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歡閣里，辛艷楠正在和辛雲清對弈，聽到這個消息她撫掌大笑。
“哈哈哈......那個臭丫頭把持四方樓這麼多年，也該給她一個教訓了，無相天書丟了我看她怎麼收場！”
無相天書被收藏在四方樓里，東西丟了，四方樓自然不能逃脫關係。
辛雲清手裏捻摩着棋子：“你確定是無相天書？”
藍裙小丫鬟鄭重的答覆道：“回大公子，奴婢親耳聽三小姐說的。”
辛雲清將棋子丟進了棋簍里，輕笑一聲：“我這個三妹啊，一向誇獎手下中心耿耿，監守自盜？呵呵，就是不知道現在的她該是多麼抓心撓肺的難受了。”
“雲清，不如我們現在就跟大哥說？”辛艷楠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辛放，藉此來讓辛放向辛雲霜問責。
辛雲清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姑姑莫急，等火燒的旺一些了也不遲。”
“你的意思是？”
“無相天書這等至寶丟了，江湖上也該有些動靜了。”
屆時，辛雲霜絕對無法收場，他只要作壁上觀就好。
辛艷楠聞聲眼前一亮：“還是你想的周到。”
雖然殺魂殿極力封鎖，可消息就像是長了腿似的，越傳越快。
一時間，江湖上暗潮湧動，葛洪和無相天書成了最熱門的話題，同樣傳入了蘇子凜耳中。
“凜哥，無相天書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些人都像是瘋了似的，剛才我經過茶館還有兩個人因為這個打起來了。”雷賀不解的問道。
蘇子凜正在擦拭那柄未開刃的長刀，手下一頓：“無相天書原屬於羅剎宮，傳聞它是一本武功秘籍，只要修鍊了裏面的功法便可世間再無敵手。”
“可羅剎宮不是早就在二十多年前消失了嗎？”
“不錯，”
“書怎麼又落在天魔宮手裏了？”
“說起來天魔宮和羅剎宮淵源頗深，現在天魔宮的大公子辛雲清的母親就是當年羅剎宮少宮主。”
“可是既然這兩家關係這麼親近，為什麼羅剎宮會覆滅呢？”
畢竟天魔宮的實力就連六大門派都忌憚，宮主辛放還曾經做上門女婿，那羅剎宮的勢力可見一般。
“辛放曾被羅剎宮宮主慕容崇下令追殺，二人關係勢如水火。”
“他們不是一家人嗎？”
“我聽一些老前輩說，辛放想要藉助羅剎宮擴容天魔宮，被慕容崇察覺，之後便想殺了他。”
“踩着老丈人和妻子上位，太陰險了！”
“江湖上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天魔宮、無相天書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你就別瞎打聽了。”
“可是......”雷賀還想說什麼，就見鏢師小刀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是岳志坤有事找他們。
走進偏廳，便見岳志坤仰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他：“逃兵，我看你這兩天挺清閑的，我爹不在你就是這麼給他看鏢局的？”
蘇子凜劍眉微皺：“最近沒有委託。”
岳志坤冷哼一聲：“沒有委託你就不會自己去找？整日裏磨洋工，你當我路通鏢局是開善堂的？”他抬手將桌子上的茶盞掃開，咔嚓一聲，茶盞在地上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滲透靴面的布料，甚至能讓人感受到微微的灼熱之感，蘇子凜緊握雙拳，默然不語。
雷賀小聲的辯解道：“是總鏢頭說讓凜哥休息兩天的。”
“他說讓你們休你們就休息，讓你們去死你們去死嗎？”岳志坤陰沉着臉說道。
雷賀怔愣的看着岳志坤，似乎被他這惡毒的話嚇到了。
蘇子凜眸底閃爍着幾分怒火，沉聲說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岳志坤卻不屑的瞪了雷賀兩眼，怒罵道：“廢物！以為跟着這逃兵走了幾趟鏢，就有膽子跟我叫板了？我可是還記得當初走鏢你被嚇得跟個娘們似的場景。”
雷賀臉色慘白，但卻不敢反駁。
蘇子凜沉下臉來：“賀子我們走！”
“等會！”岳志坤把一張委託書丟了他懷裏，不耐的說道：“本少爺給你們接了一趟活兒，你們後天去明心城走一遭吧。”
蘇子凜快速看了一眼委託書，有些遲疑。
