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驚變
陳江年至今記得一爺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若吾全盛時期，一目便可斬你。
後來陳江年覺得他是吹牛逼，可現在看來……
恐怕不是！
他清晰的記得剛才的感覺……他的意識彷彿都陷入了一片空白狀態……這是十萬年來的首次！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這眼珠！
如同穹頂那麼大，遮天蔽日佔據視野一切……
一定是神！
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陳江年心中，就是這般認定了。
然後，陳江年神情一僵，因為他終於看到，遙遠處一道道拔地而起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數萬，數十萬的身影，朝着天穹飛了過去。
而從陳江年這個角度看去，頓時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他分明看到，那些人的頭頂，都出現一縷縷紅色的光芒，那忙光，將他們籠罩，也讓他們彷彿失去了意識。
一如他剛才一樣！
而當看到最先接近那巨大眼珠的人下一步的舉動之後，陳江年瞪圓了眼睛……
他看到，那些人在眼珠前，從懷中，取出了一些東西……
那是……
從眾神歸墟中得到的那些寶物！
陳江年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便就回過神來了。
“卧槽，無恥！”
陳江年差點沒破口大罵。
看到這裏，他瞬間明悟了一切。
之前雖然沒明說，但實際上他是有些疑惑的。便就是……眾神歸墟，乃是葬神之地啊！
在萬界來說，都是最頂尖的秘境！
可結果呢？
進入眾神歸墟的人……不敢說不強吧，但實在和陳江年所料想的有一定差距。
比如說，連江卻邪這種不過修行第二境的人，都進去了。
當然，江卻邪在進去的人當中，修為的確算不上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墊底的。
但層次還是不太對勁。
最關鍵的是……
陳江年沒有看到任何一尊神的影子。
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可是，眾神歸墟，當真不被神所關注么？
那可是眾神最後的歸屬之地啊！
其中的秘密，沒有神在意？
不可能！
九十八爺在受到眾神歸墟召喚的時候，就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進去的。
說明九十八爺認為，在眾神歸墟中，是有能夠幫助他的機緣的。
雖然最終他並沒有找到那機緣……但從這也可以看出，眾神歸墟，並不是不被神所關注。
那麼為什麼，十萬年才開啟一次的眾神歸墟開啟之際，卻沒有神來呢？
現在清楚了……
不是沒來！
而是隱藏在背後呢！
是要當漁翁呢！
也許是眾神歸墟中，有對神及其克制的東西？
陳江年雖然在眾神歸墟生活了十萬年，但實際上，對於眾神歸墟的秘密，他是一丁點兒也不知道的……除了眾所周知的落神煞，神魔屍和神祗念之外，其餘的一切，對陳江年來說，也是隱秘。
比如說，眾神歸墟為何會召喚每一尊快死的神靈？
這就說不清楚。
他在眾神歸墟，說的好聽，是個特殊存在。說的不好聽……他就是一個囚徒！
一個囚徒，能對一座關押他的監獄有多大的了解？
所能知曉的，也就是視野可及的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
所以，如果眾神歸墟真對神有除卻落神煞，神祗念這些之外的其他致命威脅……陳江年是並不覺得意外的。
當然，也很有可能……神，只是為了不犯忌諱，所以不願進眾神歸墟……也是有這種可能。
但不管怎麼說……
神，不願進入眾神歸墟，是可以肯定的。
於是……
“神不想入眾神歸墟，但也不想放過眾神歸墟內的好處……所以乾脆在此之前，連面都不露！”
“因為一旦被其他人知道神靈也關注了這裏，恐怕就沒有人會再進眾神歸墟了……否則，豈不是等於冒着生命危險給這幕後的神打白工？白痴才肯干！”
