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黃昏時分,體力消耗巨大的一群人,終於走出了山林。
——人在山上時,居高望遠,言夙就能看到梁飛口中的落花村。
然而同“望山跑死馬”一個道理,這看似很近的村莊,真要走近,那可也真是費力的很。
哪怕到了山腳,他們也怕是還得走上兩三刻鐘——言夙聽了梁飛的“時辰”“一刻”的計時詞彙,又自己記了數,也差不多能夠理解這是多長的時間段。
——至少還得走半小時以上的時間,他們才能進入村莊。
但好在也算是剛在了天黑之前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還趁着太陽落山前最後的光亮在田地里忙活的村民,直起腰舒緩的時候,發現了一行人,頓時驚喜的喊叫開來。
遠遠近近的,聽到聲音的村民們紛紛從田地里直起身子。
——言夙倒是感受到了他們的能量團存在。
但是眼見着從或高或低的田間植物里冒出一個個的人,畫面還真的挺令人好笑的。
特別是在言夙身旁的兩個孩子看來。
——梁飛確實有心幫忙,但兩個孩子顯然對陌生人有些抗拒。而且言夙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竟然一直就那麼一背一抱就帶着孩子走下了山。體力當真是驚人。
進入村莊土路后,倒是不像山裡那般崎嶇,大崽強烈要求自己走,言夙便也沒再背着他。
村民們見到他們擔著那隻大野豬回來,頓時放下地里的活計,或是湧上來交談、關懷,或是回村裡報喜。
——一個村子裏住的久了,幾乎家家沾親帶故。
“三叔,忙到現在呢?”梁飛與一個走上前,脊背微有些前傾的男人說話。
那男人點點頭,上下將七個青壯一陣打量:“一路還好吧?”
見他們雖然風塵僕僕了些,但似乎不像受了傷的樣子,男人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寇奎憨憨一笑;“梁三叔,俺們一點傷也沒受着呢。全靠這位言兄弟。”
“他可厲害的很,一根竹竿就叫這頭野豬躺下了。”
寇奎說的興起,一時又嘴皮子一禿嚕,等感受到其他人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時,又不免有些慌。
咋的啦,自己這是又說啥不該說的話?
其他人卻在這時候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他們能怎麼說?直說因為寇奎說的“太詳細”,勾起了他們的恐懼?想到野豬死亡的畫面,他們這群大老爺們,總覺得身下涼涼的?
寇奎摸摸腦袋,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梁三叔的目光落到言夙身上,不由打量了一下他一牽一抱的兩個孩子。
——看他這一身“穿着”,可真不像是“翻山越嶺”那麼簡單。
他老頭子活了快五十年,雖然見識不多,但腦子清明、耳聰目明。
不過,他也沒將這些疑慮擺在明面上,而是溫聲跟言夙道謝。
言夙搖搖頭,表示不算什麼,而且梁飛還願意分給他一半的豬肉。
梁飛:“……”。
被梁三叔看着的梁飛頗有些不好意思,他當然明白梁三叔那眼神不是指責他“分出去”一般的野豬,反倒是在質問他,怎麼好意思收?
——這年頭生活難,整個村裡半數以上的人家怕是半月有餘沒嘗到肉味,可也不能因為半隻野豬,就落人口實吧?
梁三叔這也不是大方,看不上半隻野豬的肉,而是他哪怕是個沒念什麼書的莊稼漢,卻也秉着做人的準則——不能貪圖不該自己的東西。
否則那是喪良心的事情。
但他現在也沒立刻指責梁飛,這個後生是什麼樣的人他也清楚。
“這時間也晚了,大夥還是趕緊着回去吧,鄉親們也等的捉急了。”
梁三叔看着言夙說道:“還望小夥子莫嫌我們村莊簡陋,來用些粗茶淡飯。”
言夙點頭道謝,但又說道:“多謝老人家,只是我還想先找一下大夫。”
他轉頭又看向梁飛。
梁三叔這才眯着眼細看言殊,看着他抱着孩子這腰背挺直的樣子,他還真沒發現他哪裏有傷——就是衣服太破破爛爛了些。
梁飛連忙說道:“我領你去。”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村子邊緣,梁飛叫幾個青壯將野豬抬到村長家去,當然有一半是言夙的這事兒,得說清楚。
然後他領着言夙,拐了個彎兒,往另一條小路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言夙還聽到那梁三叔跟寇奎說:“大奎,與我說說你們與那言小兄弟遇見的事兒。”
——話像是尋常嘮嗑,但這語氣,卻叫言夙覺得他格外的鄭重。
這就令言夙有些古怪的感覺,但一時又說不好是因為什麼。
但很快就到了老大夫的家裏,言夙也就沒再多想什麼,在梁飛的介紹下,跟老大夫打了招呼。
然後抱着小崽,坐到桌邊,扶着小崽的手臂給老大夫把脈。
下山的一路,小崽雖然沒走什麼路,但他不如別的孩子那般經歷旺盛,倒是睡着的時候多。
這會兒又昏昏欲睡,一被老大夫搭上手腕,還下意識的掙動了一下。
言夙按昨晚寇奎教的那樣,輕輕拍着他的背,小崽這才安靜了下來。
霍老大夫捋着鬍鬚,給小崽細緻的把了脈,這才起身在旁邊的葯櫃裏抓取需要用到的藥材。
“這孩子受了驚嚇,驚魂不定。”
“平日反應是否有些神思不屬?”
孩子年紀小,有什麼反應,大夫也只能詢問家長。
然而滿打滿算剛做了一天爸爸的言夙:“……”。
回答不出來啊,除了知道崽崽挺乖的,他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他過來的時候,原主都死透了,他連“交流”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知道崽子們是怎麼受到了驚嚇。
言夙低頭望了望大崽。
但這個問題也很為難大崽啊!他倒是對一路走來的遭遇還“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可是這不是不能給別人說的事情嗎?
——舅啾三令五申囑咐過。粑粑現在是要他說嘛?
“他,喝奶很得勁,但是睡覺總不安穩。”言夙也只能說他看到這些。
老大夫也沒非要他說出個子丑寅卯,他心底已經有了成算。
“這三帖葯,每日煎一帖,三碗水熬製成一碗。但孩子年歲小,葯湯莫要一次喂的太多,一日間能少量多次將一碗葯湯喝完便可。”
“平日則是要多以安撫為主,定神后,便能很快恢復如初了。”
老大夫看着言夙的“穿着”,最終只要了葯錢——這藥材雖多數是他從山野之中採挖到的,可炮製起來也需用上別的物什。
他也是真的白給不起。
葯錢?
要錢!
言夙震驚到瞳孔地震。
——當然,他不是認為老大夫該白給他,他只是剛想到,他沒有啊!
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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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夙:我……我,沒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