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長干里(下)
秦淮河南岸的長干里小區,今天也是一片祥和。
除了某兩位住對面的鄰居又在開着門吵架。
“爛黃瓜你成心跟我過不去是吧!你到底要做么事啊!”居子華叉着腰,氣的脖子通紅,方言都冒出來了,“內個神褲兜子明明四我的!”
黃卦不敢大聲反駁,委屈道:“都是劍修,我也有需要啊!”
“要你個大頭鬼咧!讓你去一團你非要跟我來擠二團,你就是成心的!你這人怎麼這麼打漿!”
“兩個團怎麼叫一起玩啊!菊花你腦子給糊了吧!”
居子華給他氣的頭疼,腳下一趔趄,扶穩了門框才站好。
他有一點低血糖,黃卦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暈,趕緊上去扶。
卻被他一把甩開。
居子華低下頭,摁着一邊鼻翼瘋狂擤鼻子。
黃卦便有些氣短,“怎麼啦?沒事吧?”
居子華白他一眼,悶哼着說道:“給你氣的鼻子都不通氣了。”
黃卦哈哈大笑。
“笑屁啊!”擤了半天鼻子還是不通氣,居子華決定先休戰,瞪他一眼,轉身回屋,把門關的啪啪響。
他還在洗手間沖鼻子呢,黃卦已經自個兒摸進來了。
他們倆鄰居多年,從小玩到大,對方家裏密碼鎖什麼規律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居子華不想跟他說話,聽見動靜也沒搭理。書房裏他電腦還開着,團本剛剛打完也不願飛回城,角色早給新刷出來的小怪打死了。
黃卦先幫他復活回營地,又飛回主城安全的地方,磨蹭了兩分鐘,估摸着他氣消下去一點了,才嬉皮笑臉地蹭過來。
“還不通呢?”
“呵。”還是濃重的鼻音。
黃卦駕輕熟路地伸手,“過來,給你捏捏。”
“哼。”
居子華還是滿臉不高興,走過來一點點,靠在洗手間門口仰着臉讓他捏鼻子。
他這一生氣鼻子就不通氣的毛病打小就有,身為氣他氣的最多的人,黃卦早就掌握了一手熟練的捏鼻子技巧。
黃卦手指白皙修長,跟他那張欠揍的臉長得完全不是一個路子,居子華看了兩眼,糟心地閉上了眼睛。
捏了有幾分鐘,他鼻翼漸漸發紅,黃卦卻好像發現什麼大新聞一樣,湊過來看了眼。
嘖嘖道:“華華,你臉跟鼻子一起紅了誒!”
居子華生的白,只要臉上有一點紅就跟喝醉了似的,特別顯色。
居子華一把拍開他手,“滾!”
末了還覺得不夠,又給黃卦補了一腳,這才往書房裏走。
黃卦笑眯眯地跟着他。
看他坐下來,才悠悠地問:“要不要看看背包?”
居子華斜他一眼,默默打開背包。
剛剛兩人搶的頭破血流的神褲子就躺在他背包里。
他不禁皺了皺眉,又瞪了黃卦一眼。
副本里掉落的裝備,在插給玩家十分鐘內都可以交易給一起副本的隊友,出本無效,但可以在副本地圖召喚信鴿直接郵寄。
他剛剛在門口罵人都不止罵了十分鐘,黃卦肯定一早就寄給他了,偏偏剛才一句不提,果然是成心氣他玩。
黃卦狗腿地跑過來給他捏肩膀,認錯態度陳懇至極:“居大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吧,我知道錯啦。”
“滾。”
“那你要怎麼樣才消氣?我跪鍵盤成不成?”
“滾!”
“我給你買小龍蝦好不好?”
“……要夫子廟旁邊的那家。”
“好咧。”
黃卦眉開眼笑,二話不說就出門去給他買小龍蝦。
十五分鐘后,居大爺吃着小龍蝦看着電影,對旁邊的剝蝦工嫌棄的不得了:“你快點啊!”
“行行行。”黃卦一邊剝一邊流口水,“我能吃一個不?”
居子華瞪他。
黃卦就知道這是沒有他的份的意思了,長長嘆了口氣。
誰知道居子華吃一半就不吃了,說要去看書。
“真不吃啦?”黃卦問。
居子華舔着嘴邊的汁水白他:“吃膩了。”
黃卦挑着眉笑,美滋滋地把剩下的蝦仁塞進嘴裏。
兩人認識這麼多年,一開始,黃卦還沒有這麼順着居子華的。
可誰讓他欠了居子華呢?
