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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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站,肯德基大廳。

日光被落地大窗切割成一道道斜方,錯落鋪灑在來往者的身上,喻夏坐在窗邊高椅上,後背被陽光烤的暖融融的,眯着眼睛,聽對面的人不甚滿意地問:

“你就讓我請這個?”

勺子攪着小碗裏的土豆泥,醬汁順着高處落向中央,在土豆的清香味道里,喻夏懶懶地說:“土豆泥就是永遠的神,你對我的選擇有什麼不滿意?”

薄菀舉手投降,眉間都是縱容的笑意,“不敢,就是想問三盒夠不夠?不夠我再去點。”

她倆就坐在公共區域的長桌邊,不少人左右張望着找位置時,總會瞥見薄菀這道格外靚麗的風景線,淡雅的綠色穿在她這裏,像一朵素凈的梔子花,身形氣質又絕佳,引得來往路人頻頻回頭,甚至有女生鼓起勇氣來跟她要微信。

薄菀均是笑着婉拒,禮貌周全,卻沒給任何人機會,甚至很快又轉回目光看喻夏,這副“萬花叢中過、只摘你這朵”的姿態,極易讓被追求者產生巨大的滿足感。

喻夏吃着土豆泥,看了幾場好戲,有些明白薄菀是如何成為的槿城姬圈天菜——

她若是願意,能把人從地上捧入雲端,為你擋去風吹日晒和雨淋,習慣了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誰又捨得再回人間?

*

竹城與槿城離得不遠,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看看書就打發過去了,等抵達影視基地,喻夏才知道開機時間就在明天。

梁秋梧抽空去錄了個短綜藝,比她們回的更早一些,從保姆車上下來的時候,恰好碰見薄菀同喻夏一齊走進片場,甜甜的聲音將她們叫住:

“薄導,小夏老師,你們怎麼一起回來了?”

“小夏老師怎麼還抱着花?”

她知道喻夏的性向,當即就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倆,薄菀雲淡風輕地笑了下,“下了高鐵站恰好碰着,就一塊兒打車回來。”

喻夏:“路過花店隨便買的。”

梁秋梧有意探究,但沒等她靠的更近,喻夏已經往酒店的方向去了,而薄菀留在原地沒走,她等會兒還要檢查開機的事宜,瞧見梁秋梧想追過去,不經意出聲問道:

“最近和寧老師相處得如何?有認真完成我交代的作業嗎?”

被她叫住,梁秋梧乖乖站在原地,像是讀書時被老師抽查,拿出手機想給薄菀看自己跟寧致圓的聊天記錄,薄菀卻沒看,只笑着誇她:“這樣就很好。”

可被這樣一耽誤,喻夏早就走沒影了。

“菀……導。”

柏月從片場裏出來,三兩步走到薄菀身邊,眼睛亮晶晶的,舉着手機跟她說金姐那邊聯繫到的媒體和記者到場名單,薄菀隨着她往片場裏走,聊天聲離梁秋梧越來越遠。

“您這麼快就回來了?季大爺到底什麼事這樣匆匆將您叫走?”

“老爺子今年八十大壽,最近精神和身體都不如以前健朗,他們自然急了,鉚足了勁兒搜羅奇珍異寶,就等着今年在壽宴上爭奇鬥豔,等着吧,好戲馬上開場了。”

原地。

助理打着傘走下來,替梁秋梧遮去午後稍顯毒辣的日頭,順着她的目光往片場的方向去,疑惑地喊了聲:“梁老師?”

梁秋梧抱着手臂,那張能被選入“校園十大女神”的臉蛋上,眉眼冷下來,竟顯出一種難言的城府感:“幫我打聽一下,這位薄導什麼來頭。”

*

次日早晨,槿城下了一場春雨,止住高溫的勢頭,下雨在開機儀式里被當做好兆頭,隔壁不少劇組都跑來《明月傳》這邊看熱鬧,順便給人緣好的金製片道聲賀。

幾位主演的定妝照早就放到了《明月傳》的官微上,如今鏡頭被紅布蓋着、借來的長木桌上放着豬頭、果盤,還有神龕和高香。

寧致圓、梁秋梧等幾位主演收到粉絲們送來的花,跟劇組的成員站在一塊兒合影,喻夏本來站在角落,誰知薄菀最後一個走過來,往她旁邊一站,又好幾個人朝這邊圍來,挪來挪去,再看鏡頭的時候,人已經到了中間。

鏡頭如實記錄下這一幕。

“咔嚓。”

遠處湖心樓閣里,一個女生調整好焦距,用攝像頭小心地記錄下這一幕,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立刻又拿起相機左右胡亂拍了幾張景,等人都離開,她才謹慎地打開相冊,找着剛才翻到的照片。

一眼在其中瞧見梁秋梧,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相機屏幕,彷彿在觸碰對方那張氣質絕佳的臉蛋,好半晌才有空注意旁邊人。

“寧致圓?”

“什麼十八線野雞,沒聽過。”

她心中腹誹,指尖挨個點過同劇組的人,坐在樓閣邊的休憩長椅上,吹着湖心來的風,對比了一圈,要麼覺得旁人艷俗,要麼就是咖位太低,都不能與梁秋梧相提並論。

只是……姐姐這麼好看,怎麼沒在拍照C位?

她有些不服氣,盯着中間的薄菀看了看,認出她是導演,視線一挪,見着旁邊的喻夏,忽而睜大了眼睛,驀地站了起來,驚詫道:

“這女人,怎麼還敢出現在姐姐面前?”

