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量道

當說出九爺的道，他的眼睛，驟然明亮了起來。

九爺，實話實說，在陳江年的序列好友中，至少在陳江年看來，其修為，是排不上號的。

因為九爺在歸墟中，只活了不到三年的時間。

這充分證明了他的修為並不強。因為強如一爺，三十六爺，七十二爺這些，可都是在歸墟中堅持了近百年的。

但不是最強的九爺，卻曾給陳江年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還記得陳江年曾去過落神淵中？

為什麼？

其實就是因為，九爺曾跟他走到了落神淵旁，然後一臉期待和惋惜的看着無邊的落神淵說的一番話。

“可惜吾壽將至，沒有辦法再探這落神淵了……小友，若有機會，你可要替吾去瞧瞧……這落神淵后，到底是什麼地方。”

說完這句話的當天，九爺歸去。

而他來到這眾神歸墟的原因，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比如三十六爺是經歷了十世輪迴，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便索性放棄。七十二爺則是‘因果敵不過命運’，也有些無奈的放棄。九十八爺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雖然最終失敗。

理由千千萬萬，但多半都是無可奈何，才來歸墟。

唯有九爺……

他雖然也是無奈，但聽了他的故事，陳江年只想說……

真是作死。

九爺曾道：“吾之道為逍遙大道，求的就是一個逍遙恣意，無量無窮……這天地一切，都在吾之道中。吾之道，為探索之道，尋求之道——吾自當求索。”

於是九爺剛剛成神不久，就因為好奇，跑去了和眾神歸墟同等級的，被萬界強者譽為‘深淵噩夢級’秘境之一的‘宙淵’中。

宙淵毗鄰歲月長河，是禁忌之地，無數時空亂流激蕩，據說隱藏着無盡歲月之前的一些秘密，存在着那個時代的一些可怕存在，也隱藏着諸天萬界最終極的秘密之一……

神靈中成神很久的存在，談及也頗有顧忌，不敢輕易前往……剛剛成神的九爺，卻一往無前。

結果他倒是出來了，但卻丟了半條命。

具體碰到了什麼？陳江年也曾問過。但九爺沉默之後來了一句——忘了。

也是讓陳江年目瞪口呆。

後來九爺解釋，宙淵時空亂流極多，他被困一處時空亂流多年，傷了神魂。好不容易逃出去，但時空亂流，卻洗去了他的記憶。

而到了九爺那種境界的人物，傷了神魂，至少也要閉關萬年以上才有可能恢復。

但這個時候，又一個‘深淵噩夢級’秘境開啟……於是，剛剛休息了不到百年時間的九爺，得到消息之後，一往無前的又去了。

結果，另外半條命，也丟在了那個秘境中……

好不容易活着爬了出來，按說這回得要老老實實了的吧？

偏不。

一座神話秘境開啟，九爺又開啟了自己的探險之旅。

然後，最後一點兒命，丟在了哪裏。

等出來，他就感受到了歸墟的召喚。

於是九爺興奮至極的，選擇了接受……

來到歸墟，碰到陳江年，他很興奮的研究了陳江年大半年的時間，結果沒研究出個什麼名堂來，他自己也有點無聊了，接着就開始在歸墟內的探險活動……

結果，來到落神淵前，終於達到極限，就此死去……

而這一切，還只是九爺一生作死的一部分罷了。

九爺曾將他的故事說給陳江年聽……陳江年只能說——九爺這一生，當真不是在作死，就是在去作死的路上。

尚未成神，就敢去得罪真神，你敢信？

不但得罪真神，還敢睡真神的……修為同樣是真神的老婆你敢信？

被真神堵門，差點磨滅魂光，不到百年又回來，和真神老婆故夢重溫你敢信？

而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聽了九爺的故事，雖然這些故事相對他白萬歲的漫長人生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陳江年表示已經對其佩服的五體投地……

然後九爺說了一番讓陳江年至今記憶尤深的話。

“逍遙恣意，乃吾之大道。若不恣意，還修什麼道？豈不聞，朝聞道，夕死可矣。吾這一生，皆在道中。等閑痴人又豈能懂得？哈哈哈哈……”

