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老闆的百寶箱
星期六晚上,歐陽宅十分安靜。
終於可以名正言順領養墨子熙,讓陳於鑒心中的喜悅一刻也停不下來。
他靠在床上,興奮地同歐陽莫說道:“暑假期間轉學好像辦不了,要不9月再來辦?還有,我們要不要多留幾天,把子熙的戶口也轉過來?”
不論是轉學還是轉戶口,歐陽莫不用想也知道,墨子熙肯定會滿口同意。
但……
“將帝都戶口遷到銅城,你確定?”
“呃……”
陳於鑒不好意思地搓搓臉,好像是挺虧的哈?
他死鴨子嘴硬道:“反正你也是帝都戶口,要不轉你這裏唄。還有上學,可以先借讀,等高考再回來也一樣。”
歐陽莫只是搖着頭笑笑,將房間裏明亮的大燈關了,只留了星星點點的小夜燈。
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陳於鑒心裏也跟着漏跳了好幾拍。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兩人在小區門口買的一堆東西,這會包裝還沒拆,就放在床頭櫃旁邊。
歐陽莫靠過來,輕輕環過他肩膀,聲音低啞深沉,溫熱的氣息就吐在他臉上:“我們先去洗澡?”
陳於鑒呼吸有些凝滯,微微扭過頭道:“你先去,我,我晚上吃的有點飽,先緩緩。”
晚上是在墨宅陪墨老爺子吃的日料,根本不可能吃的飽。
但這種事,人生頭一次,他要求給點時間做些心理建設總不過分吧。
歐陽莫看出來了,伸手碾了碾他耳垂,指下微燙。便笑着問:“我需要洗多久?”
陳於鑒咽了口口水,“一個小時吧?你泡一會?”
卧室里自帶洗手間,有浴缸,比他家的按摩浴缸大多了。
歐陽莫眉毛挑的老高,“泡軟了怎麼辦?”
陳於鑒察覺到他在開黃腔,胳膊肘抵了抵歐陽莫的胸口,笑道:“真的泡軟了,我就幫你搓回去。”
大佬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他抬手,用指腹緩緩摩挲着陳於鑒的下唇,低低地問:“用這裏搓?”
饒是陳於鑒臉皮再厚,此時也瞬間爆紅,支支吾吾地催他:“快去洗,等會我就去找你。”
歐陽莫微微一笑,這才放棄調戲他,自己先去洗澡。
洗手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陳於鑒仰面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無數細小的白色燈泡光芒微弱澄凈,好像漫天繁星,美妙無比。
他只覺自己的呼吸一聲比一聲重。
就連血液流過太陽穴突突跳着的感覺都那麼清晰。
陳於鑒掙扎着坐起來,打開了枱燈,想着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緩解一下緊張的心緒。
他知道歐陽莫也是第一次的,人家都不緊張,他可不能在這時候落了下風。
不如先拆拆剛買的東西的包裝?嗯,提前適應一下,進入角色,等開始以後就不會太難以接受了!
帶回來的紙袋是黑色的,靠着床頭櫃放着,他有些懶,不肯下床,就着坐着的姿勢去夠。
拽了半天沒拽上來,看了一眼才發現,床底下有個大紙盒,剛好露出一角,卡住了袋子。
紙盒也是黑色的,好像有些年頭了,但是被擦拭的很乾凈,沒落一點灰塵。
陳於鑒心裏泛起好奇,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居然會被歐陽莫藏在床底下,但他並不是隨意翻男朋友私隱的人。
便隔着浴室門喊:“歐陽莫,你屋子裏的東西我可以翻嗎?”
水聲停了一會,大佬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出來:“鑒鑒,我的都是你的,不要總這麼客氣。”
唔,那就是可以翻的意思了?
陳於鑒搓搓手,挪了挪床頭櫃,把大紙盒抱到床上。
紙盒有些大,長寬將近半米。說是紙盒,質地卻很硬,邊角上包着黑色皮料,蓋子上也嵌着密碼鎖。
密碼是四位的。
陳於鑒輸入0825,掀了掀蓋子,沒掀開。又想了想,輸入1113,咔噠一聲,蓋子應聲而開。
他把枱燈挪過來一些,對着盒子裏頭,一看之下,不禁笑出了聲。
原來是歐陽莫的百寶箱啊。
裏頭可謂琳琅滿目,那種多年前常見的橡皮擦、廢棄的美工刀放在最上面,連草稿紙都有。
陳於鑒一件件拿出來看,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
橡皮擦用了一半,原來的模樣應該是一隻藍色的小企鵝,背面還有字,像是個被磨去不少的“鑒”字。
美工刀也是,刀柄後面刻着他自己名字的縮寫。
草稿紙打開,滿篇的鬼畫符像極了陳於鑒多年前的筆記。滿滿一頁紙,大半都抄着同一首詞,是當年他怎麼背也背不下來的那首《雙調·水仙子》,最末一行還寫了句牢騷:歐陽莫太可惡了!我的排骨啊啊啊!
