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回京
藍央帶着身後三十二騎,拚命狂奔,身後那是不是的轟鳴與耀眼的光芒,更是讓他堅信了自己的決定,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仍然感受到地面不斷震動,他想想不到劍門關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麼遠的距離都令自己如此的心悸!遠遠飛來一匹棗紅馬,咋一望去,非常熟悉,待一身紅色勁裝的藍若雨扯馬停駐時,才敢確定。
“吁~~”
喝停坐騎,藍央看着一臉焦急,滿頭大汗的女兒,疑惑問道:“若雨,怎麼回來了?有什麼東西丟了么?”
藍若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揪揪馬韁圍着他們轉了一圈,臉色已有些發白,顫着聲音道:“翎兒呢?爹!翎兒呢?”
“翎兒?翎兒不是跟你們……”藍央還沒說完就見女兒一拍馬鞭,朝着劍門關飛馳而去,“翎兒,翎兒?難道……”想通此處,藍央眼前一陣漆黑,堅實的身體也有些發抖,看了看似乎明白了的姜成,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趨於平靜:“你們先回去,我……我找兒子去!別***跟我,我自己的兒子用不着你們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郝沖,向著藍若雨追了上去。
夕陽西下,血也似地殘陽,渲染着大地,給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絹,遠遠望去,一切都是那麼的美麗。若是以前,眼前此景,藍若雨非要彈奏一首,可是待向下看去,她已沒有那種閒情逸緻了----劍門關似乎是蒸發了一般,連同周圍的高大山體消失的無影無蹤,代之的是一橫檔南北的深不見底的深淵,那幽黑的深淵看得她心生恐懼---藍若雨不由懷疑自己是否來錯了地方,可是想壞了腦子也沒記起南北朝哪裏還有個如此可怕的深淵,這似乎就是平地而起,好像南北朝之間從來就是一道深淵,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突然到了任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隨後到來的藍央亦是傻了眼,多年的堅定之心在今天似乎被狠狠的摧殘了一番,不過他旋即又哈哈大笑起來,他此刻很是自得,若不是自己下令撤軍,恐怕他們也會像這突然出現的深淵一般突然消失,換而言之,自己那一句荒唐的命令一次拯救了數十萬人的性命---這如何不讓他自得?
可是,可是翎兒呢?
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這一對父女腦中。難道藍翎也隨着那劍門關,那杏花村,周圍的山脈----消失了?
“翎兒!!!”
藍若雨哭喊一聲,忍不住淚如雨下,身下的棗紅馬感到了主人心中的悲哀,也跟着長嘶起來。藍央也悲由心生,落寞的四顧,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他無法再去責怪兒子不聽話的亂跑,因為可能他已經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死亡”這個詞重重的壓在兩人心頭。
就算再見慣了生死,就真正面對親人的死亡時,卻又是另一種心境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馬蹄聲傳來,父女兩回頭看去,一身雄鷹戰甲的小伍駕馬奔來,到離他兩十來步的地方,小伍幾乎是滾下馬背,一臉愧色的跪倒在地,面如重棗,“將軍,請恕屬下沒認真檢查,妄自得出結論!”
這句突兀的話在此刻兩父女的鬧鐘明顯轉不過來,只是愣愣的望着小伍。小伍被看得縮了縮腦袋,吭哧的聲音道:“剛剛小將在夫人馬車的床底下,發現了睡著了的翎兒,咳,估計是他想跟我們捉迷藏,等的太久,睡著了……那個……”望着臉上越來越不可思議的父女,小伍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沒說完,藍央就沖了上去一把拎住小伍,厲聲吼道:“你說真的?”
望着將軍一臉猙獰,口水濺了自己一臉米曉武艱難的點點頭。接着就感到自己被扔了出去,耳邊傳來藍央的嘟囔:“浪費老子眼水!”
