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滄海一聲笑
未來，風雨欲來。
這世界總有太多的遺憾，得想辦法彌補。
周景緻活到四十四歲的人生，最好的兄弟鋃鐺入獄，見面就是骨灰。
最好的老師被逼上絕境，以死明志。
最愛的那個姑娘人間蒸發，整個世界都沒有人，記得楚天嬌的名字。
她所有活着的痕迹，都被一筆抹消。
她所有活着的證據，都沒人再能記得。
此刻和趙九霄畫圈對決，周景緻借尿遁走人，忽悠了幾個寢室的女生，說有男生在你們澡堂子裏洗澡，高興的都畫上圈了。
趙九霄被當成流氓，被十幾個女生雞爪子神功伺候成大姨媽餡餅。
周景緻以凌波微步的速度離開學校。
可剛出校門，就接到電話，說爺爺奶奶為自己考上大學，辦了升學宴。
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嬸嬸，認識不認識的全都來了。
聚會就在爺爺奶奶家，好吃不貴，全是實惠。
最可氣的是，不知道誰聯繫了趙九霄，馬長三，還有楚天嬌。
一起來給自己慶祝升學宴？
周景緻在電話里對親爹說：“爸你覺得我那個野雞大學，有辦升學宴的必要嗎？人家趙九霄花了那麼多錢贊助，也沒說辦升學宴啊？您未來兒媳婦楚天嬌以全省第七的名次考入洛神省城，她也沒辦升學宴啊。我算幹啥我辦升學宴啊？”
哪曾想，電話里，周景緻之爹破口大罵：“去你爹的，少跟老子扯皮毛，這事是你爺爺奶奶辦的，肖碧聽的過來得了，請誰不請誰，還得給你打報告？反正你不來，你那幾個同學，我們一定好好招待！”
“不是爸，爸？”電話掛了。
周景緻心說話了，我和趙九霄這點新仇舊怨都整不明白呢，您老把我們往一塊湊什麼？
可一想班長也去……
周景緻就趕緊給楚天嬌打電話，問她到底是誰約的。
電話里，楚天嬌的態度還算平和，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就是說話的味道不對：“周景緻，你老大不小，班長也不是你媽，天天跟個孩子似的伺候你，喂你奶吃。老人家不理解什麼是野雞大學，你就裝個啞巴，晚點我和趙九霄，馬長三過去給你捧個場，就這樣。”
“哎不是……”
恍如隔世的周景緻只能認命，他其實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重啟的年代。
街道上的小販煙火，記載着一整個時代的記憶。
錄像廳里播放着縱橫四海，電影院裏還能看到卧虎藏龍的預告。
紅磚綠瓦，私家車還遠沒有普及。
一個一個音像店裏，播放着好聽的歌：
書上說有情人千里能共嬋娟；
可是我現在只想把你手兒牽；
聽說過許多，山盟海誓的表演；
突然想看看你，曾經純真的笑臉……
周景緻聽着熟悉的旋律，哼着他喜歡的曲調，想着今晚的升學宴，絕對沒那麼容易對付。
爺爺奶奶不知道野雞大學什麼情況，還整個升學宴？
唉，估計親爹也沒招，跟着演戲得了。
周景緻一想晚上趙九霄給自己捧場，心裏就直哆嗦。
好在有馬長三這個死黨，能給自己擋槍。
好在有楚天嬌這個班長能壓制趙九霄，但願風平浪靜，可別扯犢子了。
這真是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紛紛世上潮啊；
誰負，誰勝出，只有天特么知曉了……
周景緻把趙九霄忽悠在女寢挨削，他一個人跑出來盡享人世繁華。
可接到升學宴的消息又讓他腦袋上長包，渾身難受。
既然無聊，就去馬長三家裏看錄像帶，放鬆放鬆。
馬長三他爹馬六餅出國打工掙錢，買了進口錄像機。
當時是個挺新鮮的玩意，現在都成老古董了，但還能用。
馬長三家裏有不少好看的電影畫片，什麼金玉滿樓，十大酷刑。
還有馬長三他爹馬六餅私藏的電影畫片，那都是稀有大片，老大的片啦。
周景緻一邊走，一邊期待電影大片。
這個時候，路邊商店的收音機里，傳來尋人啟事：夏閃閃，七歲，身高一米二七。於昨夜和父母走失，身穿藍色的小襯衫，腳穿粉色小拖鞋，背上有一個黃色的小包，請知悉下落者，速與家屬取得聯繫，必有重謝。
再重複一遍，夏閃閃，女……
七歲小女孩走丟？
一年級？
周景緻撓了撓頭，想自己一年級都能帶弟弟妹妹在家裏煮方便麵，學着小鬼當家打壞人了。
可是茫茫人海，上哪找去？
周景緻覺得還是電影畫片要緊，重生回來最興奮的事情，就是去馬長三家裏，看他爹馬六餅珍藏的錄像大片。
剛剛給馬長三打電話，說晚上升學宴之前，在你家看兩個動作大片，把你爹馬六餅珍藏的錄像帶全拿出來，咱倆一次，看個夠。
馬長三吼叫：“家裏沒吃的，你買方便麵，火腿腸，否則進不來。”
周景緻表示OKOK，所以到馬長三家破樓底下，就買了方便麵和火腿腸，兩瓶汽水，一盒午餐肉。
“老闆，記樓上馬長三的帳。我是他表親……”周景緻空手套白狼，一向是穩准有力。
剛出門，就看見樓道台階上，坐着一個滿臉卻黑，手腳冰涼，頭髮蓬亂，髒兮兮的小姑娘。
看起來七八歲的小模樣，背着個黃色的小包。
周景緻愣住了，小女孩也愣住了。
兩個人就這麼愣愣的看着彼此，好像認識一樣。
“大哥哥，我肚子好餓。”
“你媽呢？”
“媽媽丟了，媽媽不要我了。”
“你爸呢？”
“爸爸有媽媽了，爸爸不要我了。”
“夏閃閃？”周景緻何等聰明，瞬間猜到這孩子是誰：“是你丟了吧？”
“大哥哥我想回家，我想我的爸爸媽媽。”小女孩可憐巴巴的看着周景緻，抿着小嘴唇。
“不是，你看是這樣啊！”周景緻鬼鬼祟祟的看着左右，他關鍵今天都計劃好了，周景緻這個脾氣，一旦計劃好的事情，他不喜歡被任何事情打擾。
顯然，下午看動作大片的事情，要大於送夏閃閃回家的事情。
瞧着左右無人，周景緻趕緊跑去食雜店拿了兩顆棒棒糖給小女孩，然後抱起夏閃閃溜上樓道，義正言辭：“大哥哥今天有正事要辦，等我辦完正事，一定送你回家。”
“那閃閃肚子餓了，大哥哥家裏有龍蝦吃嗎？”
“龍蝦沒有，龍蝦牌的方便麵有。”
小樣的，還吃龍蝦，你看我像龍蝦不。
周景緻二話不說，用兩顆棒棒糖哄騙七歲小女孩進了馬長三的家。
這可給馬長三沒嚇個好歹。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幹啥你要？
拐賣小女孩？
我們家屁大的屋子，你讓她和咱倆一起看錄像大片？
周景緻擺手：“那不能，咱倆可以把電視蒙上帶耳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