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莫成蹙眉沉默,想來是也拿不住主意。

宋朵朵道:“明日問問大人,若是這裏有他心愛之物,儘早贖回。”

莫成點頭。

宋朵朵數了數供詞份數,共計十一人份。

“大人私庫被盜,與錢穀師爺脫不了干係。”

“我也是這麼想。”

宋朵朵抬眼與之對視,從對方嫌惡的眼神里不難判斷,錢穀師爺也好,這些偷盜的下人也好,他都厭惡非常。

奈何他只是個侍衛,做不了蕭淮北的主。

宋朵朵想了想:“事鬧了那麼大,錢穀師爺為何沒有出面?”

莫成漠然道:“王師爺醉的厲害,差人請了兩次,叫不醒。”

宋朵朵無奈搖頭。

錢穀師爺王祥之愛酒如命,日日不是醉着,就是在喝醉的路上。

前縣令大人在時,他倒還知道收斂;不過蕭淮北嗎……

“歸根結底,都是大人好性慣出來的。”

莫成不語,不知是贊同,還是有別的想法。

宋朵朵沒心思揣測,只將一疊紙扣在桌上,雙手交叉,綉眉微挑。

“這些人心思已經歪了,再留下來或許暫時心存感激;但時日一長難保再犯。人心惟危,將來若真的生出怨恨之心,做出什麼激烈的報復行為,恐怕一切都晚了。”

莫成神情一肅,表情凝重:“師爺以為該如何處置?”

“馬上新年了,內院諸事繁雜,一下子遣散這麼多人,這個年怕也過不好;可若輕鬆饒了他們,他們恐會心中惴惴不安,憂思過重,不好好做事。”

宋朵朵想了想,鄭重道:“將他們所盜之物換算成銀錢數目,讓他們在能力範圍內償還;避免他們藏私,必須註明一點,償還金額與打板子成正比:為了少去皮肉之苦,他們自然會多還銀子,大人也能少損失一些;

至於剩下的欠款寫出欠條,規定出一個時間範圍內還清。口說無憑,還要讓他們簽字畫押,有懲有罰,他們才不會多思多想。

其次,無論他們目前身份如何,從明日起,只讓他們做雜役。但也別一棒子敲死,還要給他們一點希望,就說小懲大誡、以觀後效。他日若是表現良好,職務可以恢復。這樣一來,他們也能用心做事。

管事位置一但讓出,自有會其他人有能力的人頂上。好不容易盼來了晉陞的機會,他們自會抓的牢牢的。如此,內院也就安定了。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尋個由頭將這十一人全部發賣了即可!”

宋朵朵交待仔細,莫成幾乎沒怎麼思考,便心中瞭然。

只是莫成眼底的陰雲不散:“那王師爺該當如何?”

宋朵朵:“王師爺和這些下人不同。他受聘於大人,所以他的去留,我說了不算,你還是去問大人吧。”

莫成顯然對她這個態度不滿意,冷道:“師爺想管,便管得了!”

朱府的命案沒有頭緒,還要浪費時間幫着蕭淮北料理內院的雜事。

而且內院之事本就是她好心幫忙,怎麼聽莫成這語氣,好像這些事都是她分內之事似得?

宋朵朵有些不滿,一敲手邊的供詞:“你自己看!一個院子洒掃,每個月連偷帶貪也能掙到十多兩!我呢?只有二兩銀子!

不但要處理衙門官司;還得天天唱黑臉得罪人;如今竟然還要讓我兼上內院的管理和人事調動?哪有你們沒這麼使喚人的?把我當什麼?勤勞小蜜蜂;吐絲春蠶;還是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蠟燭啊?”

莫成:“……”

好吧,你掙得少,你說的都對。

莫成尷尬摸摸脖子:“夜深了,師爺早些安置。”

說完,逃也似的跑了。

宋朵朵切了聲。

“老虎不發貓,當我病危啊?真是的。”

···

次日一早,仵作帶來了兩份屍檢報告,看着他眼下的烏青,顯然是連夜趕工。

“趙叔您辛苦了。”

職業所累,趙仵作一輩子未曾娶妻,父母也在前兩年相繼離世,這世間,唯剩下弟弟一個親人了。

弟弟也嫌棄他的職業,嫌少來往。所以趙仵作獨自生活。

雖然時常感覺孤獨,但也落得一個自在。

“你這個小妮子昨天一再拜託,我自然豁出這個老命也要連夜趕工嘍。”

宋朵朵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路小跑,回來時,手中竟提着一‘串’豬蹄。

“孝敬您的。”

“哎呦!”趙仵作喜上眉梢:“你咋知道我好這口?”

宋朵朵嘿嘿一笑,因為大棒骨和豬蹄都是啃的。

又寒暄兩句,宋朵朵便開始埋首看那兩份報告,趙仵作擔心宋朵朵有事會問,所以不急着走,在後堂尋了個小板凳開始剃豬毛。

“趙叔。”

果不然,宋朵朵馬上來了疑問:“您懷疑刺殺周小苗的兇器不是匕首?”