“委託人可在，鏢物又是什麼？”
岳志坤滿臉不耐：“你問東問西做什麼？”害怕蘇子凜拒絕，他又補充道：“得了，我跟你透個底鏢物是個大活人，簡單。”
“可否讓我見見？”
鏢物不比死物，能被人托鏢的人，通常情況下都是很重要的人。雖然活人走鏢會比死物來的酬勞高一些，可走鏢兩年蘇子凜明白活人鏢要遠比死物鏢風險更大。
“你煩不煩，就只有三天的路程，人家給了大幾千兩的酬金，這樣的好事兒去哪兒找？”
若非那個人一定要鏢局出錯率最低的人押鏢，岳志坤才不願意將這樣的好事兒交給蘇子凜。
這麼短的距離這麼多的酬勞，這不正常。
蘇子凜走鏢一向謹慎，又道：“不行，我必須見到他！”
為了順利拿到酬金，岳志坤也只好答應蘇子凜只能遠遠的看一眼。
很快，岳志坤便帶着蘇子凜七拐八拐的走進了一條暗巷裏。
看着一向弔兒郎當的岳志坤都變得小心翼翼，蘇子凜心下疑惑更甚。
僻靜的小院中，一個膚色冷白的中年人正仰面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聽聞外面的動靜，他刷的睜開了眼睛，待確認是熟悉的氣息之後又慢慢閉上眼睛，而這一切都落入了蘇子凜眼中。
岳志坤小聲的說道：“三百兩你帶人走一趟如何？”
“這趟鏢我走不了，我勸你別見錢眼開，把人送走吧！”蘇子凜斷然拒絕。
岳志坤咬牙說道：“嫌少？五百兩總成了吧？”
蘇子凜依舊搖搖頭。
岳志坤大怒：“蘇子凜你有毛病吧？你為什麼不接？”
“凜哥，小雪的葯又快沒了，要不我們接下來吧？”雷賀早已將蘇櫻雪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見她為了省銀子不去抓藥，同樣急在心裏。
蘇子凜很固執：“我說不接就不接！”
說著，便轉身離去。
岳志坤發了狠：“逃兵，你敢不聽本少爺的話？這趟鏢你必須接，不然本少爺就把你逐出鏢局！”
“那你可以試試。”說罷，蘇子凜便大步離開了原地。
岳志坤罵罵咧咧：“神經病！這麼好的買賣我就不信找不到別人接！”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森冷的聲音：“這趟鏢非他莫屬！”
雷賀小跑的追了上去：“凜哥等等。”
蘇子凜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是不是還想勸我接下那趟鏢？”
雷賀點點頭：“我們去趟大夏也才得了八百兩，這這次這麼短的距離，就有五百兩，小雪一個月的藥費都要十幾兩，這些天我見她一包葯分成三份，就怕你知道她的葯不多了。”
蘇子凜嘆息一聲，又道：“沒銀子可以去賺，但我也不能拿你和兄弟們的命來賺錢。”
雷賀面上不解。
蘇子凜壓低聲音：“你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雷賀搖搖頭。
“你知道的我天生對氣味很敏感，那人雖然偽裝的很好，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是騙不了人的，他定是受了重傷，此外，我們還沒走近他就已經感知到我們的氣息，那一瞬間迸發的殺意錯不了。”
這種人絕不是泛泛之輩，按照他的經驗，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一定有個實力強大的仇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鏢師，又如何對抗？
雷賀驚訝的瞪大眼睛：“那豈不是個高手？”
“他的武功遠在我之上，甚至高出我很多。”說到這，蘇子凜頓了頓又道：“還有，你想想最近江湖上為了無相天書鬧得一片腥風血雨，一個受了重傷的高手竟然需要鏢局來護送，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這種人物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那......我們勸岳少爺將人送走？”
蘇子凜深邃的眸子眯了眯，意味深長道：“只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殺魂殿。
辛雲霜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望着蒼穹上的一輪圓月。