“噗嗤!”藍若雨忍不住笑了起來,轉身又望了望黑幕漸沉的天空,心裏先是慶幸又是發笑:是啊,的確是太草率了,就算翎兒不見了,也不見得是到了這劍門關,哦,以後估計沒這個地兒了,不知道兩朝皇帝看到了昔日固若金湯的關口變成現在的面貌會吃驚城什麼樣子!想到這,又是一陣輕笑。弟弟藍翎的安全使她的心很安,第一時間內她沒有去想有多少人死於這場大禍,只是輕輕的笑着,笑着,笑着……
殘月當空,繁星點點,夜,臨了……
劍門關所發之事,藍央到了平原關的第一時間就派出飛騎前往皇城稟報,數日之後舉朝震驚,南朝之人無不奔走相告,相傳着官方特意展示出的說法----那是對北朝的天罰!北朝偽充正統,已犯天怒,上天專門派遣仙使下凡,告誡護國將軍藍央,避此大禍,而北朝數十萬兵將毀於一旦,國力大衰---這對於整個南朝來說是多麼巨大的幸事?
如今劍門關已毀,代之的是比其更加保障的無底深淵,並且北朝此次雖說不一定會一蹶不振,可是也不可能派兵翻越橫斷山脈揮軍南下,因此,皇城一紙傳到,令原駐守劍門關的將士,25到45歲年齡之間留下協助平原關,剩下不在此範圍內的全部卸甲歸田,保留原兵籍和盔甲兵器,以防不便。另,傳護國將軍及一幹將士速回皇城,接受封賞。
……
騎馬走在皇城的街道上,藍央感觸很深,想來又有幾年沒回過這了,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陌生有熟悉,按照當初他前往劍門關的約定,每六年左右回京復一次命,想想距離上次回京有四年多的時間了。就連數月前回去接妻子兒子的事都是藍若雨做的。長年生活在邊關,雖說不是風餐露宿,也不全是黃沙漫地的惡劣環境,也沒有整日浴血不止的戰鬥,可是心中的思鄉之情還是無法減弱半分的。儘管藍家這一帶只有自己一人,父母早死,顯得十分凋零,因而朝內並無牽挂,不過畢竟他的血他的肉永遠是屬於這片土地,若非避開朝中的風言惡語,他怎會甘願遠離家鄉,生活在千里之外?
身後的一幹將士們也一臉激動,姜成平日的淡定從容也消失不見,與藍央相比,他們在每次藍央回京之時也只有數人陪同。郝沖這漢也是虎目含淚,望着一別不知多少年的皇城他的身子一直在發抖,鍾離雖然好些,可明顯也可看出他們各自內心的不平靜。----更不用提那些家眷了,一個個的躲在馬車內低泣不已。環顧四周,藍央望着這些伴隨自己多年的屬下,不,是朋友,是兄弟,感觸良深,最後目光定在了正左顧右盼的小伍身上,與他人相比,他只是顯得非常的好奇,雖然劍門關的建築非常完善,可是與皇城相比相差還是不知幾許,這裏沒有劍門關那種劍拔弩張的緊迫感,也不像杏花村內那種功利十足的繁華,街上除了那些競爭前來看望的百姓,其餘人無不悠閑輕鬆的漫步四處,越看他越感到有趣,越是急切,突然看到藍央正直盯着自己,他摸了摸後腦有些不好意思。藍央莞爾一笑,心知為何小伍反而顯得有點愉快,幼年起,他就隨秦可卿到了劍門關,十多年都生活在劍門關,偶爾還去過平原關送過信,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戀鄉情節,因為有秦可卿的地方就可以說是他的家。
聖旨中說明,讓藍央及一幹將軍回到皇城后先行休息幾日,等待召見,並在城南郊區劃出一大型的莊園作為藍央落腳地。因而浩浩蕩蕩近百人從北門進入,繞過皇宮,直奔莊園而去。不過,隨着不斷前進,隨行隊伍的人數也越來越少,一別這麼多年,他們都迫不及待的返回家去,到達莊園時,就剩下不到一半,他們可以說是較高層,駐守劍門關多年,中途也找機會將家眷接去,皇城(有的不是皇城的)的家業不知破敗成什麼樣子,因而都將隨着藍央一起住進去。
連續半月的行進,眾人的骨頭都似乎被顛的散架了,咋一看這偌大的莊園,身體不禁有些疲軟,恨不得立刻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覺。莊園大門外,藍央一扯馬韁,吁停坐騎,望着掛有“藍府”兩個燙金字的大門,感觸良深,終於可以再次在皇城內安家了,而不是往年那般例行公事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老爺,到了么?”發愣的功夫,藍若雨扶着秦可卿從馬車內走出,十多天的休整,她也差不多恢復了,只是藍若雨看的緊,不容的她隨意活動,所以看起來有些發福。跟着蹦出一臉無趣的藍翎,他左右看了看,見不是以前住的地方輕噓了一口氣,兩隻手臂伸過頭頂十指交錯的仰天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走到大門邊,一把推開,當先走了進去。
不像皇家莊園那般豪華恢弘充滿貴氣,城南這一處園子顯得有些簡樸,但是偌大的佔地面積卻也顯示出他的不凡,如果把前者比作大家閨秀的話,那後者則可以稱作小家碧玉,各有特色。可是這“藍府”園子恰好是坐落在郊區,附近沒有什麼豪貴的府邸,僅有些農家小屋與大片的農田,因而這園子的簡單樸素反而成了妙筆恆生之處。
藍翎剛走進園裏,就看到左右兩大排的丫鬟家丁整整齊齊的低頭站着,而隊伍的兩邊的男女似乎是頭,他兩此刻似乎是在說著規矩,見到突然闖進的藍翎,都不由一愣,不過男的很快反應過來,涎着臉笑着問道:“您,您是藍小少爺?”