剛上大學的時候,黃卦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見班裏同學們一個個都開始談戀愛了,也不甘落後。
他長得不賴體育又好,每天大把大把的情書塞進書包,就挑了最漂亮的系花交往。
其實說喜歡也談不上,但系花啊,多能滿足少年的虛榮心和攀比心。
系花長得好看,要求也多。出門一定要他開車接,下館子要最好的,每個星期都要買好幾件小禮物哄着。
沒多久黃卦就叫苦不迭了。
逛街的時候,系花試衣服一試半小時,黃卦嘴裏說著好看,心裏卻在想,這背帶褲華華穿着比她好看多了。
吃飯的時候,系花這個也不吃,那個也不喜歡,黃卦臉上在笑,心裏又想,華華一頓小龍蝦就吃的眉開眼笑,怎麼這女人這麼麻煩呢。
等到系花明令禁止他跟居子華玩遊戲還吐槽居子華長得娘時,黃卦終於忍無可忍地提出了分手。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黃卦都戴着全院第一渣男的帽子。
他也覺得自己挺渣,明明不喜歡人家女孩子偏偏要跟人談戀愛,可不是渣透了么,也沒反駁,再沒有交過女朋友了。
但他不能這麼跟居子華說啊,居子華這人,看着挺隨和,踩到雷點一碰就炸,知道他渣人家姑娘不跟他絕交才怪。
兩人上的同一所大學,學校里的風言風語居子華當然有所耳聞,黃卦就在他面前搖頭嘆氣裝落魄,還扯了個彌天大謊。
“唉,她嫌我接吻技巧太好,懷疑我交過許多女朋友不是處男,就把我踹了。”
彼時,居子華懷疑地看着他:“親過了?”
沒有,花了半年生活費給人買禮物,手都沒拉上。
但黃卦好面子,當著他面抹了把嘴,笑得猥瑣無比:“親了好多回了,又香又甜。”
居子華哪會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從他說出“技巧太好”幾個字時就看破了,呸他:“吹吧你。你技巧好?信你有鬼。”
黃卦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哪根筋搭錯了,他一聽居子華說他吹牛就心氣不平,拽過居子華手裏的書扔了就把人摁在牆上,“我特么才不吹牛,不信我親給你看。”
然後,他把居子華親了。
現在回想起來黃卦都還有些心猿意馬,居子華親着又香又軟,嗚咽聲就跟小奶貓似的,可帶勁了。
親完居子華就跟他鬧絕交。
絕交前還狠狠罵了三聲“渣男”,吐了他一臉口水,要不是他躲得快,說不定還得斷子絕孫。
從把人哄回來以後,黃卦就變成了如今的黃卦,以居大大的話語為生命的方向。
他早看透了,女朋友可以沒有,被欺壓也是小事,居子華不理他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好像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居子華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一天不跟他說話他就渾身不自在。
要不是居子華一上午沒理他了,他犯得着故意逗他找罵么。
吃完剩下的小龍蝦,黃卦收拾好一桌狼藉,又到洗手間認認真真地洗了手,噴了點火鍋去味劑,這才往書房鑽。
居子華家有個硬性規定,書房不給吃東西,帶着食物味道也不給進。
他媽是文物管理員,收藏了許多古籍,最怕損壞。
進屋發現,居子華靠在飄窗的榻榻米上看書,陽光斜斜地灑進來一縷,正落在他頭髮上,看起來就跟腦袋上頂着光環的大齡天使似的。
暑假后就大四了,居子華想考南大的中文系研究生,又想趁着放假學車,其實忙得很。
這種情況下他還能擠出時間陪自己打遊戲,黃卦也挺受寵若驚。
黃卦期期艾艾地擠到榻榻米另一頭,背靠牆壁,小腿挨着他的,摸出手機打遊戲。
居子華踢了踢他,“吵死了,小聲點。”
“哦。”
把聲音調到最小,連隊友的指令也聽不清楚,很快被對面拿了個三殺爆了水晶。
居子華卻聽到了他手機里的“Defeat”,翻一頁書,涼涼嘲笑:“手殘玩什麼遊戲。”
黃卦拚命安慰自己,不行,不能懟他,懟毛了還要自己哄。
巴巴地湊過去看他手裏的書:“看多少了?要不你陪我打競技場唄。”
居子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兩個劍修打屁啊!”
