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武道印證
他們雙方都各持着一根樹枝作為長劍,在攻守自如地對搏着。
他們的劍法都很詭異,每招每式都隱透着雄攬天下的霸氣,而在劍勢之下卻又顯透着慈悲為懷的佛家心性,這似乎很自相矛盾,但他們的劍法確實做到了將霸氣和佛家心性合二為一的至高境界。
對搏的雙方,一位是十幾歲的少年,另一位則是五旬左右的長衫文士。
這一位少年劍眉玉面,雙目炯炯有神,身姿體態隱透着一種世上芸芸眾生所難以集具和模擬的高貴清雅氣質——身輕體盈、鎮定自若、寵辱不驚。
那一位長衫文士,則是慈眉祥目,長須飄拂,明亮的雙目雖然有神,但卻已驚不起任何的塵世波瀾,滿臉的塵世滄桑和隨風勁拂的長衫,盡顯此人的清逸高節。
他們的劍法雖然都有着雄攬天下的詭異招式,但卻截然不是同種劍法。
少年的劍法以靈巧為主,與當今武林的劍法套路大相逕庭——攻守自如,守又守得怡然自得,宛若信手拈來,隨心所欲;攻又攻得出其不意,全是對方的空門破綻,即使偶落敗勢也能因勢利導,尋勢得機,以敗反勝,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而長衫文士的劍法卻以輕盈見長,避重就輕、心隨意念,頗有四兩撥千斤之勢。在他的心目中已沒有了手中的劍,仿若劍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抑或他的身體已屬於手中的劍。
不知是他揮動了手中的劍,抑或是手中的劍帶動了他?這就是武林中劍術的最高境界——“人劍合一”!
他們的劍法雖然絕妙,但劍勢卻不驚人,也沒有凜人的劍氣透出,很顯然他們都沒有運施內力。
而沒有運施內力的這兩種劍法在他們的手中施出,講究的主要是快和妙,這完全是切磋或印證劍法的造詣。
當少年施出一招“靈童牧羊”時,頓時手中的樹枝便像牧童手中的牧鞭驅趕着羊群一樣揮出,所不同的是他的樹枝揮得極快,而且從四面八方揮出,形成一團密不透風的樹枝幻影……
其實,他的這招可虛可實——如果對方疏於防範,那麼這招就可實,直擊對方的空門破綻;如果對方防守甚嚴,那麼這招亦可點測出對方的薄弱要害,緊接着又會施出一招——
就在少年施出那招“靈童牧羊”時,長衫文士忽然如風隨形般地向側飄移了丈遠,閉目凝思了一會,復又睜開了雙眼。
這時他的目光中已經迸射出了駭人的寒芒:“楓兒,你的‘靈童牧羊’之後,就會是‘天女吐香’,這招是攻敵的要害,按理會十拿九穩。
“就算不成,你還會緊接一招‘火龍擺尾’,這兩招一氣呵成、難分前後。論功力,你目前尚未能把大叔如何,但論造詣,你已可與大叔並駕齊驅。更何況,你還練成了最厲害的一招——‘佛祖盤蓮’……你已經過關了。”
少年聞言一怔,心念不由得一閃,頓時呆了,果如其言,臉上的驚異孤疑之色溢於言表:“大叔,你怎會知道?”
“楓兒,”長衫文士輕輕一笑,“當你的潛心修為達到一定程度時,也會知道的。”
語言至此,目光側向了一直立在庭院前密切注視二人比試的兩位老人,拱手肅容示了謝意:“‘福叔’,‘福嬸’,如果沒有你們的大力栽培,我們的楓兒,不可能有今天的造詣。謝了。”
立在庭院前的那兩位老翁和老嫗,都在七旬左右,年紀雖然不小,但卻無年邁龍鍾之態,尤其他倆的一雙閃着寒芒的眼睛中仿若透着電芒,使人不寒而慄。
他倆頎長的身軀隱透着一股令人不敢輕易冒犯的凌人威氣。這也許是人後天的內功修為,但更主要的卻是人先天的內在氣質。故實難讓人瞧出他們有七旬之壽。
被稱為“福叔”和“福嬸”的,顯然是兩夫婦。此時一聽長衫文士的話,老翁淡淡地一笑,“我們大家只不過是為了重建家園,分工不同而已,何以言謝?”
“有我們‘寶典堂’堂主和‘心經閣’長老的合力調教,楓兒不成才才怪呢。”老嫗也微微一笑,“不過,這只是我們的份內之事,功勞可免。”
“好了,如今楓兒劍術已經過關,該試試楓兒的掌法了。”長衫文士就在話音中,已棄樹枝雙掌一抱一拱,同時身軀微微後仰右足尖虛點地面,“楓兒,你要小心了。”
就在話音中,他的雙掌已由抱拱之式,向下順勢一滑,然而就在他蓄勢待發之際,一個響亮的聲音已經瀉在了當場:“大哥,且慢,好事都讓你佔了,這回就讓給我吧。”
就在話音中,已有三條身形如風如塵般瀉在了當場,很顯然是從山下疾射而來的那三人。
口出響音的,就是那位從村外如行雲流星般掠來的那人,他在四人中排行第二,年紀也在五旬左右,目光如炬,身輕如塵,隨風飄零……
在旁的“福叔”,一見他現身當場,不由得大喜,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但他最厲害的卻是他的輕功,而在四人中掌法最高的,要數那排行第三的三弟,也就是在樹梢上發出清嘯的那人。
“福叔”有意讓三弟印證楓兒的掌法,再說,自己也有很多要事要詢問二弟:“還是讓你的三弟來吧。”
三弟——那位清嘯之人,年紀在四旬左右,身材清瘦,留着一絡濃密的山羊鬍,從他那剛毅的臉上,不難看出此人平時言語不多,但卻一言九鼎。
此時一聽福叔開口,正求之不得,關愛地注視着少年,笑着道:“楓兒,雖然是切磋印證,但三叔不會手下留情,你自己要謹慎以赴哦。”
他的話音剛落,身形便躍撲向了少年,出手的掌法奇快,但卻同樣不含內力,講究的是“快、奇、准、妙”,與中原武林的掌法似乎大同小異,卻更似大相逕庭。
有時看似掌法,卻更似翩舞,步履輕盈不說,掌法更是絕妙。這嚴然不是信手拈來的一招半式,而是一套掌法。只不過中原武林中,能識得此掌法的內行人物,已恐難覓得一人半客……
平時里,他們兄弟四人因為主要負責對外事務,絕少有與少年切磋的機會,難得今日良機,自己四人也想知道“楓兒”,究竟被“福叔”和“福嬸”調教到了如何的境界。
那位被稱作“楓兒”的少年,一見三叔撲向自己,潛意識地扔掉手中的樹枝,本能地運用起了“心經閣”的心經口訣和“寶典堂”的招法路數,與三叔有招有式地禮尚往來着……
少年的掌法很奇怪,明明顯透着道教凡事“力爭極上”理念的霸氣(姑且愚見,心惶難安,竊怯心詢,不求苟同),卻不知怎的忽又轉成了佛教“慈悲為懷”的容納心性。
在這“力爭極上、唯我獨尊”和“與世無爭、凡事隨緣”的霸氣和心性中,少年顯得隨心所欲、遊刃有餘。
在這發此彼至的招式中,往往令人防不勝防,這顯然又是一套世人罕見的武功路數,只不知源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