陳於鑒懷念地撫過紙上字跡,依稀想起來一些往事。
那次語文課抽背,他被點到名,怎麼也背不出來下一句,歐陽莫就在午休的時候盯着他抄書,一定要他抄二十遍才罷休。那天中午學校食堂里有紅燒排骨,去晚了就沒有的,他一邊抄一邊在心裏碎碎念。
後來怎麼樣來着?似乎歐陽莫中途出去了一趟,就在他寫完這頁的時候,把排骨飯送到了他面前?
好像,那是他第一次察覺到歐陽莫很帥。
紙盒子裏的東西太多了,就連礦泉水瓶都有。
陳於鑒是不會自己買礦泉水的,高中時他零花錢很少,大半都給瀾瀾買零食了,剩下的只有吃飯錢,能省則省。而且教室里有飲水機。
不會是班裏春遊那次吧?
腦袋裏還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現在想起來也不大確定了。好像他水沒有帶夠,一直很渴,回學校的時候歐陽莫給他遞過一瓶礦泉水?
他那時應該只喝了一口吧?
陳於鑒眨眨眼,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奇怪的猜想:歐陽莫不會是後來把礦泉水喝完了吧?
所以,他把瓶子留下來,是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間接接吻的見證?
陳於鑒心裏就像被羽毛撓過一般,輕飄飄一直癢到深處。
他在百寶箱裏發現了很多細細碎碎的記憶。每一件物品都和他有關,每一件物品都在提醒他,他當年到底有多愚不可及。
陳於鑒不由扼腕。
他要是敏銳點,說不定就能跟其他人一樣,嘗一嘗早戀的滋味了!
腦中又一轉,末了還是笑笑。
那時候,不論是他還是歐陽莫,都太年輕了。
也許早早相戀未必是好事,太早成熟的果實總要面對更多的風雨。而且他當年的脾氣可比現在壞多了,歐陽莫肯定受不了的。
他繼續往下翻,翻到中途,手指忽然僵住,連臉色都有些青。
陳於鑒顫抖着從一堆小玩意里拈出一隻透明的小袋子,小袋子裏裝着一團布。
這熟悉的顏色,這熟悉的圖案……
不是歐陽莫第一天搬到他家時,他從被子裏抖出來的小褲褲么!!!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他把小褲褲扔進垃圾桶了呀!
陳於鑒面無表情地打開小袋子,抖開,的確是他的小褲褲沒錯,洗過了,挺乾淨,但有一兩點小斑點。
有洗衣液的味道,有歐陽莫身上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
陳於鑒的臉微微有些扭曲。
他將其他東西收回去,推開百寶箱,兩根手指拈着小褲褲,一瘸一拐地挪到浴室前。
門沒鎖,一推就推開了。
歐陽莫靠在浴缸里,勾着唇看他,身邊霧氣蒸騰,露出半個浴缸的身體隱隱可以窺見優美的胸肌輪廓。
“鑒鑒?”
大佬聲音喑啞。
陳於鑒眯着眼,將小褲褲伸到跟前,抬了抬下巴:“不解釋一下?”
歐陽莫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好笑而坦然:“我是成年人,而且我愛你。”
言下之意,所以對着心上人的褲褲來一發有什麼錯?
陳於鑒震驚了。
他萬萬沒想到,歐陽莫居然是這樣的歐陽莫。
有些人,表面上在外是高冷男神在家是溫柔男友,結果私下這麼猥瑣的么!
陳於鑒二話沒說就把小褲褲扔進了馬桶,按下沖水鍵。
歐陽莫的表情看着有些惋惜,但他什麼話也沒說。
陳於鑒安慰他:“反正你以後也不需要了。”
說著便開始解衣服準備洗澡。
歐陽莫面上劃過一絲微笑。
是的,他不需要了。
浴缸里水聲大作,陳於鑒背對着歐陽莫坐下來,臉上被霧氣熏得微微發紅。
“互相搓背?”