可是黃卦看着超委屈。
他一想,自己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小龍蝦也吃的挺高興的,哄哄他也成,反正書早背完了。
就把手上的馬哲一合,往電腦前面走,“行吧,就打一小時。”
黃卦無往不利的賣慘攻略奏效,搓搓手,跟着他開另一台機器。
因為他老往居子華家裏跑,上回居子華買新電腦時舊的也沒賣,就擱在這給他玩。配置是舊了點,可黃卦自己零花錢也不少,跑了好幾趟早悄咪咪換了顯卡和處理器。
兩個劍修組隊的競技場毫無意外被血虐。
有一場對面還是熟人,小師叔跟夢斷關山。
居子華一個技能都沒按出來就被夢斷關山滿血帶走。
他們倆凶的狠,也不急着帶走黃卦,跟溜風箏似的溜着玩。
居子華忍不住在地圖打字。
[附近][菊花五毛錢一朵]:喂,關老闆小師叔,你們幹啥呢!自己人也這麼虐的?
對面好像剛剛才反應過來是他們,角色停了停。
[附近][小師叔]:抱歉抱歉,沒看ID,我們倆在聊天。我還說怎麼會有劍修組隊打競技場,原來是你們啊。
居子華跟黃卦互看一眼,雙雙覺得被歧視了。
黃卦說了句“我去”,拒絕繼續被羞辱,自己退了。
競技場一旦強退就有五分鐘的禁賽時間,兩個人說好了玩一個小時,現在時間還早,居子華就陪他做些日常小任務。
做了一會,黃卦突然開口說:“你有沒有覺得,小師叔跟關老闆有點不對勁啊?”
居子華想了想,好像的確有一點,說道:“感情比較好吧?”
黃卦搖頭:“不,我覺得他們是一對!”
居子華有些難以置信:“現在搞基這麼明目張胆?”
黃卦不知道想到什麼,嘿嘿一笑:“是啊。你看,反正我也找不到情緣,要不咱倆湊合一下?”
居子華再次鐵青了一張臉:“滾滾滾!”
黃卦不由挑高眉毛,他敏銳地發現居子華這次比以往多說了兩個“滾”字。
這是不是代表着,有戲?
……
自黃卦提出“湊合”的想法后,似乎還真打算一試,連打本都不放棄調戲機會。
居子華不勝其擾。
如果只是普通的好兄弟就算了,大不了當開玩笑。
可他心裏很清楚,他喜歡黃卦。
所以格外難以忍受。
黃卦什麼人他還不知道么,從小到大滿嘴跑火車,整天弔兒郎當的,人家小姑娘給他寫情書,他不喜歡都能交往三個月。
名副其實渣男一個。
他既然都說“湊合”,那就真的是湊合。
萬一湊合不了呢?萬一分手呢?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黃卦臉皮厚,他臉皮可沒那麼厚,總不能搬家吧。
居子華苦惱不已,打定主意先遠離黃卦再說,連家裏密碼鎖都改了。
這一回,黃卦試了許多次也沒猜出密碼。
他見不到居子華,遊戲裏糾纏的越發變本加厲起來。甚至於不厭其煩給他點了上百次玲瓏相思燈。
系統:[我的黃瓜不要錢]在義安城為[菊花五毛錢一朵]點燃了玲瓏相思燈,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世界上的玩家們早就習慣了,他們已經從第一次看到黃瓜被拒絕的表白公告后的驚奇轉為現在的波瀾不驚。
[世界][小鴿子]:黃瓜大兄弟今天求情緣成功了嗎?
系統:[菊花五毛錢一朵]在義安城拒絕了[我的黃瓜不要錢]的玲瓏相思燈,君意深重,緣淺難承,只恨相逢未許時,你是個好人!
[世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沒有~
[世界][五香茶葉蛋]:黃瓜大兄弟請再接再厲!
[世界][紅燒牛排]:反正也是沒戲!
[世界][叫我歐皇大人]:為什麼一轉眼,我們服全在搞基呢?
[世界][貧僧戒色]:不懂,是妹子不夠軟還是他們飄了?
[世界][衣裳有容]:呸!都是漠老狗的鍋!他還帶壞我偶像!我偶像多好一策劃,居然就這麼被老闆潛規則了!
[世界][雲想衣裳花想容]:樓上!死情緣吧!雙狗CP豈容爾等質疑?!
