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等人都走光了,葉蔓蔓整理了下攤位上的東西,在小馬紮上坐了下來。
放空了好久,還是要買東西的人不滿的抱怨把她喚了回來。
晚上□□點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也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這回朱英傑是下了大本錢,上的貨不少,葉蔓蔓畢竟本來只是來幫忙的,人一多不免也有些混亂。
不過她一向喜歡忙碌,忙一點就不會想太多。
只是肚子餓這個事,越忙越添亂。裴紅帶來的晚飯早不知在哪丟了,她空着肚子一個人折騰着。
就覺得,有點慘。
幾個挑東西的小姑娘蹲在那不走,商量得沒個結果,又轉而問她,“帥姐姐,這兩個鐲子哪個適合我?”
“粉的。”
“啊?”小姑娘比劃了下,“我也喜歡粉的,可都說黃色趁我膚色,妳說我戴黃的這個好看嗎?”
“15一個25兩個。”
“是嗎?那都要了!”
葉蔓蔓滿意自己又解決了一個危機。
這時,一個膠袋從邊上探了出來,就在她眼前晃,她下意識地接住,那袋子上印着熟悉的LOGO。
轉頭,陸開對她挑了下眉角。
她有點覺得自己是不是真忙到出現了幻覺,他們要去的那場活動這會已經開始了,“你怎麼回來了?”
“我去哪啊?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
陸開長腿勾過另一個馬扎,很自然地坐了下來,“妳吃着,我盯會。”
葉蔓蔓也沒想到自己還有心思笑,“你們做少爺的還會這呢?”
“說誰做少爺呢,怎麼還罵上人了?”
“骯髒。”葉蔓蔓懟他,人倒是聽言坐了下來,把膠袋放在膝蓋上,打開后是印着同樣LOGO的餐盒。
這家店正是他們參加活動要去的那家,東西是出了名的好吃,所以逢節日那家店的人都特別多,活動都要預約。
他去了,給她打包了這份東西又走了?
陸開看她吃了,勾了下唇角也沒去打擾,有人挑好問價錢才打斷她一下。
她還是那樣,吃東西時低着頭特別專註,小口小口但頻率很快,有時候臉頰會被食物填得鼓起來小小一塊,又馬上被處理掉。
一種有條不紊的忙碌。
“非得這麼堅持着?”
雖然知道沒用,可他還是問了這句廢話。
葉蔓蔓咀嚼的動作因此而停下,看他。
可能是覺得吃了他的,就不合適太高冷,葉蔓蔓揚了下巴指眼前這堆貨,“退不了,再說也搬不回去。這都是朱英傑的朋友開車幫忙運來的,根本沒想着剩下,沒法處理。”
他們找舅舅已經耽誤不少時間,這種應節的小玩意都有時效性,就只能硬着頭皮賣了,那能怎麼辦。
她說得不太詳細,但陸開聽懂了。
兩個小姑娘互相試頭飾,問,“老闆,這個有沒有黑色的?”
“有。”葉蔓蔓說著就要起身。
陸開比她快,攔了她一下,“哪呢,我去。”
她指了邊上的箱子,就見陸大少爺一八幾的個子憋屈地蹲在那紙箱邊翻來翻去,毫無怨言又無可奈何。
還有點喜感。
兩個小姑娘走了,陸開對着那箱子發了會愣,那裏滿滿的全是貨。
葉蔓蔓吃完了,也覺得他該走了,總不能真耗在這。可她還沒開口,陸開倒招呼都沒打,邁着長腿跑了。
那一刻,其實心裏是有點失落的,但也知道這種失落是人的自然反應,沒必要深究。
她哪裏有那個時間。
所以過了不多會看到陸開又原路跑回來時,葉蔓蔓真的想笑了。
想說,陸少爺,別玩了行不行?
陸開每次過來好像都得帶點什麼,這次也提着個膠袋,看着還有點分量。
他攤灑開來,裏面的東西滾了一地。
這是,顏料?
一地五顏六色的小瓶子還有各種型號的毛筆。
陸開捲起衛衣袖子推到手肘,怎麼都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只是葉蔓蔓沒鬧清他要幹什麼,剛才還蹲着翻箱子的大少爺這會連最後一層濾鏡也破了,乾脆兩腿一盤坐在土地上,連個東西都沒墊。
葉蔓蔓嚇得差點從小馬紮上彈起來,“不是有椅子嗎?”
“太高,”他說著,對她伸出一隻手,“胳膊伸過來。”
“幹嘛?”她怔怔地,眼睛圓圓,是很真實的不解了。
“帶貨,”看了眼表,“就五分鐘,行嗎?”