“如今看到眾神歸墟關閉了，這神就跳出來了……擺明是要截取這些入了眾神歸墟之人的機緣啊！”
陳江年被這神的騷操作給驚到了。
他看着越來越多的身影升入高空，而後從自己空間寶物中，取出一樣樣東西……
除了神魔血，神祗念碎片，落神煞之外……還有很多從中得到的神器碎片。
刀劍碎刃，古舊的殘破畫軸，碎裂的瓶瓶罐罐，斑駁的青銅破鼎，光禿禿的破爛旗杆，灰不溜秋的戒指……
一大堆破爛事兒一般。
陳江年看的目瞪口呆……
他在眾神歸墟呆了十萬年，但從來不知道，眾神歸墟當中……居然有這麼多‘破爛事兒’？
居然還都被這群人給找了出來？
不得不說……
很厲害！
陳江年驚嘆的看着，那些寶物被紅光微微一卷，俱都投入那巨眼之中。
然後陳江年吞咽了一口口水，握了握手中手中一爺，三十六爺和七十二爺的遺物……
剛才他意識雖然陷入了空白狀態，但七十二爺的因果簿冒出的光讓他恢復神智的時候，他正好看到了，所以清楚……
要不是有七十二爺的因果簿，此刻，他只怕也是那眾多‘獻寶者’之一吧？
陳江年全身有些發寒，他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巨目，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再起紅光，但他卻有點慫了。
“君子不立危牆……雖然看上去還沒發現我，但還是小心為妙……”
陳江年心中想着，而後悄無聲息的後退幾步，躲在了旁邊一顆巨樹之下，而後只見他深吸一口氣，漸漸的，他的身形居然悄然融化，最後竟然化作了陰影，和樹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徹底消失了！
正是這兩個月來學會的，虛無道的神通——虛無神隱！
這是真正的消失，連同形體，氣味，甚至是精神，都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
融入陰影的陳江年，這才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抬頭看着的同時，心中卻在想一個問題……
“這些人，是後來才出來的。但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已經有很多人離開了眾神歸墟……那些人，就這麼放他們離開了？”
陳江年好奇的想着。
……
……
所以陳江年並不知道……
就在這一界之外的虛空之中，此刻正存在數以百萬計的金黃色的光罩，每一道光罩內，模模糊糊的，都存在這一些身影。
光罩彷彿呈現飛離的狀態，彷彿要前往四面八方。但卻都如同電影畫面被摁了暫停鍵一般，凝滯在了虛空之中。
這個區域的時間，彷彿都停止了。也不知道這些存在，在這裏，停留了多久……
當那些飛到巨眼跟前的人‘獻寶’的時候……無數道紅色光芒，也映照在了那金色光罩之中。
然後，那些存於金黃色光罩中的人們則彷彿活了過來……但是神情麻木，眼眶空洞，開始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一樣樣東西……
俱都是從眾神歸墟中得到的東西！
然後，在那紅色光芒的牽引之下，寶物被捲走了，那些人，卻如同時停一般，凝滯虛空……
……
……
這一場規模空前浩大的‘獻寶’活動，真正持續的時間卻不長，總共大概也只有不到數十分鐘罷了。
再沒有寶物飛上高空。
可是，空中那漫天密密麻麻的身影，卻並未離開。還木然的呆立在巨目之前。
這讓陳江年有些疑惑……
寶物都到手了，還在等什麼？
他蹙眉，而緊接着他看到，那些人，又開始從懷中掏東西了。
而這一次，掏的是……
儲物寶貝！
“我草，要不要這麼無恥？眾神歸墟的東西不留也就算了，人家自己的東西也要拿？”
陳江年簡直有些無語，只覺這神太無恥了！機緣要奪，連人家自己的東西也不放過！
於是，又一波‘獻寶’開始了。
不得不說，這一尊神太可怕，百萬強者，其中不乏遠比江卻邪強橫的多的存在，在這尊神眼中，和提線木偶沒有任何區別。
紅光卷過，這些人的儲物寶貝，也都被一一捲走了。
陳江年無奈的搖頭，心想現在該結束了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當最後一道寶物，沒入巨眼中消失不見，那如同穹頂般的巨眼，竟微微轉動了一下。
