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生不算死
我不解的看着爺爺,“爺,我哪裏做錯了嗎?”
開了兩幅卦,就死了兩個人,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爺爺難得的摸着我頭髮,笑着說,“爺爺像你這麼大時,還不如你。將來,你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那我為什麼不能算卦?”
爺爺又板著臉,用神秘莫測的語氣說,“凡事都要講究定數的,你的第三幅卦時機還沒到。”
爺爺也不給我解釋,直接把土地廟門鎖了。
反正老頭子這些年算卦,家底不薄,再加上家裏還有幾畝田地,足夠我們祖孫二人過活。
我以為,很快就可以繼續算卦,結果一等就是兩年。
這兩年,無論什麼人找上門來,怎麼哀求,爺爺就是不同意我給人算卦。
很快,我積累的一點人氣,也消失殆盡了。
就在我感到很沮喪時,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天我正在地里幹活,鄰居跑來告訴我,“有人把土地廟的門給砸開了,並說如果你不露面,就把卦攤給砸了!”
我趕緊跟着他跑到土地廟門口。
在土地廟外的廣場上,停着一排轎車,為首的是輛紅色賓利超跑。
土地廟內,一名身穿名牌的年輕人,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卦桌后的椅子上。
這個人我認識,他名叫張浩軒,張家也是陰陽世家。當初爺爺算麻雀時,他爺爺張測就在場。
在那之前,龍頭牌就掌握在他們張家人手裏。
他高翹着的二郎腿輕輕抖動着,後面站着十幾個身材壯碩的大漢。
見我進來,直接問道,“洛洋,你這個縮頭烏龜,終於肯露面了?”
爺爺最近經常不在家,跟我一起進來的還有十幾名鄉親。
我在卦桌前面停住腳步,問他,“張浩軒,你想幹什麼?”
張浩軒陰惻惻的一笑,“龍頭牌本來就是我們張家的,你們洛家根本沒資格掌管它。我打算把它拿回去!”
“龍頭牌是我爺爺憑實力贏來的,你有什麼資格把它拿回去?”
爺爺非常看重這塊龍頭牌,總是把它擦得一塵不染的,我當然不能拱手相讓。
張浩軒氣勢洶洶,有備而來,不達到目的肯定不會罷休。
他站起身來,“都說你們洛家卦術通神,不知道你學到你爺爺幾分本事。我們按照規矩來,你也算一卦,如果算對了,龍頭牌仍舊歸洛家。否則的話,我不僅要把龍頭牌拿走,還要把卦攤砸個稀巴爛!”
說完這句話,他猛的一拍桌子,桌子劇烈震顫着,差點被他給拍散架。
他手下都握着木棍,擺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來。
我當然記得爺爺說過的話,沒有爺爺的同意,我不能隨便給人算卦。
我冷聲說道,“張浩軒,我沒心情給你算卦,你給我滾!”
張浩軒猛的把煙扔掉,冷笑着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慫包,不過是仗着爺爺有點名聲而已,其實你什麼都不是!你主動認輸也可以,從我胯下鑽過去,我就饒了你!”
他們一起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
跟我進來的鄉親都怒氣沖沖的盯着對方的人。
我當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承受胯下之辱,否則我們洛家的臉就丟大了!
見我沒吱聲,張浩軒更加得意忘形,“既然認輸,那就鑽吧!”
我猛的一跺腳,就算搭上小命,我也不能讓洛家名聲受到損失!
我盯着他的臉,問道,“說吧,你讓我算什麼?”
“這就對了!如果你算對了,我不僅把龍頭牌留下,還會把我名下的門面讓給你!”
這個傢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土地廟裏立刻安靜下來,大夥都聽着張浩軒繼續說下去。
“就算我能活多大年紀吧!”他用挑釁的眼神看着我。
作為陰陽師,張浩軒應該知道,有句話叫算生不算死。
一名卦師無論多麼了不起,也不會算別人能活多少歲,因為這是一件泄露天機的事。
“哈哈,不敢算嗎?那就乖乖認輸吧,以後在陰陽師界,再也沒有你們洛家一席之地!”
“既然你想算,那我就成全你。可怎麼能確定,我算的對不對?”
張浩軒嘿嘿笑着,“這個簡單,我先把龍頭牌拿回去。如果你算得准,那麼在我死前,會讓人把龍頭牌,連同門面一起送給你!”
這個傢伙明顯是在仗勢欺人!
張家在鎮江城混得風生水起,就算這次能打發走他們,下次他們還會找上門來,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才行!
“你不許食言!”
“怎麼會?”張浩軒臉上帶着令人討厭的笑容,“反正我贏定了!”
連我身後的鄰居們都有些看不過眼,怒道,“他們在欺負人,把他們趕出去!”
我示意大夥別說話,既然你想玩,那麼我就奉陪到底!