九爺不是最強，但一定是序列好友中，最特別的一個。

所以在九爺離開后不久，陳江年進入了落神淵，想要去看看落神淵內有什麼……

結果遊盪了五百年，他終究沒有九爺那種作死的毅力，還是回來了。

晃眼間，距離九爺離去已經是九萬年多年前的事兒了吧？

陳江年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就甩甩頭，眼睛明亮了起來。

“不過，不學九爺的作死，他的道……卻是最契合我的心意啊！”

“逍遙恣意，代表着道隨我心！……我怎麼想、怎麼做，都是在契合我的道。”

“無量無窮，代表着沒有局限……劍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輪迴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因果、虛無、鎮世……這些都可以是我的道，也都可以不是！”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就修這個，就修這個……無量道！”

陳江年一時間興奮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選擇道，遠比他所想像的耗費時間要長的多。

但從最終的結果來看，這顯然是值得的……

再長的時間也值得！

本來他就只從歸墟中帶出來三樣東西，可他第一時間就將使用這三樣寶貝的道給否決了……因為他認為道遠比一時使用某些至寶要重要的多。

但現在沒這個問題了！

因為一切都可以是他的道，也一切都可以不是！

這就標誌着，那些需要很純粹的道才可使用的寶貝和神通，他是完全可以使用的！

雖然肯定達不到專走此道的那些人那麼極限……但只要能用不就好了？

這逍遙無量道，簡直就是針對他的情況量身定做的……

他在眾神歸墟中，得到無數的神通、神術。這些神通神術，都必須配合其特有的道才能施為。

選擇其他道，他就必須要放棄絕大多數的神通秘術。

可無量道……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因為這一切……

都是他的道啊！

心意隨道和道隨心意……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九爺的功法叫什麼名字來的？……”

陳江年開始思索九爺曾講述過的關於他的功法和道的情況。

漸漸，一切清晰浮現。

“《無量逍遙典》！”

陳江年深吸口氣，腦海中有關這門功法的修行方式，直接流淌了出來。

以前，他還不太懂得怎麼修行……因為那些什麼穴位，存念啊，觀想啊……這些概念太過抽象。關鍵是他也沒有個肉體，沒辦法體悟。

可如今，他有江卻邪的記憶，所以不成問題。

他閉目凝思，觀看江卻邪的記憶，片刻之後，卻是陷入沉思。

更換功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一件事。

事實上，很多時候更換功法，都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除非是不管基礎，直接續練——那就沒有這個擔憂。

但這隱患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這就好比你打了一個三米的地基，後來卻想要修建一個百層的高樓，卻又不打算繼續打地基……

樓能不塌么？

修行和修樓，是一個道理。

越到後期，根基是否夯實，也就越發重要。

不僅僅只是夯實而已……是否合適，也至關重要。

就好像，你原本打算是修建一座中式閣樓，挖好了地基，打好了基礎……然後中途你卻又突然想要轉成西式建築……怎麼看，都會怎麼古怪吧？

放到修行上，也是一樣的。

當然，如果你天賦有限，又或者後面更換的功法其實也就是修個‘一兩層樓’那麼高……那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但陳江年現在面臨的顯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江卻邪原本修行的功法名為‘混元錄’，可以修行到歸元之上的‘合一境’。可如今陳江年要修行的功法，那可是直接通往神靈的道路！

別說百樓……

千樓差距都不止！

在這種情況下，‘混元錄’所打下的根基，顯然是遠遠不夠的了。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直接散掉現在江卻邪的真元，重頭再修，是最好的選擇。