封七輕聲走了進來：“主子，葛洪躲過了三次追殺，現在不知所蹤。”
辛雲霜微微頷首，鳳眸中翻湧着莫名的情緒，剛要出聲，便看到一抹紫色在殿門口劃過。
她忽而大怒，一把將小几上的茶盞拂掉。
陶瓷砸在地上，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在靜謐的夜晚顯得突兀極了。
“你們怎麼辦事的，區區一個葛洪都找不到！一群飯桶！”
封七自然也注意到了剛剛的一幕，單漆跪地：“請主子責罰。”
辛雲霜疲憊的揉揉眉心：“罰你有什麼用？趕緊撒開人去找........切記，無相天書事關重大，千萬不要讓宮主知道。”
“是，”封七退下。
門口的辛艷楠聽到這裏，美眸中多了得意之色。
她邁步走進門去，狐疑的問道：“雲霜，剛剛姑姑沒有聽錯吧？你在說什麼，什麼不讓宮主知道？”
辛雲霜語氣微涼：“什麼時候姑姑這麼懂禮數的人，竟也學會了不通傳就隨意進入她人殿中？”
辛艷楠面上笑容一滯，改口道：“姑姑來看自己的親侄女，還要通傳豈不是生分了？”
好厚的臉皮，分明是來打探消息。
辛雲霜雙手環胸打量着她：“姑姑什麼時候和我這麼親近了？”
從小到大，因為母親的原因，辛艷楠一直不喜歡她，就連當初自己被人販子拐走跟她都有莫大的關係。
辛艷楠眸底多了幾分厭惡，笑道：“不提這個了，我來你這裏是聽到一則關於你的傳聞。”
“哦？不知道什麼傳聞，竟勞煩姑姑親自前來？”
特意加重語氣的親自二字，裏面揶揄的意味讓辛艷楠臉上的笑容險些綳不住，她深吸一口氣。“有人說天無相天書丟了，我記得現在可是你來保管的，我猜這傳聞應該是假的吧？”
辛雲霜眼神微晃：“當然！”
辛艷楠輕而易舉的抓到那抹慌亂，臉上笑意越發濃厚：“我就說嘛，之前我還跟大哥說過幾日就是天書鑒了，無相天書怎麼可能丟？”
天書本無相，無相亦無為，只有大造化的機緣之人方可參破其中秘密。
羅剎宮參悟幾百年都不得其法，可辛放卻不肯將其束之高閣，他通研多年依舊未果，但也想在有生之年破解其中的秘密，每年天書鑒他都會邀請江湖上三位能人來參悟。
“那是一定的，”辛雲霜眉頭緊鎖：“姑姑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
辛艷楠唇邊漾起一抹嘲諷：“好，那我們天書鑒那日見了。”
出了殺魂殿，辛艷楠徑直去了慈悲殿見了辛雲清。
“姑姑，你確定三妹的人也跟丟了葛洪？”
“肯定是這樣的，她對那幾個手下從不曾疾言厲色，今天竟然對封七大發雷霆，肯定是丟了！”說到這，她又囑咐道：“雲清，現在江湖上很多人知道了這消息，慈悲殿也要儘快了。”
“放心，我的人已經找到了葛洪的藏身之處，只待天書鑒那日，屆時三妹拿不出無相天書，我們再反戈一擊。”
“好，就按你說的辦。”
天璣閣中，辛雲霜一進門便聽向宇焦急的說道：“你該知道宮主對無相天書的重視，怎麼能犯這種錯誤？”
辛雲霜遞給他一杯熱茶，笑道：“向叔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見少女面上不見半點急色，向宇苦口婆心的說道：“大公子和艷閣主可就等着你犯錯，好在宮主面前壓你一頭。”
辛雲霜笑了笑：“您放心吧，封七已經去了，肯定能找到。”
向宇眉頭緊鎖：“索性現在距天書鑒還有三天，我也安排了展澤他們去找，希望可以儘快追回來吧。”
“辛苦向叔了，”辛雲霜拿起水壺給他填滿茶盞，轉移了話題：“向叔覺得洛儒君如何？”
“怎麼提起他了？”向宇手下一頓，不解的問道：“你該不會想拉攏他吧？”
辛雲霜唇邊漾起一抹淡笑：“不可以嗎？”
“別的門主你興許有幾分機會，但洛儒君這個人心機很深，你想拉攏他，當心什麼時候被他賣了都不知道。”見辛雲霜沉默，向宇繼續說道：“我知道現在你和大公子爭鋒，但洛儒君是宮主的心腹，又豈會那麼容易被你攻破？”
“難道他就沒有什麼破綻或者把柄嗎？”
洛儒君是七星門中天璇門的門主，號稱最智慧的門主。
對應的，他也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把柄？”向宇摩挲着茶盞沉默幾秒，這才說道：“我認識他十幾年，他做任何事都很乾凈，即便在宮主面前也不曾有過什麼破綻。”
辛雲霜轉動着尾指上的銀指環，半晌之後低喃道：“若是沒有破綻就是破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