歐陽莫輕笑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好。”
這個澡洗的格外漫長,主要是陳於鑒一直不肯正眼看歐陽莫,好像目光放到哪裏都不合適,乾脆閉上了眼睛。
歐陽莫背上的線條流暢緊緻,手撫上去,好像被吸住一般,讓陳於鑒腦中發熏,直到兩人一起回到房間裏都沒有回過神。
脊背觸到柔軟的床墊,他環着歐陽莫的脖子,聲音低如蚊蚋。
“……你輕點,我怕疼。”
“好。”
大佬還沒親上他的臉,陳於鑒又忽然喊停。
歐陽莫:?
陳於鑒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了聲:“第一次,我想更完美點……你喜歡那種叫喊方式?小白蓮欲拒還迎款,還是奔放女漢子款,或者隱忍溫柔款?”
歐陽莫:……
這種時候你還想着精分?我是不是要給你加工資?
陳於鑒眨着眼:“……要不,輪流着來?”
歐陽莫腦門上都快冒出青筋了,蹦出一句“笨笨原裝款”,就堵住了陳於鑒嘴巴,不讓他再有機會破壞氣氛。
五分鐘后,陳於鑒淚灑當空。
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懟的快沒氣了,嘶啞着喊道:“說好的輕點呢,我要死啦!”
“抱歉,沒忍住。”
又五分鐘后。
“……還是快一點吧?”
大佬的低笑聲從頭上傳來。
“是這裏舒服么?”
“……嗯。”
關鍵時刻,房門忽然被扣響。
陳於鑒雙眼圓睜,抱着歐陽莫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喘,用口型問道:怎麼辦?
大佬絲毫不慌,從冷靜的聲音里一點都聽不出他在做什麼勾當,他對着門問:“哪位?我們睡了。”
是墨子熙。
“師娘你睡著了么?我可不可以跟你睡呀?”
陳於鑒聽到他聲音裏帶着哭腔,微微起身,啞着嗓子問:“子熙怎麼了?”
墨子熙哭訴道:“小輝一直做夢吃東西,把我的胳膊當雞腿啃,好疼呀……”
陳於鑒聽着都心疼死了。
他看了眼歐陽莫,歐陽莫滿臉都寫着“不行,不可以”。
陳於鑒心虛地小聲道:“要不,今天就到這裏?”
歐陽莫:???
什麼叫就到這裏???
兩個人姿勢很尷尬,陳於鑒往後靠了靠,聽到輕微的噗嗤一聲,耳根紅了紅。
他三兩下套好睡衣,又從床邊找到歐陽莫的丟過去,看了看某個地方,建議道:“呃,你先進被子裏緩緩?”
歐陽莫:……
他眼睜睜看着陳於鑒拖着虛軟的步伐打開房門,將抱着枕頭的墨子熙迎進屋,竟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小子熙眼眶都是紅的。
陳於鑒溫聲哄他:“子熙乖,明天師娘幫你教訓小輝好不好?”
墨子熙軟乎乎地告狀,“他咬了我兩口。”
抬着紅紅的胳膊給陳於鑒看。
陳於鑒看着那白嫩小胳膊上多了兩塊紅印,感覺比自己被咬還疼(主要是歐陽莫咬的不疼),牽着他往床邊走,嘴裏說道:“明天我們就去揍哭他!”
“不,不用明天。”大佬已經在開門前穿好了衣服,這會面色陰沉,拳頭捏的咔咔響,“你們先睡,我去找小輝聊聊。”
歐陽莫說著,已經穿上鞋下樓了。
腳步聲怎麼聽怎麼沉重。
子熙縮在被子裏,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怯生生地問:“大師父不會真的打小輝吧?”
陳於鑒心想,就火燒雲干出的這事,打一頓都還是輕的。
臉上卻笑得如沐春風,安慰道:“不會太嚴重,子熙不怕,快睡吧。”
墨子熙的小腦袋還分不清楚“不會太嚴重”到底是嚴重還是不嚴重。
他點點頭,很快閉上眼睛。
沒多久,二樓就傳來火燒雲殺豬般的尖叫。
“卧槽哥你來幹什麼!”
“你瘋了啊!你這是謀殺親弟!!!”
“救命!!陳哥哥救我啊!!!”
陳於鑒塞上耳塞,充耳不聞,順道捂緊了墨子熙的耳朵。
夜,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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