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司梨是在鐵板燒的夢演化出八爪魚襲擊時醒來的,夢中的束縛感和燥熱一同帶到了現實,入眼深深淺淺的紅終於換回了她的清醒。在像抱住心愛玩具那樣雙手雙腳的江衡雲的控制下,司梨微微掙扎出了一個不那麼熱的空隙,抬起了頭。
美人即便他眼下掛上了黑眼圈,也只顯出病態的美麗,並無損顏值。司梨昨天累了一天,和江衡雲玩親親玩了幾輪早早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看江衡雲這樣子,怕是做柳下惠付出了慘痛代價。
正忍笑忍得渾身發抖,身邊的青年忽然睜眼,眼神清明銳利,透着冰冷漠然,高位者的壓迫感迎面而來,司梨愣了一下。江衡雲很快看清了面前是誰,表情瞬間柔和下來,剛剛收緊的手臂也放鬆下來,打了個哈欠,眼中有了些剛睡醒的朦朧,“還早,怎麼不睡了?”
司梨挑了挑眉,窗外的晨光顯示起碼是辰時了,這可算不上早。簡夫人和大舅母耳提面命跟她提過嫁人第一天要早起拜見公婆(皇帝),怎麼看江衡雲壓根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沒睡好嗎?”司梨貼上去親了親江衡雲的下巴,愉快地在他的狼狽後退中得到了自由空間。
江衡雲幾乎挪到了床的邊緣,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我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這回答可太純情了!司梨大笑,捏着江衡雲的衣襟拽了拽,“該起來了,是不是還要去拜見陛下?”
江衡雲的笑收了收,司梨一怔,門外有內侍和婢女的聲音小聲問詢,“主子可是要起身?”
“不必。”江衡雲利落地翻身坐起,拉着司梨起身,他長發披散走到衣箱前,隨意地拿了一件衣裳,“穿這個吧?”他做的太理所當然,讓司梨完全忘了前面要說什麼。
過去聽別人說起時只覺得奇怪,為什麼描眉畫眼穿衣都能增進感情,輪到自己了才知道,原來平常的事換個人做,就充滿了粉紅泡泡。
洗漱穿戴已畢,兩人一同出門,一路上全是道喜聲,司梨跟着江衡雲往皇城深處走去。因着太子大婚,各部休假三日,金碧輝煌的前朝大殿和各處樓閣靜悄悄的,雖有四處的張燈結綵昭示着喜氣,但仍讓司梨感到些許不安。
這不安在看到了由禁軍守衛的內宮大門時達到了頂峰。
先前見過的魯喜在門洞陰影里打了個千,只開了個縫,上面甚至還有巨大門栓的紅褐色宮門暗沉似血,最下方還有噴濺的痕迹。司梨眉心微跳,看向江衡雲。
“走吧。”江衡雲輕聲道。
除了宮殿,皇宮與司梨先前所想像的沒有半點相似,一路上幽靜頹敗氣息濃郁,與其說這是天下權力的中心,還不如說是一座死寂的墳墓。隨着一步步走下去,司梨能感覺到江衡雲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緊,指尖都開始發涼,她皺起眉,“釋之?”
“抓疼你了?”江衡雲如夢方醒般鬆開了手,“抱歉。”
亂糟糟的琴聲自破敗的宮殿中傳來,江衡雲沒有進門,只是站在偏殿窗外,負手而立,看起來冰冷而超然,司梨停在了他身邊。
經歷了又一個冬日,窗紙已經爛掉只剩木質窗棱,殿內裹着明黃龍袍的中年人和江衡雲眉眼有幾分相似,正靠在婦人身上睡得昏昏沉沉,神色里尚存驚懼。司梨見過一面的袁貴妃身上穿的還是上次見到的紫色裙子,機械地拍着中年人的手臂,一隻手胡亂撥着斷了弦的琴。
“我曾說過,母后的改革讓太多人不滿了。朝堂、世家、宗室……包括皇帝。”江衡雲的聲音很輕,沒有帶一點情感,疏離又冷淡,就像在說不相干的故事,“先帝子女一共四人,陛下行二,前面有得人心的太子,後面有討喜的樂安公主和武藝超絕的越王,只會吃吃喝喝的他本是一輩子庸碌閑王的命,愛上了我母后,求娶時還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他反正是個無用之人的話。”
皇后雲笙和皇帝的故事十分老套,一個閑王意外登基,自己自卑又自負,折騰出了各種么蛾子,最後只能在依附皇權的新進宮的秀女身上尋求肯定,夫妻走到了盡頭。表面上被袁貴妃氣死的皇后實際是被下了毒,掌了兵權的太子回朝後,自然沒有動了手的人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