真是無禮又沒分寸。

“這個……我明天就還給你。”李沅的情緒低落下去,慢慢躺進被窩裏。

玉容卿只當他是困了,應了聲“好”便轉身離開。她若是再與美人共處一室,只怕心都要跳出來了。

踏過雪地回到房間,一天的忙碌讓玉容卿在疲倦中沉睡過去。

挽風小院裏,李沅躺在床上,手上摩挲着兩顆圓潤的桃核,漸漸入夢。

雖然失憶不記得過去的事,可自己的習慣是無法輕易忘記的,他記得自己睡前手上的觸感,是冰冷的劍柄,睜開眼,手上只握着兩顆用紅繩穿起來的桃核。

玉容卿是他的恩人。

可她好像不太喜歡他,都不願意正眼看他。

他該怎麼辦。

李沅該是第一次在睡前思考這樣的問題,他想了很久都得不到答案,或許是從她身上得到了自己從未體會過的關心與在意,他好想讓玉容卿多關注他一點。

可她是這府里的小姐,自己不過是個失憶的陌生人,如何能再見到她。

李沅握緊了手上的紅繩,第一次感受到了有緣無分的感覺。

——

年節將至,下過一場大雪,年味更濃,徐州的百姓們都在置辦年貨、走親訪友,玉家是大家族,府里來拜訪的親戚也多。

雪停后連着三天,七大姑八大姨挨個上門拜訪送年貨,寒暄祝福后每個人都要在玉容卿面前提上一嘴——三姑娘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啊?

玉容卿正當妙齡又主管家裏的產業,有錢有顏,對待婚嫁便更加謹慎,加上平時忙着做生意,哪有空想那些風花雪月的愛情。

“若是碰上合適的,自然會儘快辦喜事。”玉容卿不排斥說親,要是碰上合適的,就娶了。

對的,是娶不是嫁。

玉家家大業大,玉容卿作為少東家自然不會外嫁,所以,想找到合適又願意入贅的男子,挺難的。

玉容卿應付着親戚們的熱情,端起杯子喝水的時候卻發現今天換了茶具,手上的白玉杯白凈溫潤,透着茶水的溫度,溫暖又輕盈。

她想起了李沅,自從莫竹休息好回來照顧李沅后,她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聽到關於他的事,也整整三天沒有見到他了。

這樣很好,就讓她慢慢忘記。

不就是臉長得好看一點,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才沒有對他念念不忘,才沒有在晚上擔心他睡不好覺,也沒有讓小梨給他送新衣裳。

她的生活沒有任何不同。

玉容卿努力欺騙自己,但是她的種種奇怪表現都逃不過玉夫人的法眼。知女莫若母,玉夫人早就盯上了玉容卿,見她這幾天鬆快下來卻總是心不在焉,玉夫人很擔心。

送走來訪的親戚,玉夫人推着玉容卿和小梨出去逛逛買點年貨,順便散散心。

待女兒出門,玉夫人便帶着她的貼身侍女婉秋去院裏散步。

三天前下的雪到今日都沒有化乾淨,小路上的雪掃向兩邊,滿院雪白印着幾條灰色的石子路,唯有幾叢冬青從雪中露出幾點深綠。

婉秋扶着夫人慢慢走,隨口道:“奴婢聽說,小姐從北方押貨回來那天,在城外撿了一個男人,如今正在挽風小院裏養傷。”

救個人而已,容兒又不是第一次往家裏帶人了,也沒必要每次都跟她和老爺說。玉夫人關心道:“養好了傷便早些送他回家,快過年了,也叫他們一家團聚。”

聞言,婉秋微皺眉頭,“夫人,那個男人好像撞壞了腦袋,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就麻煩了,玉夫人嘆了口氣,“容兒這幾天像是有心事,難道是被這事兒給鬧的?她手上都沒戴那辟邪的桃核,我心慌的很。”

婉秋安慰道:“許是小姐忘了戴,小姐心腸好人緣也好,不會有事的。”

談話間,對面走來二人,是莫竹陪着一個陌生男子。

今天陽光和煦,莫竹便陪着李沅出來走走,總是悶在小院裏傷怎麼能好。結果出門沒多久便碰上了夫人,莫竹忙上前行禮。

玉夫人免了他的禮,問詢,“我聽說容兒往府裏帶了個人,就是你嗎?”

面前的夫人與玉容卿的眉眼有幾分相似,李沅猜到她是玉夫人,俯身作揖,“在下李沅,見過夫人。”

他一身青衣端正有禮,俯身行禮優雅又乖巧,叫玉夫人心感親切。

再看才發現這人長的不是一般的俊俏,肩寬腰細,烏髮一半自然散開一半梳在後腦勺,清秀如林,身材高挑,放在整個徐州也是萬里挑一的好相貌。

第一印象不差,玉夫人也不為難他:“李公子不必多禮,好好養傷為重。”

李沅躬身道謝,袖口裏滾出一個小東西,啪嘰一聲掉到地上,惹來其餘三人的目光。他卻沒有察覺到不對,不慌不忙俯下身去將桃核撿起來。

那是玉容卿貼身戴了十八年的桃核,怎麼會出現在他身上!

在場的人都不淡定了,玉夫人更是變了臉色。

玉容卿雖然常與外人打交道卻從不會失了分寸,又怎會將貼身物件借給一個男子。只有兩個可能——玉容卿對這李沅有那個意思,送貼身物件定情;李沅對玉容卿心懷不軌,這桃核是他偷來的!

無論是因為什麼,玉夫人都不能放任她的寶貝女兒跟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關係過密。

玉夫人正打算過了年節后給女兒議親,城中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可以讓她挑選,怎麼能在這緊要關頭被人橫插一腳。

為了容兒未來的優秀夫婿,玉夫人一改方才的和氣,奪過李沅手上的桃核,道:“莫竹,城外莊子裏安靜人少,你送李公子去那裏養傷吧。”

被夫人下命令的莫竹愣住了,城外莊子又偏又遠,這不跟趕人出府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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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我的美人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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