[世界][本宮不薨爾終是妾]:對對!人家郎才郎貌,你一個妖怪憑什麼反對!
[世界][雲想衣裳花想容]:姐妹,同好?!
[世界][本宮不薨爾終是妾]:哇姐妹,我有雙狗的肉圖你要不要!
[世界][雲想衣裳花想容]:要要要切克鬧!
[世界][衣裳有容]:???
世界頻道的聊天話題一路歪的沒邊,居子華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他以為黃卦只是一時興起,結果這人居然死纏爛打纏了一個多月,到現在還不消停。
黃卦就跟在他角色上裝了定位儀似的,哪怕他屏蔽了位置信息,這人也能在他回主城的五分鐘內開着黃瓜號過來,鬧得他都不敢再在主城待了。
居子華索性下了遊戲。
他最近幹什麼都煩,書也看不進去,還不如去睡午覺。
剛掀開被窩,手機就嗡嗡直響,來電是個陌生號碼,居子華看一眼,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把黃卦電話拉黑了,但黃卦無賴的很,一天能借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
起先他打算採取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結果他不接,那頭電話就不會停,除了關機什麼招都不好使。
還跑來敲着他家門喊,“華華你是不是被我氣死了啊,你回個話啊!”
後來居子華只好換了策略。
今天也是一樣,他打開手機,拿的遠遠的,也不出聲,任由黃卦唱獨角戲。
“華華,嘿嘿,又是我!”
“……”呵,早猜到了。
“誒我都兩天十六個小時三十二分鐘沒聽見你聲音了,你吱個聲唄?”
“……吱。”
“你終於肯理我了!”
“……”
“好吧好吧,你別掛,我就說最後句話,你看窗戶外面。”
居子華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走到窗邊,將窗帘拉開小小一條縫,眯着眼睛往下瞧。
他們住在二層,地面離得有些距離,就算黃卦真在下面,應該也是看不到他窗帘上這小小的動靜的。
可黃卦偏偏看見了,還衝他眨眨眼,高聲吼道:“華華!我愛你!”
他聲音喊得太大,以至於路過的老頭老太太扭頭對他指指點點。
細細碎碎的議論音模模糊糊地傳上來。
“誒,別是個孬子吧?”
“不定追星呢吧,現在小夥子追星可瘋了,我大孫子前幾天也跟我說有個什麼華華可帥,唱歌的吧?”
“我怎麼記着是演戲的?”
“走走走,沒啥好看的。”
黃卦還在嚎,一刻不停,還從兜里掏出個蠟燭,點着了舉起來繼續喊。
“黃卦在長干里為居子華點亮了玲瓏相思燈,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華華你知不知啊!”
居子華給他喊得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黃卦不是瘋了吧?在小區里喊兩個人大名,生怕鄰居聽不見?!
他眼睜睜看着那蠟油滴下來,滴到黃卦頭上,那人卻跟壓根感覺不到疼似的,喊得嗓子都快啞了。
“華華!你知不知啊!”
居子華嘴裏罵了句“草你大爺”,趕緊換了鞋下樓。
他怕再這麼下去,黃卦沒中暑就先把他自己燒死了。
聽到樓梯口的動靜,又看到居子華下來,黃卦掛着滿臉蠟燭油笑的跟開了花似的。
坐在路邊長椅上看戲的小姑娘雙眼發亮,跟同伴說道:“你看,我就說了,是二樓的居子華小哥哥嘛!”
她同伴跟着嘖嘖不止,“真搞基啊!還挺配誒!”
“不一定啊,但是黃卦哥哥肯定又惹毛他了哈哈!”
居子華臉一黑,只覺臉都丟盡了,扯着黃卦就往樓上走。
進了屋黃卦還不肯把蠟燭放下來,他就搶,搶到手立刻吹滅了要往垃圾桶扔。
“別扔啊,停電了還能用的!”
黃卦想搶回蠟燭。
蠟燭剛剛熄滅,這會蠟油還沒凝固,推攘中,不少都濺在了居子華手上。
他皺起眉毛,好像,一點都不疼?
黃卦發現事情敗露,抹着臉緩緩後退,訕笑道:“嘿嘿,想不到吧,低溫香薰蠟燭,安全無隱患,二十塊錢一個!”
我可去你的二十塊錢一個!
居子華氣的鼻子不通氣,飛起一腳直踹黃卦屁股。
他是做了什麼孽,次次都信黃卦是真慘,次次都被騙!