我集中精神,銅錢出手六次,卦成了。
張浩軒當然也很會解讀卦象。
他背着手,漫不經心的說道,“上卦為兌為澤,下卦為巽為風,是個大過卦。坎卦對應的數字為七,風卦對應的數字為六,看來我可以活七十六歲,這塊龍頭牌要在我們張家手裏保存五十多年了!”
說完,他吩咐手下把龍頭牌摘下來。
“洛先生,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看看你的卦準不準,到時候,我再把龍頭牌給你送回來!”
他昂着頭,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來,領着手下就要離開。
我搖搖頭,說道,“張浩軒,你弄錯了!”
“怎麼錯了?你想抵賴嗎?我們張家解卦靈驗,從沒錯過。”
我跟他說,“一副卦的寓意,要起卦的人解讀才行。你還是回去準備後事吧!”
“什麼意思?”張浩軒收斂了笑容,目光陰冷的盯着我。
我告訴他,“兌為澤為棺,為井,而你說的不錯,巽卦對應的數字為六,這幅卦的寓意是,六日而亡!六日內你將死於井厄!”
張浩軒臉陰晴不定,忽的冷笑着說道,“小子,你的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現在到哪裏去找水井?我怎麼會死在井裏?”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卦,可我已經給他解讀過,懶得再多說什麼。
“你在咒我死嗎?可惜你的詛咒不管用!”
張浩軒領着手下耀武揚威的走了,隨着汽車轟鳴聲越來越遠,鄰居們也離開了。
我重新買來一把鎖頭把廟門鎖上,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不舒服。
一方面是為了龍頭牌被張浩軒拿走,另一方面是因為我沒能守住爺爺的囑託。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我一直注意着張浩軒那邊的動靜。
張浩軒根本沒把我的話當回事,仍舊過着他花花公子的生活。
兩天後,爺爺才回來,一進門就問我,“洋兒,你開過卦了?”
我把經過跟他說了一遍。
爺爺沉着臉,坐在一邊抽煙,“洋兒,這怪不得你,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第七天早上,鎮江城的朋友告訴我,張浩軒死了!
昨天夜裏,張浩軒在酒吧玩到夜裏十點多鐘,回家時,由別人開着他那輛超跑。
結果跑車壓到一個下水井蓋子上,井蓋被壓飛,車頭直接栽了進去。
同車的人都受了輕傷,只有張浩軒從敞篷車上面飛出去,一頭扎進下水井裏面。
那是個化糞池,等人把他撈上來時,張浩軒已經沒了氣。
他怎麼也沒想到,城裏雖然沒有喝水用的水井,卻有下水井!
當天下午,我和爺爺正在屋裏閑聊,忽然一道身影怒氣沖沖的進了院子,並一腳把房門踢開,進了屋。
見他進來,爺爺很平淡的說道,“老張,這件事怪不得洋兒,都是你孫子逼他算的!”
來的人正是張浩軒的爺爺張測。
張測臉色鐵青,把龍頭牌連同一個牛皮紙袋子摔在桌子上。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是我孫子答應你們的,我來幫他履行承諾!”
看來張浩軒把這件事跟他爺爺說過了。
張測冷着臉看着我,“我老張算了大半輩子卦,可一副卦就要人命的,我還從來沒見過。我孫子不會白死!”
他也不等我們回應,跟來時一樣快,扭頭出了房間。到大門口上車,直接走了。
果然,除了龍頭牌之外,牛皮紙袋裏裝着的,是張家門面的房證和執照。
爺爺吧嗒吧嗒的抽着煙,“老張睚眥必報,他把這筆賬算到你頭上,以後得多防着他些才行。”
我跟他說道,“爺爺,是張浩軒逼我的,這怪不得我。”
爺爺搖搖頭,“張測這等貨色,我倒不會看在眼裏。我不讓你隨便算卦,是有原因的。你跟別的卦師不同,如果機緣未到就開卦,會有東西知道你的存在,隨時都能置你於死地!你把玉墜拿出來看看。”
爺爺所說的玉墜,就是當初訂娃娃親時,袁家留給我的那個。
我一直把它掛在內衣裏面,最近並沒仔細看過它。
我把它從衣服里拉出來,剛剛看了一眼,頭上就有些冒汗。
因為玉墜表面上出現了幾道裂痕,像被砸過一樣。
“怎麼會這樣?”
爺爺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跟我說,“你再把它打開看看!”
我趕緊把玉墜翻開,裏面裝着的是袁思凝的頭髮。
忽的一股火苗升騰而起,那縷頭髮燃燒起來!
房間裏立刻瀰漫起一股子頭髮的焦糊味。
爺爺默默搖頭,“看來我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我很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趕緊把頭髮上的火焰弄滅,幸好還留下一點點,夠我起卦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