命案官司不吉利。

前縣令大人若遇到,幾乎全權交給刑名師爺去斷案。

刑名師爺為求儘快結案,便找來嫌疑人屈打成招,無形之中,多人枉死。

趙仵作不想因他一句話就背上人命,儘可能做到沉默寡言。

可如今蕭淮北上任,雖然有時糊塗,不過心善純良;而他的小師爺,對待案情態度認真,更未做出過屈打成招的事來。

因此,趙仵作才敢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列述,也好給宋朵朵做個參考。

說起刺殺周小苗的兇器,趙仵作眼中閃過一絲疑慮,斟酌后問:“你見過冰錐嗎?”

宋朵朵點頭:“見過的。”

趙仵作抬手,拇指與食指慢慢捏合,最後留出一條兩毫米的縫隙:“把圓冰錐壓到這麼扁后,在將兩頭打磨的薄如蟬翼,就是刺殺周小苗的兇器。”

宋朵朵想了想:“所以兇器是細長菱形的?是劍嗎?”

“沒有劍面那麼寬,”趙仵作比劃出一個兩厘米寬度:“大概這麼寬吧。”

宋朵朵擰眉深思:“這麼細?兩邊還要打薄?”

按照現在的錘鍊技術,恐怕只有少數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到。

趙仵作與她想到了一處:“我幹了大半輩子仵作,也沒見過這種殺人兇器。”他想了想,自嘲道:“也有可能是我見識少了。”

“趙仵作過謙了。”

蕭淮北突然出現時,宋朵朵就蹲在趙仵作身邊,聽到聲音回頭一望,入眼便是蕭淮北的裝束。

他今日着素色錦衫,原本並不打眼的細線暗紋,被陽光一耀,映輝出淡淡的光暈,尤其他身形挺括,襯的氣韻不俗。

而他身後的莫成,亦是身形朗健,傲骨嶙嶙。

宋朵朵從這個角度仰視兩人,莫名感覺二人貴氣天成,氣質絕然;在回想惜念的一言一行,心中竟對蕭淮北的出身生出疑影。

蕭淮北不像是商戶家養大的公子,倒像是侯爵貴府出來的!

正想着,眉心一涼,是蕭淮北伸手觸了觸她:“發什麼呆呢?”

宋朵朵霎時回神:“在想,吃葡萄到底要不要吐葡萄皮?”

蕭淮北:“……”

蕭淮北認真想了想:“本官是不吐的。”

宋朵朵起身誇讚一句:“大人簡樸,葡萄皮都不浪費。”

“師爺誤會了,”蕭淮北認真道:“本官只吃剝好皮的葡萄。”

宋朵朵:“……”

怪她,又忘了他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寶寶。

蕭淮北默了默,鳳眸可見性的又瞪圓了,湊上前小聲問道:“師爺,今早錢穀師爺過來找本官請罪,本官該如何是好啊?”

宋朵朵:“……”

作為一名合格的社畜打工人,面對老闆的壓榨,自然要做到面上笑嘻嘻,心中MMP了。

“大人的意思呢?”

蕭淮北嘆了口氣:“本官自然是不滿意他的所做作為了!可他又一把年紀了,本官着實是心有不忍啊,一時進退兩難,拿不定主意。”

懂了,又讓她去唱黑臉。

宋朵朵矜持一笑:“大人之意,朵朵明白了,朵朵會同王師爺談談的。”

蕭淮北鬆了口氣:“有師爺這話,本官就放心了。”

他默了默,轉頭看向趙仵作:“對了,二位剛剛在聊什麼來着?”

趙仵作恭敬作揖:“回大人的話,小的正與師爺討論刺殺周小苗的兇器。”

趙仵作再次將兇器特徵複述一遍。

蕭淮北聽的認真,更在趙仵作話音落下后沉思片刻后馬上看向宋朵朵。

這是馬上就想到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見多識廣,不似他等小縣城的百姓,見識少。

趙仵作這般想着,也馬上豎起耳朵去聽。

不料……

蕭淮北鳳眼一瞪,認真求問:“師爺?你說這兇器會是什麼呢?”

趙仵作:“……”

相處幾日,宋朵朵總結出一個規矩:蕭淮北鳳眼一圓,絕壁沒有好事。

宋朵朵斟酌道:“我倒是有懷疑之物,但是與否,需要驗證。”

蕭淮北馬上追問:“是什麼?”

刺殺周小苗之人,宋朵朵從始至終只懷疑一人,那就是朱老夫人。

“大人還記得朱老夫人的圓頭手杖嗎?”

“師爺是說?那個手杖內可能藏有短刃?”

宋朵朵也不好斷言。

蕭淮北沉思片刻,說道:“本官確實見過有能工巧匠可以在手杖上裝上機關,使用時,只需扭動扶手,便能伸出一截刀刃,且刀刃鋒利,堅韌無比。是殺人越貨之極品也。”

宋朵朵:“……”

突然很想抽他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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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縣令做師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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