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魚躍龍門 第七十八章 慕容華計退北疆軍
渡過漢水之後,許待袍緩了兩天,終於又領着八萬北疆中軍,浩浩蕩蕩的往襄陽城逼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襄陽城外的遠山上,判魂眺望着旌旗獵獵的大軍,忽然問到獵魔:“我真不明白,你既然這麼關心武林各派,又為何不出手相助?拿着流影弓的你,毫無疑問可以出一份力。”
“就當我是冷血無情的看客吧。”說完獵魔又反問他:“倒是你,我還沒問你,為什麼從北疆逃出來就一直跟着我?如果是覬覦流影弓,你早就可以動手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
“或許這樣可以讓我打消擺脫你的念頭,畢竟你這麼跟着我總讓我感覺莫名其妙。”
“在你的記憶中,有沒有誰,真正稱得上朋友的?”
獵魔想了片刻,沒有在想答案,而是問到:“什麼意思?”
“護你周全。”
這四個字讓獵魔更加莫名其妙,轉頭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這是凡冥教南下之時,冥王的遺命。”
獵魔的心忽然驚了一下,啞然失聲。他轉過頭去,極力壓着內心的悲憫與震動,以防堂堂七尺男兒在白日青光之下鼻酸眼紅。悲喜交加之際,他又突然兀自一笑:“有些魔頭還真是奇怪,看似六親不認,卻又七情難捨!”
判魂拍了拍旁邊石頭上的灰塵坐了下來,指着遠處朝襄陽城推移的北疆軍說:“既然是看客,那就好好看着吧。”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許待袍剛剛接手了北疆軍,領了北統大將軍之職,武銜也升至甲級丁等,所以一心想要打場漂亮仗,以證實御統皇帝憑白升遷自己,是慧眼識英。而這第一把火,自然是要焚毀荊湘的大門,長驅直入。想到這裏,不禁意氣風發的走了起來。
看着北疆軍就要兵臨城下了,遠山上的判魂忽然說道:“好戲就要開場了,不打算換個地方嗎?”說完便和獵魔一起躍下山去,換了一個更近的山頭。
“北疆中軍八萬之眾,我們真的抵抗得住嗎?”白菲綾在城頭看到那越來越近的烏壓壓的一大片戎裝,憂心忡忡。
薛皚道:“慕容華說,與北疆軍的第一戰,關乎士氣。相信他們,也相信我們自己。”兩人站在擠滿各派弟子的城牆上,準備迎戰。
許待袍來到城下,將大軍均分成四個方陣,陳列在前。他站在大軍陣前,將背後隱着的聖武戰戟握在手中,指着城上的薛皚喊道:“你們的‘青龍’守護呢?憑你薛皚,也有資格和我較量嗎?”
薛皚笑笑不搭話,只是將虎尾鞭隨手一揮,一道弧形氣勁衝到許待袍面前。那道氣勁十分微弱,被許待袍信手一揚便消掉了,甚至他覺得自己動手都是多餘的,或許剛打到自己的臉上,就會力道全無。他突然感覺薛皚朝他放了一個焉屁,在侮辱他,立刻用戟指着他氣急敗壞的罵到:“我倒看看,武林各派有幾條賤命讓我北疆軍踐踏!給我打!”
命令一下,兩旁的方陣同時發力,結成龐大的境域,籠罩着大軍;中間兩個方陣,十人一組共同聚力,一半向城牆催掌,一半向空中發氣勁。薛皚這邊的人連忙用聚力結成屏障,然而四萬對一萬,力量懸殊之下,屏障轟的一聲被衝破,同時城牆猛地搖晃了一下。
城上靠前的人都被震傷,甚至不少當場斃命,城牆也被震得坑坑窪窪。許待袍朝着城上笑道:“你們不是有兩萬多武林人士支援襄陽嗎?我怎麼感覺只有一萬人似的?弱到這種程度還要負隅頑抗,真是愚蠢得讓人欽佩。希望你們能多撐幾下。給我繼續打!”