但現在顯然沒有這種條件。

而且陳江年在沉思之後，也覺得也沒有這個必要。

主要是……

‘無量逍遙典’的兼容性太強了！

它不是‘神無劍典’那種特點極其顯著的功法。

神無劍典是將自己當做一柄劍去養，在修行之初，就需要配合一些獨特的寶物，養成獨有的‘神無真元’。這一門的神通、神術，都是建立在這種獨特的真元之上的。

比如一爺在修行之處，就在自己的丹田中蘊了一口神兵，讓神兵之力，時時刻刻感染自己的真元。以保證之後的真元，都能有神兵的銳利。

又如三十六爺在修行‘十世輪迴道’的時候，亦在丹田中蘊了一方萬年槐木……以感染自己的真元特性，契合己道……

如果陳江年決定修他們的功法，那麼修鍊之初，也必須去找到類似的替代品……如此才能修行。

當然，這種替代品，其實在萬界並不難尋。

但這說明這些功法的局限性。

如果陳江年現在選擇的是那些功法，那麼江卻邪現在的這點基礎，就必須推到重建……也就是散功重修。

否則，越到後期，隱患越大。

可是現在，卻是沒有這種必要了。

因為‘無量逍遙典’太過不同。

它沒有任何的特色……或者說，沒有特色，就是它最大的特色！

如果將道比喻成各種不一的色彩……那麼無量道，就是一片混沌——

它看似不屬於任何顏色，但實際上，又能從中分離出所有的顏色。

因此，不管江卻邪之前修行的到底是什麼功法，修行‘無量逍遙典’的陳江年，都沒有必要來一出‘先破后立’……

因為這一切力量，其實都屬於‘無量道’的範圍。

充其量，也就是地基的深度不夠而已。而沒有‘風格’的差異。

所以這般看來……換修‘無量逍遙典’，不但是最合適的，而且也是最省事兒的。

“不過現在看來，想要一下子修行到歸元篇，卻是不可能了……得先修‘開脈篇’。”

陳江年心中嘀咕。

脈，就就是人體吸收天地靈氣的道路，以及儲備點。

人類修行，第一步就是要打通天地靈脈，以牽引天地元力入體，從此逆天改命……

這一步，便被稱之為，開脈！

開脈，是修行的第一個境界，自然，也是根基中的根基。

脈越多，標誌着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越快，同境界真元也越渾厚，恢復速度越快，與人交手時，所能爆發出的力量也就越強……

陳江年為什麼說江卻邪的功法很粗糙？

就是因為……

江卻邪體內的脈，太少了！

開脈，並不是說起來那麼簡單，想開就開。

因為這些脈都隱藏在人體內部，等閑難尋。

人體中經脈千千萬萬……那一條是能夠成就靈脈的？那些又是不行的？

這都是學問。

不同的功法，開脈數量，也是天差地別。

比如說，江卻邪所修功法，就只開出了六條脈……

這在萬界來說，算是比較正常的水平。

還有更低的，開出一條脈、兩條脈的……也敢繼續深修下去……

但結果可以想像，自然是走不了多遠。

而現在陳江年所修的‘無量逍遙典’，需要開出多少條脈？

答案是……

八十一條！

是的，你沒有看錯，足足八十條！

而這，其實還不是陳江年知道的最多的。

陳江年知道最多的，是十八爺的鎮世道……那是真正的以力破萬物。

他所修行的‘鎮世神訣’，足足要開出九十九條脈來！

這代表着什麼？

這代表着，同樣是開脈境，他的真元渾厚程度、力量、恢復速度……是同境界之人的十數倍以上！

而後續修行，又和脈數有極大關係！

所以——

怎能不無敵？

那種基礎，又怎能不夯實？

不過陳江年倒是沒打算開九十九條脈……雖然其實完全可以。

因為他後來和其他的序列好友們談及開脈問題時，也曾提及過這個問題。

作為一個修行小白，他自然認為開脈越多越厲害。

結果，卻引來了不少序列好友的笑聲。

其中五十四爺的回答讓他印象頗為深刻。

“呵呵，走‘力之道’，那自然是開脈越多越好。可吾之道並非力之道，開脈多，於吾證道並無任何益處，既如此，又何必強求？”

陳江年這才知道……基礎夯實是很重要，但也並不表示要一味的夯實。

一切恰到好處，順其自然，才是‘道’。

真是一味的追求極限……那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所以，既然無量逍遙典只要修開出‘八十一’脈，那他又何必畫蛇添足的再去多開九脈？

“那就，先開脈吧。開足八十一脈之後，再往上修……”

無量逍遙典是一部浩瀚功法，每一個修行層次都有對應篇章。不同篇章，側重點也不相同。

如今陳江年要從‘開脈篇’開始修起。

想到這裏，陳江年輕吐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然後，他開始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