這種人,說什麼愛你啊喜歡你,肯定都是假的。也就他才差點上當。
他自己到洗手間洗手沖鼻子,剛一轉頭,險些沒撞在黃卦臉上。
居子華怒視他:“你跟進來幹嘛?!”
黃卦一派無辜,指着自己腦門上的蠟油說:“我洗臉啊……”
他聽出居子華聲音帶着鼻音,見人走了,趕緊動作迅速地把臉洗乾淨追了上去。
居子華心裏正後悔着呢,他把人帶回家了,趕也趕不走,只好當眼前沒這個人,自顧自地往房間裏走。
反正關上門塞上耳塞世界就清凈了。
沒成想,黃卦不愧是體育全能,趕在他關門前一刻擠了進來。
黃卦:“嘿嘿。”
居子華瞪他瞪的眼睛都疼了,繼續施行冷戰策略,懶得管他,往被子裏一鑽了事。
黃卦跟着往被子裏鑽,嘴裏還在佔便宜:“媳婦,睡覺啊,我陪你啊?”
居子華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以為黃卦以前已經夠無恥的了,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有提升空間?
敢情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是吧?
“誰他媽是你媳婦?”
黃卦抱着他胳膊不撒手,哼唧道:“你啊,你不是接了我的燈嗎?”
“滾蛋!誰他媽……”吼到一半,居子華突然一愣。
遊戲裏,他確實沒接燈,但是剛剛在客廳,他接了黃卦的表白蠟燭,還是他自己搶的。
又是套路。
居子華氣的想哭。
這人怎麼這麼無賴呢?他怎麼能嬉皮笑臉干出這麼缺德的事情呢?
鼻子還沒有通氣,居子華吸着鼻子踹黃卦,“滾回你家去!”
黃卦左躲右閃,靈活極了。
“踢不着~嘿,又沒踢着!媳婦,給點力啊!”
居子華這次是真給他氣哭了。
他長這麼大,許多年都沒這麼憋屈過了,控制力一旦撕了個小口子,所有的心酸都一齊涌了上來,頃刻壓倒理智,讓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就連情緒都失控了。
居子華坐起來,捶不到黃卦就把床搗的砰砰響。
“滾啊!這麼招我好玩嗎!”
“你快滾啊!”
“世界上那麼多人你招誰不行?!”
“你憑什麼非要惹我!”
“我錯了,我以後不喜歡你了行不行!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你滾啊!”
居子華這一哭,黃卦差點沒嚇傻。
上一回見他哭,還是小學的時候,因為居子華長得白凈又好看,班裏有小男生扯着他校服褲子說他沒有小雀雀,還叫他小公主。
那次居子華哭的驚天動地,黃卦把那小男生揍翻了都沒停,最後還是居媽媽趕到學校來哄好的。
後來居子華就跟着他學粗話,再有人欺負就罵,罵不過就關門放黃卦,反正是再沒有哭過了。
黃卦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手放哪都不合適,老半天才想起來要找紙巾給他擦眼淚。
房間裏沒找到,他只能把自己上衣脫了給他擦。
哪曉得居子華看見他脫衣服哭的更狠了。
“你他么還想強X老子是吧!”
居子華往下一躺,嘴裏發狠:“你來啊,爽完了就滾!”
黃卦:???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不過……真的可以嗎?
黃卦喉結滾動,悄悄咽了口口水。
不行不行,真上了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啊!不能被色-誘,黃卦,冷靜!
呼,冷靜了!
他慢慢蹭到居子華身邊,俯着身子望着他的臉,“……那我來了啊?”
居子華打了個哭嗝,睜着通紅的眼睛破口大罵:“來啊!怕你個吊呆比!”
這個詞是真的臟,是黃卦教他的最髒的一個。
黃卦樂了,嘿,沒想到有生之年還真能聽到他罵出來。
他緩緩逼近。
居子華雖然把自己腦子哭成了一團漿糊,到底還是怕的,漸漸發起抖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乾脆一狠心把眼睛閉上了。
想像中的侵犯並沒有降臨,倒是鼻子上多了兩根手指,熟練地捏起來。
黃卦的悶笑聲響在上方。
“讓你哭,這會兩個鼻孔都不通氣了吧?”
笑歸笑,他手上還是輕柔的很。
居子華感覺自己完了。他竟然覺得黃卦沒那麼渣了。
他睜開眼,就這麼盯着上方這張臉,什麼話也沒說。
黃卦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飛快地眨了下左眼,“我這麼帥?”