*

開機之後,第一鏡拍的是宮女楚思瑾與皇后在宮中的初見。

化妝老師有意放大梁秋梧的五官特點,妝感自然,即便與其他宮女站在一塊兒,她身上這種乾淨、無辜的感覺,也是最強烈的。

楚思瑾由容妃的人安排進了宮,家世被重新編排過,經過宮中六坊的管教,送到皇后的紫宸殿做事,因最擅長侍弄花草,便被派到院子裏伺候皇帝賞賜的奇珍。

這日,蘇成雅午憩起來,發覺外頭下過了雨,匆匆想看自己先前養的那株海棠如何了,只着薄襪就往外走,宮人在她身後提着鞋追她,而她踏出殿門,瞧見不遠處長廊下,抱着一盆梔子花的楚思瑾。

“《明月傳》第三場第二鏡第一次!action!”場記走到鏡頭前打板。

鏡頭拍過明黃色屋檐如珠簾落下的水滴,喻夏走到薄菀後面,看着她鏡頭裏的世界,蘇成雅從宮殿裏出來,只着一身淡雅的暗紅常服,頭飾簡單,氣質卻被妝容構造地十分沉穩,乍一入鏡,側顏角度就抓住了人的目光。

“娘娘,您仔細着身子,前些日子的風寒才剛好,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時節,太醫囑咐過……”

貼身宮人蹲在她身邊,趁她步伐慢下來,將一雙綉金的鞋放在她跟前。

她隨意踩上去,踩着鞋跟就往前走,“西府海棠花期短,一場風吹雨打,不知又要落多少花兒——”

矜持溫潤的語調響起,含着些許焦急的意味,尾指上嵌着琺琅彩的描金指套搭在深木色殿門上,她蹙起細細眉頭,跨過門檻,正欲往外走,視線掠過不遠處長廊下的一道側影,定格在那抹純白上。

“那是誰?”

“紫宸殿何時有梔子花了?”

“卡。”

薄菀喊了卡,剛才這段寧致圓完成的很好,不過要補充其他的鏡頭,所以還得再拍幾次。

補完這一場,得了幾分鐘的空閑時間,演員們霎時鬆懈下來,旁邊正架着爐子燒煙的工作人員往薄菀這邊望,準備着等下拍室內場景要用到的煙。

饒是早晨下了一場雨,古裝這動輒四五層衣裳的設計,也讓主演們熱的夠嗆,梁秋梧放下手裏的花盆,由助理拿着小風扇吹着,因為寧致圓是出汗體質,妝脫了一些,化妝師在那邊忙,一時沒顧得上她這兒。

梁秋梧讓助理拿鏡子照了照,自己往化妝師那邊走,想借散粉定妝,化妝老師給寧致圓補眉粉,抽空遞給她個盒子,露出個有些抱歉的笑容。

“梁老師勞煩等等。”

“沒事,”梁秋梧善解人意地笑笑,看身邊助理又拿風扇、又拿手機,騰不出手,忽而走到旁邊拍了拍空閑的喻夏:“小夏老師,幫我撲個粉行不行?”

喻夏還沒動,正跟郭副導看鏡頭的薄菀忽而直起腰身,說了句:“我來。”

郭副導:“嗯?”

薄菀擺擺手,往她們的方向走去,明明從頭到尾都沒看到這邊,偏偏跟後面長了眼睛似的,對片場一舉一動瞭若指掌,先喻夏一步,從梁秋梧這裏接過散粉。

從初見以來,喻夏從沒見她帶妝,看她動作免不了帶些狐疑,可薄菀取粉撲、蘸粉上妝的手法都十分自然,容不得人懷疑。

梁秋梧垂着眼眸,等她完成,小聲地說了句:“謝謝薄導。”

薄菀“嗯”了聲,工作時的她臉上沒了平日裏的笑意,淡色的眼瞳就給人難以接近的疏離感,偏她的視線還帶着審視的意味,一寸寸掃過梁秋梧的臉頰,不知是在看自己剛補完的妝面,還是別的什麼。

直到柏月走過來,遞給薄菀一張濕巾。

薄菀指尖沾着淺淺的粉末,明明是拍一拍就能不在意的東西,她卻接過濕巾,邊回到機位后,邊擦着手指,甚至仔細到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看着她的動作,梁秋梧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地想咬唇,臨了想到剛補的妝,終究忍下了。

*

“薄導的化妝技術好像不錯?”

晌午,薄菀在附近有名的淮揚菜餐廳點了頓外賣送到劇組,精緻的菜肴被分裝成許多小份,送來的時候足足拎了十來個袋子,人人都能在裏頭選到自己喜歡的口味。

喻夏恰好在裏面看到一道好消化的蟹黃豆腐,自己挑了兩小碟,抱着盒飯去看薄菀鏡頭時,忽然想起這個事情。

薄菀原本在看今天的片子,桌旁放着柏月送來的餐沒動,附近沒人,她轉過頭,露出淺淺的笑意:“難道在姐姐眼裏,我技術不錯的只有這件事嗎?”

“……”

見她想走,薄菀往她的碗裏看了眼,意味深長道:“我明明點菜的技術也不錯啊,姐姐想到哪兒去了,怎麼耳朵又紅了?”

耳朵一紅,那顆淡痣也紅了,怪可愛的。

薄菀得寸進尺地朝她挑眉:“你這豆腐,能讓我嘗嘗嗎?”

喻夏拿起勺子,拌了拌碗裏的豆腐,嫩白的豆腐沾着金黃色的汁,仔細看汁液里還有鹹蛋黃磨成的粉,口感當是層次豐富,又嫩又沙。

“想吃我的豆腐啊?”

她舀起一勺,往薄菀的方向遞去,在女人的唇邊沾了下,卻往自己的口中送。

薄菀舔着唇,嘗到那鮮香,眼中笑意愈深。

便聽喻夏緩緩道:“今晚來我房間——”

“姐姐給你細細地磨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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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豆腐啥意思,善用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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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1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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