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謊言
突然就聽到了聲音，就好像在熟睡中被噪音吵醒。
但高起不是睡了一覺，他是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所以他沒有剛睡醒時的迷糊，而是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就無比的清醒。
只是還很累，累的高起都不想睜開眼睛。
“這小子命真大。”
一個陌生的聲音，然後說話的人盡顯疲憊的道：“人救回來了，不過我只能處理傷口，剩下的別耽擱，還是讓醫生接着治吧。”
“全靠你了，哥哥欠你個人情，一點小意思別嫌棄。”
“韓頭兒，我偷偷跑過來幫個忙沒什麼，回去睡一覺也就好了，不過阿飛太能惹事了，他跟劉家過不去就是跟小命過不去啊，再這麼搞下去要出事的。”
“你知道阿飛這個人的，他就是太念舊情了，回頭我說說他，老黑，你接觸上頭的人比較多，幫忙留意一下。”
“嗯，我走了。”
開門的聲音，然後高起就聽到了黃飛急切的道：“人怎麼樣了？死了沒？”
“沒死，你給我進來！”
高起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然後他看見黃飛被拉進了病房，緊接着韓若鋒關上了房門后，一把揪住了黃飛的衣領，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想死嗎？”
“放手，放手！急什麼，你放手。”
韓若鋒繼續咬牙切齒的道：“你偷偷把秦老大做了也算，可你竟然光明正大的下手，你膽子是真肥啊你，真當自己是異能者就沒人敢動了？你是豬啊你，信不信齊家轉頭就能把你當替罪羊宰了！”
“秦老大不死我就該死了。”
“放屁！你還敢……”
“齊菲菲懷孕了。”
“齊菲菲？齊家小丫頭？她懷孕管你屁……你的？”
“嗯……”
高起覺得自己現在還是別醒比較好，於是他又閉上了眼睛，然後他就聽黃飛小心翼翼的道：“高起沒事了？”
韓若鋒魂不守舍的道：“高起死不了，不過你是真要死了。”
“所以我才必須幹掉秦老大啊。”
“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齊家的主意？”
“當然是齊家想滅了秦老大，齊柯找的我，他說咱們城裏本來就缺鹽，劉家控制了秦老大以後賺的盆滿缽滿，齊家就想把鹽礦搶過來，就算搶不過來也不能讓劉家獨佔啊。”
“你豬啊你！齊柯什麼人你不知道？這傢伙翻臉不認人的，他把你當槍使你看不出來？”
“我知道齊柯靠不住，可這不是還有菲菲嗎，韓頭兒，齊老闆什麼人你也清楚，他要知道我搞大了菲菲的肚子，我就死定了，可我去幹掉秦老大，而且讓人們以為這就是齊老闆讓我乾的，齊老闆還就不能殺我了，要不然還都以為他怕了劉家呢，就為了面子他也得護着我，再等他認下我這個女婿，總不能再秋後算賬了吧。”
“你，你……”
“這就叫置死地而後生，你覺得我這招怎麼樣？”
韓若鋒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他極是疑惑的道：“齊家小丫頭看上你什麼了？”
“她說我有內涵。”
“內涵……”
韓若鋒無奈的輕嘆，然後他低聲道：“你這是先斬後奏，齊老闆這會兒肯定氣瘋了，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嗎？”
“怎麼辦？”
“造勢，別捂着，我現在趕緊去宣揚這件事，讓人們都知道是齊家讓你幹掉了秦老大，至於你，你現在馬上去見齊老闆，就說你照他的意思把秦老大辦了，他要說沒這意思，你就說是齊柯告訴你這就是他的意思，反正你得咬死了是替他出去，齊老闆發脾氣你就裝傻，你……你就本色演出吧，反正齊老闆也知道你是什麼貨色。”
“要不要趁機說菲菲的事？”
“說你個腦袋！齊老闆什麼脾氣？你現在敢說他就敢把你大卸八塊，等風頭過去再找機會說，至少得讓齊菲菲跟你一起見齊老闆，否則你就是送死。”
“明白了，明白了，我看高起一眼就馬上去。”
黃飛走到了高起的身前道：“命真硬，這都死不了。”
“老黑說以他的傷勢早該死了，可他就是沒死，我感覺他肯定是有問題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是有問題的！”
“誰都知道你直覺向來不準。”
“滾！”
“好嘞，我去找齊老闆，剩下的靠你了啊韓頭兒，靠你了啊。”
“快滾！”
韓若鋒長長的吐了口氣，深呼吸，再長長的吐了口氣，一聲無奈的長嘆后，終於也跟着出了門。
原來高起只想讓人相信他有異能，但是現在，他卻想隱瞞自己身上的異常，所以韓若鋒的離開讓他輕鬆了很多，一個可以看透別人內心秘密的異能者太可怕了，沒辦法讓人不忌憚。
現在高起知道自己沒死也不會死了，然後他開始回想那個紅色的符文，可是除了依稀能記起那個紅色符文一樣的東西大概的模樣之外，其他的還是一無所知。