那有什麼不行的,葉蔓蔓手心向上伸出了胳膊,他一隻手托着她手背,另只手拿着毛筆,旁邊只開着一瓶紅色顏料。
顏料是夜光的,筆頭掃在皮膚上有點粘,又有點癢,他墊在下面的手隱隱散發著熱量。
葉蔓蔓自己就是那種體溫偏高的人,別的女生都是天一冷找別人當暖爐,她是天一冷別人都愛往她邊上湊。
這個天穿短袖也沒事。
可跟陸開比還是差了一截,原來男生的體溫可以高到這種程度。
像是病了一樣。
“別動。”男生低低的聲線傳上來,他神情專註,細細的筆頭沿着她的血管上行,從手腕到被布料擋住的皮膚截至,畫出一道道交織盤錯的線條。
他畫得很快,手很穩,就算看上去只是一條條的線而已,交匯在一起奇妙地產生一種奔騰的視覺效果,像是親眼所見皮膚下血液的流動。在漸沉的夜色中,那些夜光顏料勾勒出了一副詭秘沸騰的圖案。
葉蔓蔓是個沒什麼美術細胞的人,可每次看到陸開的作品,不管是他的頭像還是照片,都會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自己感官。
“時間有限,只能畫些簡單的,脖子抬起來側到一邊。”
“要不臉上也來點?”她知道他要畫什麼了。
陸開笑了下,還是只看着筆頭說,“行啊。”
從衣料的邊緣劃過頸動脈的所在,侵佔了一小片臉頰,最終消失在耳根處。
葉蔓蔓難得有些迫不及待地舉起小鏡子看。
“還沒完呢。”
“五分鐘到了。”
“就還一下。”陸開的視線無法從她抬起的頸側移開,他壓了下嘴角,在血液的河流間,那小塊淡淡的指印處,用鮮紅的顏料寫了個花體的K,將其覆蓋。
葉蔓蔓本就舉着鏡子,這個落款就顯得尤為清晰。
跟他頭像那隻金毛邊上的一樣。
不等她問,陸開站起來拍了拍腿,“妳見哪個展品上沒作者簽名的。”
“我這就算藝術品了?”
“展示品,”陸開彎下腰,很近地看她,“買東西滿五十贈彩繪,妳覺得可行嗎?有沒有競爭力?”
那雙眼黑沉沉的,跟天色一樣,帶着股邪門的迷惑性。
她是真沒想到,陸開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根本也沒打算等她答,“別坐着了,邊上站會。”
她真的起來站着去了。
女生緊身的黑T將身材勾勒得很好,掐腰的牛仔褲細窄的褲腳,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流暢,那條河就像是由她體內滲透出來的,從左側手腕一直到耳根,沒有頭髮的遮擋,連下頜處因弧度而產生的自然扭曲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陸開壓根不擔心招不來人,因為連他自己都移不開目光。
她甚至不用考慮什麼姿勢問題,只要在那站着,就是活招牌。
果然十秒都不到,就有人停下來問了。
“卧槽小姐姐,太炫酷了吧?妳這哪做的?”
問的是個男的。
葉蔓蔓就往小馬紮上的少爺那看了眼,那男的眉毛都飛起來了,“行啊,可以可以,就妳這樣的,一模一樣的多錢?”
“這個不做,”陸開搶一步說,“她那個是孤品,我畫別的也不差。”
那男的想了下,“怎麼收費?”
陸開想說免費,但你得買東西。
這回倒是讓葉蔓蔓又把話搶了回去。
“一百二百五百八百。”聲音毫無起伏,彷彿一個成熟的報價機器。
陸開不可思議地瞪了下眼。
“什麼差別?”那人又問。
“大小的差別,時間五到十五分鐘,不能選圖,可以提供大概思路,”她又指了下攤位上的東西,“贈品隨便挑。”
“這麼豪橫的嗎?”那男人怕也沒見過這麼賣東西的,連意見都不能有,但看葉蔓蔓那一身,能把非主流做得跟特效似的可不多,實在心癢,最後一咬牙,“來就來八百的!最大的就跟妳這個面積差不多了吧!”
葉蔓蔓這會才又以眼神徵求了下作者。
作者能說什麼,經紀人都談好了。
“行。”陸開一招手,“來。”
男的坐在另一個小馬紮上乖巧地伸着胳膊,他女朋友蹲在那選贈品,八百可以選三樣,她最後選了兩個頭飾和一個夜光手鐲。
男的畫的是熒光黃的骷髏,一條胳膊加整張臉,滿意到不行。他女朋友沒忍住,又給自己在手背上加了個一百的小花,搭着手鐲做的圖案,特別好看。
兩人高高興興的走了。
陸開擰着顏料蓋子,對着葉蔓蔓抿嘴壞笑,也不說話。
“十五分鐘八百,豪橫。”他學着剛才那男人的語氣,並對她豎起拇指。
葉蔓蔓突然就覺得他這人其實有點欠,以前怎麼沒發現。
她就是固執於他的畫不該當這些破玩意的贈品,東西賣不出去沒關係,不能賤了自己的作品。
扔給他一瓶水,“喝吧,有你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