“嘁……”
居子華扭開頭。
他哭完了,發泄完了,也清醒了許多。
更後知後覺的反應起來自己剛剛吼了什麼,有些沒臉再跟黃卦對視。
但他也不後悔,他本來就喜歡黃卦,這是事實,就算他不喜歡自己也沒什麼,這世界上還每天都有人死呢,活着的人就不過日子了?
黃卦依舊給居子華捏着鼻子,慢慢躺到他身邊,貼着他耳朵輕輕柔柔地說話。
“華華,我跟你說個秘密好不好?”
居子華哼哼。黃卦那些破秘密他哪條不知道?
“你猜我初吻給誰了?”
居子華不大想說話,他罵累了也哭累了,但尷尬的氣氛總要緩解,他總不能下半輩子都不跟黃卦說話。
他從嗓子眼裏發出聲音:“古玉池?”
古玉池就是黃卦那個系花初戀。
“不對,你再猜。”
“……美美?”這麼禽獸么,美美搬家走那年才讀小學四年級吧?
黃卦嘴角抽了抽,“你可別亂說,傳出去你不怕葉長安打死我?”
“……”葉長安打得過你才怪。
黃卦把他臉掰過來,一改往日弔兒郎當的模樣,鄭重而深情,都不太像他了。
他說:“我的初吻獻給了世界上最帥的人。”
居子華震驚:“你……你居然對着鏡子親自己?!你變態啊!”
黃卦:……
原來在華華心裏他是世界上最帥的人,可是華華又說他是變態。
此時此刻,他太矛盾了,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黃卦實在接不下話,看着近在咫尺的臉,色迷心竅,乾乾脆脆地親了上去。
唔,跟記憶里差不多,又香又軟,還有點咸。
居子華僵了下,沒掙扎。
一分鐘后,他才狠狠推了黃卦一把。
黃卦砸吧着嘴,微微不滿:“親的好好的,你推我幹嘛?”
居子華憋得滿臉通紅,看着隨時要炸:“我特么鼻子不通氣!”
嘴還給你堵上了,差點沒憋死。
“……哦。”
沒生氣就好,黃卦趕緊伸過手,繼續幫他捏。
居子華也不鬧了,跟他肩並肩挨在一起,乖乖躺着。
“誒,我真沒跟古玉池親過嘴,手都沒拉過。”
“……我知道。”
“我初吻跟你親的。”
“……嗯。”
“華華,我真的喜歡你,比金子還真。”
“切。”
“要不你先跟我處處看?要是不好你就退貨唄?我絕對麻溜地滾!”
“不,不找虐謝謝。”
“承包你一輩子小龍蝦!”
“……剝殼嗎?”
黃卦喜上眉梢,“那必須的啊!”
居子華想了想,終於鬆口,“試用一周再說。”
“好嘞,包您不後悔!”
“別捏了,通了。”
“……那還親不?”
“……嗯。”
……
一周后。
系統:[我的黃瓜不要錢]在離州城為[菊花五毛錢一朵]點燃了玲瓏相思燈,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世界][小鴿子]:來了!他又來了!他帶着系統拒絕公告回來了!
[世界][漠然隨風風]:媽耶,我以為一周沒動靜,黃瓜大兄弟終於心灰意冷了!
[世界][霓為衣]:唉,這次要被拒絕,就是第一百零一次了吧?嘖,這麼痴情的人,換我就答應了。
[世界][貧僧戒色]:嚯,衣衣你還數的?
[世界][霓為衣]:是不是傻,我有黃瓜好友,你加了就會發現,他頭像上有個破碎的小心心,鼠標移上去有驚喜哦!
[世界][貧僧戒色]:哈哈笑死小僧了,“被[菊花五毛錢一朵]發好人卡100次”,哈哈哈哈!
[世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馬上就一百零一次啦!
正在這時。
系統:[菊花五毛錢一朵]在離州城接受了[我的黃瓜不要錢]的玲瓏相思燈,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世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看吧,101次!
[世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卧槽卧槽?成功了???
震驚的不止他一個,世界頻道刷了一片“卧槽”。
很快,一服就多了兩句新段子。
“求搞基!我可以給你點一百零一次燈!”
“只要纏人功夫深,黃瓜也能被接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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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南京罵人話QAQ
好孩子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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