話音一落,北疆軍中間忽然練練閃過數十道金光,一直閃到許待袍面前,沿途的人紛紛倒下,他猛然轉身用聖武戟一揮,顧韶華被擊退在一旁。
“你是誰!?為何穿着域軍的戎裝?”軍陣前端的人頓時撲殺上去,陷入了混亂。許待袍不想浪費時間,將聖武戟一揚,準備親自動手。
“我竟然分到了這麼好的一個位置。”這聲音從許待袍身後很近的地方傳來。他隱約聽見之後側目一看,忽見前方龐然劍氣像龍捲風一樣襲來,許待袍倉促橫起戰戟,被‘九轉回天’震退數步。
“鎮岳尚方?你是慕容華!給我殺!”他惱羞成怒,壓倒性的優勢和“雙華”的突襲讓他忽略了陣形。
顧韶華那邊數千人縱身圍攻過去,從空中到地下把他圍得嚴嚴實實,逼到了境域的邊緣。他凌空橫轉着身子,狂吼一聲:“聖光裁決!”猛然揮出一道碩大的金色氣刃,從中間斬落了上千人,但最邊緣的那些士卒,也合力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同時慕容華用鎮岳尚方快速會殺出一條五角星的軌跡,然後凌空一躍,猛然一劍落下,‘名劍鎮岳’龐然劍氣將近上千人平壓在地。但這也使他無法及時應對周圍朝他飛來的氣勁,倉促揮劍擋過一些之後,還是受了重擊。
“砰!”隨着一聲巨響,北疆軍的境域突然被轟破一個大窟窿。襄陽城上又重新擠滿了了人,後來的人踩在剛剛戰死的人的屍體上,數千人合力又是一掌,剛剛被北疆軍士卒癒合的境域又被轟破。
顧韶華忍着疼痛,瞄準剛剛被自己斬開的口子,用‘金光閃刃’倏的殺到許待袍面前,揮手就要劈去還挑釁的笑了笑。許待袍惱怒一拳將他擊退,用聖武戟指着他道:“看來你們這些武林人士,果然很擅長殺身成仁!”話一說完,忽然慕容華從人群中間竄到自己旁邊,一劍刺來,隨即他便用戰戟底端往他劍鋒一抵,又把慕容華擊退在側。
“定槍三式——困陣·黃金台!”隨着身後一聲沉吟,許待袍周圍突然升起一個金光罩,金色的境域將四人包在裏面。
‘黃金台’剛一起,便惹來四面八方的氣勁,萬家術連忙催力支撐黃金台,好在第一時間攻來的士卒不多,勉強撐住了。他正擔心着,忽然見薛皚、白菲綾將城下備戰的人也調動了起來,城牆上擠不下了,就讓每個人的肩上都站着一個人,萬眾一心把北疆軍境域的正前方打得破爛不堪。許待袍側頭一看,大聲喝道:“這三人交給我來對付,你們把境域給我撤了,給老子往死里攻城!”於是兩旁的士卒立刻收了內力,同大軍一起,一邊衝殺一邊用氣勁瘋狂攻城。
“哈哈哈!”慕容華見境域一撤,大笑之後高聲道:“一把聖武戰戟,獨挑鎮岳尚方、照世聖槍和龍藏劍,許大將軍好生勇武!”
就理智而言,許待袍當然不會覺得他會由衷的稱讚自己,但當自己獨自面對眼前三人,慕容華的話又講得慷慨,竟然露出忘形的一笑:“不然你以為先帝賜給卓世銘的東西,皇上會把它隨便移交別人嗎?”吹噓完了之後又忽然反應過來,看着顧韶華問到:“龍藏劍?你就是武宗派新招的那個顧韶華?我聽人說,你曾跟金赤羽較量過,結果被人一招打趴在地上。”
顧韶華‘劍隱’輕顯,拿起龍藏說:“沒錯。不過我現在不會痴人說夢了,我要立足現實。”
“立足現實?”
顧韶華微微一笑,一如當初他對慕容華說“盛世泰斗也好,亂世英雄也罷”時那種自信的笑:“嗯!就是打敗你!”
