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司梨清楚的知道,系統的選擇彈窗不會永遠存在,給她留下的時間不會太長。書院和往來居的事本也已經脫手大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衡雲。但翻遍系統,她也沒找到可以帶人一起離開大寧的相關內容,菜譜、種子、成品,哪一個的系統備註里都和回到現在毫無關係。
一夜又一夜的無眠后,司梨幾乎無法面對江衡雲看着她的那雙眼睛,不論她去哪裏他都跟着她,好像一個錯眼她就會消失似的。
這樣的信任下,她又怎麼能說出口“沒有辦法”四個字?
系統彈窗出現的第三天凌晨,司梨擁着看着她一眨不眨終於抵抗不住睡意的江衡雲,終於查看完最後一項系統商城貨物,一無所獲的她第一次品嘗到焦慮惶然又無助的滋味。疲倦沖刷着她的大腦,但她不敢閉眼。
她不知道閉上眼睛,是否還能再次看到江衡雲。
此刻山窮水盡,在穿越時空這樣的高科技手段上,她手中的牌太少了。
等等,山窮水盡?司梨心中一動,忽然想起曾經聽到的那個神神秘秘的不苦大師說的話。
若她能逢凶化吉,那麼這次算不算得上凶,她又是否能得償所願,得一個吉?
這個線索幾乎不能稱之為線索,但她已經沒了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去找找神棍。司梨小心地從江衡雲懷中退出來,男人翻了個身,往內側她的位置靠了靠,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司梨將他外袍上一直掛着的荷包塞進他手中,江衡雲蹙起眉,有些不滿,卻不再尋覓了。
房門打開,守在門外的清河被突然早起的女主人嚇了一跳,“殿下?”
司梨越過了她,“備馬,去廣濟寺。”
宮外整個京城尚處於初醒時分,湧進城門的各村縣之人幾乎佔據了全部門洞,像司梨這樣逆流而行的只有她一人。司梨本不是喜歡使用特權的人,但這次與過往不同,由清河與葫蘆上前溝通守城門卒,很快止住了進門的人,司梨一人一馬,衝出門外。
廣濟寺後院的桃花開成一片,風吹來了濃郁的花香,又是一年樂安郡主栽種的花開了。司梨勒馬在寺門下馬,走進門路過大雄寶殿時頓住了腳步。
殿外銅鈴聲聲悅耳,端坐神台上的佛像悲憫動人,司梨雙手合十施了一禮。
若是能成功從不苦那裏問到消息,為佛像重塑金身也不錯。
身後去打聽不苦大師是否在寺中的清河輕聲喚回司梨發散的念頭,知客僧引着司梨一路走到後院。越往後走,越感到景色熟悉,司梨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上一次來廣濟寺時走的也是這一條路。
幾乎同樣的樹蔭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捻着念珠,眼睛清亮不似老人,他微笑望來,“阿彌陀佛,施主心神不定。”
司梨扯了扯唇角,這正常人都能看出來,畢竟哪個心裏沒事的人能掛着這麼兩個黑眼圈?
但有事相求,態度還是要有的,司梨手合十行禮,“大師,請問您曾說過的逢凶化吉,於我是否還能用?”
不苦大師定定看着她,沉默許久,直到司梨等得有些心焦,方道,“施主心念已決?”
這幾乎是個暗示,司梨的心定了下來,深深俯身,“是。您看到了什麼?”
廣濟寺內誦經聲漸漸匯成一片,木魚敲響,不苦也跟着念了一句經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小女子愚鈍,請大師解惑。”司梨被他仍舊在打啞謎的做派差點氣笑了,不苦在她徹底惱火找清河綁人之前止住了她的憤怒,“往來處去,從去處歸,施主行善積德,心想事成。”
她要是來聽好話的至於來廣濟寺嗎?司梨還要再問,不苦重複了一遍方才的經文,起身退後一步,“施主與老衲緣盡於此。”
不苦離開的速度不快,偏偏清河和葫蘆兩人都跟不上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往前的僧人很快消失不見,清河沒追上人,回來低頭領罰,司梨搖了搖頭。
神棍的暗示總該有指向的,這句經文在現代網絡上無比泛濫了,所有現象皆是虛妄,但對她的處境又有什麼作用?
虛妄?
司梨靈光一閃,打開系統商城,標價八千多億成就點的南柯一夢牢牢懸在最上面。
若說夢與虛妄,又有什麼比得上南柯一夢呢?