見到藍翎點頭,那對那女對視一眼,一個鞠躬一個福深同時呼道:“歡迎小少爺回府!”
兩排丫鬟家丁也敢不抬頭,緊跟着就悶頭悶腦的向藍翎問好,藍少爺先是被嚇了一跳,既而面一正,邁着八字步,一邊點頭一邊就向裏面走去。剛走幾步突然發現自己兩腳懸空,然後才察覺衣領被拎,回頭一天,藍若雨俏臉含笑的正望着他,不由縮縮腦袋。
“爹娘跟眾位叔叔伯伯都沒進,你倒捷足先登了啊,在劍門關呆了才多久就忘記了這基本規矩了?”藍若雨一邊說著,一邊不顧弟弟反對,拎小雞般將他拎了出去,留下一眾傻眼的下人。
一直拎到秦可卿身邊,藍若雨才將他輕輕放下,藍翎很是氣憤的朝姐姐做了個鬼臉,才撲到娘親懷裏嘟囔着敘述着姐姐的“罪惡行徑”,故作發出的奶聲奶氣的童音,逗得眾人呵呵直笑。
“可卿,咱們先進吧?”藍央看著兒子的賴皮相,搖搖頭,對着妻子溫柔的說了一句,走進園中,跟着的則是牽着藍翎的秦可卿。
“老爺夫人好!”
“小少爺好!”
“小姐好!”
“將軍好”“將軍好”“將軍好”
……
隨着人們一個個的走進,兩排下人鞠躬欠身的規規矩矩的問好,到後來實在麻木見到個人就說“將軍好”,以至於把那幾個馬夫挑夫嚇了一大跳,同時也大大增加了他們的自尊心----咱給藍將軍當個馬夫做個挑夫都成了將軍了,多長臉啊!
姜成進了園子后,就找人要來莊園的構造圖,供一干人選擇自己的住處,雖說人數很多,可是多是拖家帶口的,所以佔用的房間小園卻也不多,所有人選擇完畢之後倒也留有好些空處。藍央秦可卿理所當然的住進了最中間的園子中,名為“德盛園”,藍翎跟藍若雨選擇的則是德盛園左右兩邊的園子,四大將則住進了包圍德盛園的四個角處,以便照料。
“嘿嘿,本少爺也有自己的屋子了!”藍翎在姐姐的陪伴下走進自己的地盤,小園內很乾凈,幾處花壇都是空着的,以便主人自己種上喜愛的植物,地面一律由大理石鋪墊,一直延伸到裏屋才換上光滑的木地板。因此走路時先是發出“噔噔”的脆響,后又會變成“咚咚”悶聲。屋內一樣的整潔,擺設也很符合莊園簡樸的風格,雕紋桌椅還發出淡淡的香味,想來是後來熏制而成。桌上的紫砂壺很是精緻,陣陣的熱氣說明水是剛剛換上的,最令小藍翎高興的則是那巨大的雙人床,他尖叫一聲撲了上去,小小的身子立刻陷進了厚厚的棉絮當中,隨即以便打滾以便笑道:“哈哈哈,以後怎麼睡都不回掉地下了!”
