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相信
官道上，兩道人影正策馬趕路。
赫然是袁尚和他的親隨。
袁尚的親隨名叫鄧山，負責保護袁尚的安全。原本袁尚是一人一騎來的，沒有帶鄧山，是鄧山在軍營中，得知袁尚來接應張頜、高覽，頓時就急了。
作為袁尚的親隨，鄧山知道袁尚的能力如何。袁尚來前線，不是自己找死嗎？所以鄧山一路狂奔，在快抵近張頜大軍時，終於追上了袁尚，然後鄧山就接連勸說，希望袁尚立刻返回。
可惜袁尚不聽勸，讓鄧山很是無奈。
兩人策馬來到張頜的軍隊前方，速度開始放緩。鄧山實在沒法勸阻，便壓低聲音，提醒道：“公子，等會兒見到張頜、高覽，您不要多說，就讓兩人抓緊時間撤退。曹軍追來了，一旦追上，可就逃不掉。”
“聒噪！”
袁尚瞪了鄧山一眼。
那銳利的眼神，竟讓鄧山心頭一怵。
鄧山甚至覺得這眼神讓他陌生，他熟悉的公子，眼神自負，更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不是眼前這般的鎮定，甚至還帶着一絲淡漠。
鄧山心頭古怪，可袁尚發話，他就只能老老實實跟着。鄧山的心中打定主意，一旦發生衝突，一定要立刻帶着公子脫離戰場，確保公子的安全。
袁尚沒去管鄧山。
畢竟，鄧山也是一番好意。
袁尚策馬又走了一段距離，就碰到正往回趕的張頜、高覽。兩人主動抱拳行禮后，張頜試探道：“三公子親自來，莫非是郭圖認為，我二人攻曹不利，要拿我們問罪嗎？”
他直接說了內心的擔心。
因為郭圖，就是這樣落井下石的人。
此前沮授頂撞袁紹，郭圖便趁機進讒言，說沮授軍權一人獨大，難以節制。以至於沮授的兵權，被一分為三。
如今他們攻打曹營失利，郭圖肯定會藉機把他們冀州派系拿下。
袁尚輕輕一笑，淡然道：“張將軍，如果要拿你們問罪，我卻孤身一人前來，豈不是自投羅網。畢竟你們為求自保，可以拿下我，順便再投奔曹操。真要捉拿你們問罪，也該大軍來才對，你說對吧？”
張頜略微皺起眉頭。
袁尚的話語，不卑不亢中，卻又帶着一絲的犀利。這樣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和自以為是，轉而平淡中帶着一次鋒利，讓他不適應。
偏偏袁尚的話也不錯，如果袁紹真要捉拿他們問罪，應該是調兵前來。
張頜最為驚訝的，是袁尚的一番話，隱晦點出，他和高覽竟是要投曹。
這是看破了他們的心思。
不簡單！
張頜的內心，開始正視袁尚。
張頜只覺得袁尚有變化，但暫時還看不出多少情況，尤其情況頗為緊急，張頜便收斂心神，問道：“三公子，你來所為何事？”
袁尚說道：“我奉父親的命令，來接應兩位將軍。另外，送兩位將軍一份大禮，以安兩位將軍之心。”
張頜道：“什麼大禮？”
袁尚取下馬背上的兜囊，直接拋擲過去，說道：“看看吧。”
張頜一手接過，他抓着兜囊，入手沉甸甸的，甚至還有一絲濕漉漉的感覺。作為戰場上的老將，他直接聞到兜囊中的血腥味兒。
張頜眉頭一挑，直接打開兜囊。
這是人頭。
張頜看到后很驚訝，然後拎着頭髮提起腦袋，就看到郭圖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怎麼可能？”
張頜大為震驚，忍不住出聲說話。
高覽也是愣住。
郭圖是袁紹的心腹，在袁紹的麾下極有分量。尤其郭圖擅長阿諛奉承，很會見風使舵，所以沮授、田豐這些人，紛紛被扳倒。
如今，郭圖卻死了。
張頜看向袁尚，問道：“三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袁尚解釋道：“還能有什麼意思，他們在父親的面前，誣陷你們攻打曹營時，是故意不盡全力。我見他搬弄是非，便殺了郭圖。父親，就讓我來接應你們，同時寬慰你們二人。父親是信任你們的，不會因你們潰敗而治罪。”
呼！！
張頜、高覽都鬆了口氣。
兩人又相視一望，神色甚至都有些恍惚。
死了！
郭圖真死了。
只是，這是袁尚殺的嗎？
不大可能啊！
兩人的內心，是有疑心的，因為袁尚這樣一個飛揚跋扈，沒有半點能力的紈絝子弟，能夠殺郭圖？讓人心中着實難以相信。
兩人的心中，認為是袁紹誅殺郭圖的。畢竟袁尚是什麼秉性，他們也清楚。所以袁尚撒謊，兩人也不曾去戳穿。
兩人對袁紹，心中升起感激。
主公終究是明主。
不曾虧待他們。
張頜心下激蕩，連忙道：“三公子，曹賊的大軍，很快就會殺來。我們立刻撤回大營，準備撤軍。再耽擱時間，一旦被追上，軍心崩潰下，會被殺穿大軍的。”
“不！”
袁尚搖頭否定。
他眼神銳利，擲地有聲道：“烏巢被焚毀，我們的確是敗局已定，但這一戰，不能讓曹操這般獲勝。我們打不贏，可至少可以打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張頜和高覽一下愣住。
果然！
這才是袁尚的正常操作，都已經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應該是全力撤退，保全兵力，而袁尚卻還要進攻曹操。
這不是找死嗎？
張頜面色嚴肅起來，沉聲道：“三公子，情況危急啊！我們的軍隊，軍心已經崩潰。人人都想着撤退，眼下死戰是找死。戰場上的事情，三公子不擅長，就不要倔強了。”
高覽不認為是袁尚殺了郭圖，為了安撫袁尚，也寬慰道：“三公子殺郭圖，我二人都感激不盡。只是這戰場上的廝殺，還請三公子聽從我們的安排。”
鄧山也是急了起來，自家公子是什麼貨色，他更是清楚，就是外表看起來丰神俊朗，實際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堪一擊。
伏擊曹賊，豈不是找死的？
鄧山也連忙勸道：“公子，撤吧，我們別耽擱時間了。我知道公子想立功，可是，也得分場合才是。”
袁尚聽到所有人的勸說，神色卻是堅定。
他不是本主那廢物。
他有自己的理智和判斷。
袁尚盯着張頜，冷靜道：“張將軍，誠如你所言，我們人心惶惶，不敵曹軍。我們自認為擋不住了，曹操也就更認為我們敗局已定。”
“我們自己，都認為反擊不可能。擱在曹操的身上，也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安排一支軍隊要發起反攻，這是真正出其不意。”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這就是機會，為什麼不去做呢？”
袁尚目光銳利如刀，那堅定而銳利的眼神，竟讓張頜有一剎那的恍惚。
這是那個廢物三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