一直觀察着的陳江年心頭驟然巨震！
他雖然正在使用虛無神隱……但那可是神的目光，他不確定是否能躲過。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他手中七十二爺的因果簿，又冒出一縷淡淡的光芒，將他籠罩。
緊接着，他只感覺一座巨山，從他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他面色驟然慘白，幾乎差點吐血……
好在，因果簿上的白光，幫他抵擋住了。而那巨山，也只是一掃，就過去了。
是神靈的目光？
沒發現他？
陳江年還有些沒回過神。
而就在下一刻，他就徒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光芒。
只因為，那巨眼轉動過後，收回了目光，緊接着，一個恢弘而淡漠的聲音，轟然回蕩整個天地。
“斬。”
霎時間，只見那一道道將這些‘提線木偶’給牽引着的紅光，驟然化作一道道屠刀，驟然，卷過了這群人的脖頸！
瞬間，百萬頭顱分離，屍體墜落！
數以百萬計的人頭分離……
這場面，何止是壯觀那麼簡單？！
霎時間，漫天血雨！
這直接讓陳江年就懵了！
而更恐怖的還在後頭。
頭顱斷裂之後，那紅光，居然一轉，鑽入了那些人的頭顱和軀體當中。
緊接着，這些人的身體開始腐爛，如同從內部被燃燒！
還不等落地，這些人，紛紛變成了一朵朵墜落的火花，在空中，燃燒殆盡！
陳江年的心臟幾乎停跳！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這神是在打劫，是要奪取眾神歸墟的那些好處。
但他萬萬沒想到……
這神，不但要財……
還要命？！
這可是數以百萬計的人啊！
就這麼……
說殺就殺了？？
陳江年整個人都懵了，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漫天火花，每一朵火花，就是一條生命。卻在從高空墜下的短短時間裏，燃燒成為虛無……
“洪虛，你好大的膽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轟然之間，天地色變，一聲雷霆，轟鳴整片天地。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中充滿了震怒。
下一刻，天地彷彿被撕開了，那如同穹頂一般的巨目，微微轉動，而後，居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下一刻，冰冷的眸子，轟然破碎！
“區區一群凡人罷了，百年之後便可恢復，何必動怒？”
然後，一個不帶任何煙火氣息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洪虛！”
又一個震雷般的聲音響起：“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這是另一個男子的聲音，聲音中也蘊含著雷霆震怒。
“吾需要一些人族精血有用。”
那淡漠聲音中，透着幾分隨意。
“一句有用，便屠戮百萬族人？”
最先開口的女子聲音，透着震怒。
“屠便屠了，又待如何？”那聲音淡漠，透着隨意：“吾洪虛做甚，還需爾等首肯？”
“洪虛！”
女子聲音震怒，下一刻轟鳴四起，這一方天地，突然烏雲密佈，高空之中，雷霆捲動，地面之上，飛沙走石，地面震顫，山巒轟鳴！
轟咔！！！
一聲震響，彷彿要將天地轟碎。
陳江年臉色煞白，彷彿置身末日，噗的一口鮮血，就直接噴了出來，整個人，也直接從虛無神隱的狀態跌落了出來，凄慘至極。
“爾確定要在此地與吾一戰？”
那很明顯被稱洪虛的疑似神靈的存在淡淡詢問。
“隱容，莫要激動，此地為歸墟所在，你二人大戰，只怕驚擾歸墟！”
另一男子連開口說道。
“哼！”
女子怒哼一聲，而後道：“洪虛，混沌虛無，你我一戰！”
“吾豈懼你？”
洪虛淡淡說完。
天地間驟然陷入一片寂靜。
風停了，雨住了，但天地一片漆黑！
陳江年口中帶血，站在原地，卻是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