藍若雨作出一副服了你的樣子苦笑着望着興奮不已的弟弟,後來實在受不了他的沒完沒了,又是一把拎起,朝着德盛園走去。
一路走去,藍翎一路大吵大鬧,他實在受不了堂堂男子漢(雖然小點)每次都給姐姐拎着的感覺,他突然很懷念杏花村,因為只有在那裏,姐姐才會變成一個個芊芊弱女子,一臉淡然的弄捻琴弦,或是泡上一杯香茶,望着街上繁忙的商人們一整天。只是,杏花村似乎成為了歷史,別了,隔壁的包子店;別了,東邊的棉花糖……
良久,藍翎才發現自己兩腳着地,已到了德盛居,剛要去娘親哪裏告狀,突然看見姐姐緊緊抓着自己,一臉嚴肅的扯着走到一邊,這才發覺現場氣氛不對。爹爹藍央正一臉怒氣的坐在主人位上,娘親則端莊的坐在一邊,姜成等叔叔們分坐四周,只不過多了一個抖擻精神卻鬍子直翹的老人,看他虎背熊腰的面如重棗眉入卧蠶的樣子,藍翎吐了吐舌頭,乖乖的站在姐姐身旁,只是一雙好奇的眼睛還是不住的亂瞟。
“哼,出兵北朝?這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飯……傢伙,口氣倒不小!”藍央一手扶椅,一手捏的“噼啪”直響,“哼,天佑南朝?懲戒北朝,他們恐怕是陷入自己編織給百姓的夢裏了吧!”
那老人更是憤怒,望着藍央道:“平日裏只會讀着所謂的賢者書,一副仁義樣,談及所謂正統則能說的天花亂墜,這次竟然還要出軍翻過橫斷山去攻打北朝,一群活的太過滋潤廢物,哪裏知道橫斷山脈的危險所在?”說到這又換上凝重的表情,“不過,過幾日,皇上召你上朝還是會提及此事,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人家一個統一南北恢復正統的大帽子扣在那裏!”
聽了這話,藍央又發了一通脾氣,可現在真要想靜下心來得出什麼辦法,卻也困難,難道就這樣光膀子跟滿朝文臣爭辯?雖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可是朝堂之上,兵反而陷入不利地位了。想到這,藍央眉頭就快皺到頭頂上去。
“王老將軍,小將倒有個辦法,不過成與不成終究還得看皇上的想法,若皇上真想北上,無論什麼辦法都是空的。”姜成站起身來對着老將軍欠身說道,頓了頓又道,“只是具體事項我們還得細細策劃,這裏就先賣個關子了!“
“哦?嗯!這倒也是,這關節老夫好像沒注意到!糟糕!”聽了姜成前面的話,老將軍已經站起身來,“老夫得趕緊離開去告之那幾位老友,聖意難揣啊,可不能讓他們胡亂的一番上書!這事有賴眾將軍了,先行告辭!”王老將軍顯得雷厲風行,朝着藍央一拱手,就快步走了出去,接着就聽到一聲“吒吼”跟馬蹄落地的聲音。
一邊的藍若雨腦中急轉,分析着剛剛聽到的信息,很容易就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這事本就簡單,就是出兵不出兵的問題。簡單說就是鷹派與鴿派的爭執,只是文臣反成了激進的鷹派,而武將則成了持反對態度的鴿派----這真是個奇妙的局面!
見王老將軍離開,藍央迫不及待的問道:“姜成,你到底有何妙策?”
姜成微微一笑,擺出那副欠揍的淡然,瞥瞥昏昏欲睡的郝沖道:“大體上我已想好,待會我在將其完善。只是到時這件事我們不適合出面,倒是這個一根筋與精明並存的傢伙最適合!”說著嘴角朝着郝沖又怒怒嘴。
眾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注向郝沖,似乎感覺到了有如實體般目光的掃射,郝沖打了個機靈,抬起頭來茫然四顧,最後傻傻的展開了笑臉。
劇情慢慢發展,各位大大不必着急,畢竟半日是新手,給您逗逗樂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