現在高起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確實是不平凡的，也是不正常的，只不過問題就在於如果他是一本書的話，卻沒人看的懂啊，而且就是想重讀一遍都做不到，除了瀕死或者陷入最深層次的沉眠之外，他想看一下那些光球都不行。
想到沉眠，高起突然想讓韓若鋒再出手幫個忙進入沉眠狀態再試一下。
想到這個可能，高起突然覺得這事兒可行，不過現在肯定是不可能了，怎麼著也得等韓若鋒幫黃飛忙完他的事兒之後才行。
高起胡思亂想的時候醫生進來了，然後高起很快就覺得自己被紮上了針頭，還有人在他的身上用儀器掃老掃去的。
只能仍由醫生折騰了，極度疲憊的高起乾脆放棄了思考，並幾乎馬上就睡了過去。
等高起再度被噪音吵醒的時候，就真像睡了一覺那樣睜開了眼睛。
上次是重新活過來的感覺，這次是睡醒之後的感覺，這是只有體驗過才能明白兩者的區別。
“醒啦。”
高起的眼睛轉了轉，看見了站在床頭的黃飛。
黃飛笑的很開心也很得意，他揚了下頭，笑道：“你還活着，我也還活着，這就叫雙喜臨門。”
高起怔怔的看着黃飛，他正在想起上次醒來聽到的話，然後，他就知道黃飛這是過關了。
還是有些無力，身上覺得很累，但沒有其他的感覺，也完全不覺得哪裏疼，高起扭頭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他長長的吸了口氣，感受着空氣能夠順利吸入肺里的舒暢感，由衷的感到了開心。
似乎這次醒過來才能真正體會到生命的可貴，還有活着的快樂，於是高起由衷的道：“活着真好。”
黃飛笑了笑，然後他的臉色迅速冷了下來，一臉不懷好意的冷笑道：“既然你沒死，那咱們就得算算賬了，你罵我這事兒該怎麼算？”
“呃，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嘛……”
“怎麼著，要死了就能罵人？還是罵我，你膽肥了啊。”
“飛哥，大家都沒事兒吧？”
“嗯，沒事兒，老孟就是斷了幾根骨頭，小何屁事兒沒有。”
話題轉移成功，高起沉默了片刻，然後他一臉嚴肅的道：“飛哥，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救了我。”
“別這麼說啊，別這麼說，大牛死了沒辦法，但你沒死我就得救你。”
黃飛坐在了高起身邊，然後他壓低了聲音道：“待會兒韓頭兒會來問你點事兒，你照實說，千萬別說慌，嗯，別的沒什麼，我叫他過來了。”
先提醒了高起一句，黃飛拿起了床頭柜上的對講機道：“醒了，過來吧。”
只是稍過了片刻，韓若鋒推門而入，他先對着高起笑了笑，然後才溫聲道：“醒了？感覺哪裏難受嗎？”
“就是覺得沒勁兒，其他的都好。”
韓若鋒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外傷都好了，不過醫生說你肺部感染，需要消炎，沒辦法，異能者能治好你的外傷，但是對細菌和病毒感染是沒辦法的，所以異能者也不是萬能的。”
扯了把椅子做到高起的旁邊，韓若鋒淡淡的道：“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對你們昨晚的戰鬥來一次復盤，你只需要從你自己的角度來講講就好，嗯，現在開始吧。”
韓若鋒還是想查探高起身上哪裏不正常，所以韓若鋒直接把手放在了高起的胳膊上。
充滿了傾訴欲的高起開始講述從他個人角度所經歷的戰鬥，而等他說到是怎麼開槍打中秦老大的時候，韓若鋒突然道：“等等，你為什麼不用陶瓷彈打死那個金屬控制系的異能者，而是先用散彈去打秦老大呢你明知道會被干擾的。”
“來不及，秦老大是控火者，只要我慢了一點，他就能燒死飛哥。”
韓若鋒點了點頭，然後他繼續道：“那為什麼不直接用陶瓷彈，而是先用散彈呢？”
高起笑了笑，道：“根本分不清是那個扳機，扣着那個算哪個。”
韓若鋒繼續淡淡的道：“為什麼對方的金屬控制系異能者沒有把你的槍奪走呢？控制系和意念有關，和力量是無關的，如果他想控制你的槍你應該是沒有可能阻止，我想知道他沒有控制你的槍嗎？”
關鍵的問題終於來了。
金屬控制系的異能者，完全可以控制槍本身而不是子彈，而且控制槍比控制子彈更簡單，事實上，高起的槍確實被控制了，只不過他能反抗，並最終成功的對着秦老大開了兩槍。
“我沒感覺到有人控制我的槍啊。”
高起發現自己原本是充滿了傾訴欲的，可在現在他的傾訴欲消失了，變成了一種韓若鋒要強迫他說實話的壓迫感，但他可以抗拒這種壓迫感，就像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在別人的追問下撒謊一樣。
於是高起對韓若鋒說謊了，雖然是模稜兩可的回答，但他確實是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