司梨口中發苦,自從沒了任務又升到四級,她教會徒弟后就很少使用系統菜譜,獲得的成就點也少得可憐,如今不過剛剛到六位數,還不到南柯一夢售價的零頭。抱着僥倖,她伸手碰了碰畫著一縷金光虛影的南柯一夢物品欄,手從中間穿過,卻沒有拿到菜品。
心頭的後悔與惱火無處宣洩,司梨踹了一腳剛剛不苦背靠着的柏樹,樹葉沙沙作響。
【系統:能源20%,檢測到宿主身份,兌換啟動。】
系統的機械音遙遠又清晰,司梨感到身體一輕,身邊驚呼聲離她遠去,無數熟悉又陌生的代碼瀑布般席捲而下。
瑰麗的信息流組成的星河裏,她的意識彷彿一葉扁舟,司梨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動,她不知道外界如何,也不知道前方如何,但,數據的世界,才是她的戰場。
【歡迎回來,司梨。】
星河代碼穿過了她的意識,司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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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們守着的王妃?”男人的聲音壓抑低沉,如狼如隼的冰冷眼神下,跪在面前的清河和葫蘆只覺屠刀貼緊了脖頸,連呼吸都要忘了。
清平宮裏,江衡雲一身中衣尚有些凌亂,手中緊緊攥着白色的荷包,一隻手在闔目彷彿睡着的司梨臉側,卻不敢觸碰,彷彿碰一下,這泡影就會消失不見。背着金針布包和藥箱進門的太醫署院正放下了少女的手腕,在冷得像冰的氣氛里,戰戰兢兢開口。
“殿下,王妃……只是睡著了。思慮過重,鬱結於心,好好休養便可。”
江衡雲眼神掃過來,院正深深低頭,但還是不改他的診斷。他對這位先太子的大驚小怪心裏有數,這麼多年,京城的人早看清楚了,這位王妃就是寧王心尖尖上的珠寶,誰碰一下都不行。至於寧王說的喚不醒的事,恐怕是他不捨得叫王妃,叫了兩聲就放棄了吧。
“下去吧。”江衡雲的語氣緩和了些,院正飛快溜出門外,房內沉凝氣氛微松,江衡雲的手貼上了妻子臉側,溫熱的觸感證明她仍舊存在在這個世界。
“梨梨,你累了怎麼不與我說?”江衡雲俯身握住司梨肩膀,將少女攬進懷中,他聲音溫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以一種誘哄的語調道,“好好休息一下,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
清河和葫蘆二人一句話也不敢說,冰冷的殺機仍懸在他們頭上,展現給王妃的溫柔只是表象,他們清楚的知道,寧王正處於暴怒之中。
這天深夜,寧王妃沒有醒來。寧王妃出門時跟着的兩人皆受了軍棍,京城通緝和尚不苦。
第二天,寧王妃仍沒有醒來。太醫院院正卸任。
第十天,京城所有的郎中都對寧王妃的沉睡毫無頭緒、無計可施,寧王妃的沉睡怪病已經成了京城不可言說的禁忌,往來居沉默地帶頭施粥,以寧王妃的名義。受過往來居恩惠或寧王妃幫助的貧苦學子們路過香燭鋪子,總會多買一線香,為寧王妃祈福。
第十五天,寧王帶頭為護國寺佛像重塑金身,廣濟寺封寺。
第三十天,江如翡攔住了跪了一天腳步有些踉蹌,身上滿是香火味的兄長,不過一個月,過往俊美的臉頰就全部凹陷下去,形銷骨立不過如是,哪還有過去半點風采。她喉嚨哽了一下,“你這樣自欺欺人,有用嗎?你明知道神佛不存,她只是……”她只是回了她該回的地方。
他們都知道,司梨的離開是必然。
但當江如翡看到兄長那毫無波瀾彷彿死去的眼神,她所有的殘忍戳破幻想的話都說不下去了。江衡雲拂開她的手,慘淡地笑了一聲,“不做這些,我又能做什麼呢?”他神色突然兇狠起來,“她是我的,若神佛能放她回來,我信他們又何妨?”
江衡雲撞開了堵在門前的江如翡,換了衣裳,凈手洗漱,直到身上沒有一點香火味,才來到了司梨床邊。他握了握司梨溫暖柔軟的手,打濕帕子,仔細為她擦身,動作輕柔,絮絮在她耳邊說著話。
“護國寺的竹子開花了,還帶着茶香,香客們說,這是被對面往來居的奶茶熏的。你不是說想吃木筒飯嗎?拿這個竹子做,會不會好吃點?”
司梨仍沉沉睡着,毫無反應。
江衡雲說了幾句,從語氣平緩,到聲音哽咽,始終沒等到一句清脆的回應。他別過頭,吸了口氣,用力眨眼忍下淚意。
“我知道你累了,但睡了這麼久,該起來吃點東西了吧?孟陶陶和蕭綺已經到了京城,還有她們教出來的學生,你不想見見嗎?”
“別睡了,懶貓,你看看你,睡了多久了?說好的一起出海的,跨海的船都準備好了,你這麼睡着怎麼行?”
“梨梨,求你了,看我一眼。至少、至少讓我看着你離開,讓我死心。我不要你帶我走了,你好好的,讓我看着你好好的……”江衡雲說不下去了,他為司梨繫上衣帶,轉身臉埋進雙手,擦去了落下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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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佛經那句是引用。不虐不虐不虐,下一章大結局!下午發,就不卡結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