“哼!不還是痴人說夢嗎?”垮着臉回了這句話,許待袍便持戟揮向顧韶華,四人立刻纏鬥了起來。黃金台這一方小小天地,槍、劍、戟、拳腳,五顏六色的氣勁與五花八門的招式混亂又激烈。
四人打得兇猛,襄陽成上下的士卒與武林人士也正拼死拼活。北疆軍殺喊聲嘈嘈雜雜又震耳欲聾,數萬人上前猛攻一下,城牆再次搖晃,雙方都覺得這襄陽城牆撐不了幾下了,這讓北疆軍更加興奮、更加專註。
許待袍再次擋過三人合擊,被震退之際,忽然驚訝的睜大了雙眼,左右眼角竟映出密密麻麻的白光。再定睛轉頭一看,興奮的撲向襄陽城的北疆軍,兩邊頓時被打得七零八落。兩側的氣勁還在不斷飛來,城上的守軍頓時轉守為攻紛紛發掌,驚慌失措的北疆軍主將又被困在後面,各個千軍連忙飛到兩邊結起屏障,同時命人撤退。
他惱羞成怒,聖武戰戟瞬間聚起渾身內力,氣形宛如一個巨錘,然後狠狠砸向萬家術的金色境域。顧韶華起劍縱身,飛過去一招‘龍翔’接下那一錘,一直被震到境域邊上,被‘黃金台’擋住才停了下來,然後捂着剛剛被震傷的胸口。
“竟然已經會顯龍七式了?確實讓人驚訝,但可惜你的‘龍翔’空有其形!”
萬家術立刻催力,黃金台內湧出一根根金色氣槍刺向許待袍。他一邊揮戟接招,一邊還要對付慕容華和顧韶華的劍勢,在三人圍攻之下,一時之間竟無法走出黃金台。
往後潰退的士卒雖然慌亂,但見他們大將軍被困在金色境域裏面倒是有了主意,幾個千軍連忙命令周圍的人攻破境域。
萬家術見敵人的氣勁紛紛飛過來,連忙將黃金台撤掉,收起插入地里的聖槍,轉身一招‘金風掃’殺了出去;同時顧韶華一招‘龍游’,揮劍竄殺進人群,宛如一條蒼龍蜿蜒撲去;慕容華一招‘九轉回天’推着鎮岳尚方重擊出去。
三人默契殺向三方,剩許待袍一人,將那些氣勁強接了下來。
“一人獨當數千人攻勢,不愧是繼承聖武戰戟的人,許大將軍好生勇武啊!”慕容華高聲笑道。許待袍終於沒能從這次的“勇武”二字聽出讚美之意。
此時左側以劍盟弟子為主,右側以武宗門人為首,兩邊武林人士赫然衝殺出來。跟剛剛北疆軍一樣,殺喊聲嘈嘈雜雜又震耳欲聾,一萬人嚷出了幾萬人的氣勢,更加叫亂了這群從未覺得會被反打的北疆軍的心神。許待袍眼看着自己的軍隊潰散,知道要想再戰只能先重振旗鼓,於是高聲命令眾軍撤退,走時還不忘回瞪一眼,鼻孔恨恨的出着粗氣。
薛皚難以置信的看着退去的北疆軍,回過神來才連忙讓白菲綾領着旁邊尚能行動的人,安置照顧一下死傷的兄弟,然後縱身躍下城牆。
望着遁去的北疆軍,顧韶華笑道:“我們運氣真好。他第一次攻勢就打出了意想不到的的效果。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我們城中守軍是否有兩萬,而是覺得我們太弱,要是多個心眼,搞不好我們的突襲就沒那麼順利了。”
慕容華笑道:“當薛皚說他看見許待袍在漢水江面來回蹦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運氣會比我們想像的好。”說完他又哈哈大笑。
萬家術將照世‘伏兵’於背:“整整八萬之眾,竟然潰不成軍,我們為何不乘勝追擊?”
慕容華道:“打退不等於打敗,北疆軍元氣未損,許待袍武功又高,要真是追到野外,恐怕就是另一番故事了。見好就收吧。”
薛皚上前笑道:“三位與武林大會之時,簡直有天壤之別!讓在下自嘆不如了。”
慕容華看顧韶華在旁邊,皺着眉頭端詳着龍藏劍,便問:“你怎麼了?”
“許待袍說我的顯龍七式空有其形。”說完又將龍藏‘劍隱’於背,展顏道:“雖然不服,但想來也是,如果是徒掌門用‘龍翔’接他那一戟,一定不成問題。看來內力是硬傷啊,這種程度還有待提升。”說著,便往城中走去。
慕容華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說:“他就是這樣,不停地和自己死磕。走吧,惡戰才剛剛開始,我們也得和自己死磕!”三人隨即便跟了上去。
判魂站在遠山上看着,不禁笑道:“手裏沒有副將軍,竟然還撇下大軍不管,任憑那三人跟自己糾纏。對方有這樣的人坐鎮北疆中軍,蕭世寧也算是走運了。”
獵魔看着兩邊歸復平靜,轉而走下山去,邊走邊道:“就怕不是每一路,都有武宗劍盟等人那麼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