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葯

喂葯

“銀、銀雪姑娘……”

仙家的壽命是數以萬計,因此無論做何事都能悠哉哉地來。而銀雪的好夢僅僅持續了兩日就被土地的一聲叫喚給打破,躺在草垛上的少女悠悠轉醒,一翻身便在旁邊看到了個鬚髮皆白的矮小老人。

兩隻毛茸茸的兔耳抖動了下,銀雪略帶不滿的目光掃了過去。

原主的師父是月老,月老被天帝任命掌管着人間的所有土地神,因此這些人對銀雪也算是畢恭畢敬。

見他那火燒眉毛的模樣,銀雪屈起膝蓋懶洋洋坐了起來:“什麼事?”

“那個叫易什麼言的小姑娘,正在被長生宗的弟子圍攻呢!”

**

長生宗的牌匾建立於巍峨山脈間,深冬的皚皚雪光覆上原先的植被,偶爾露出來的樹木也都是光禿禿的。鬼爪般細瘦的枝丫被風吹得震顫,不時敲上柴房的已然破敗的門。

少女雙腿修長,即使是冬季也只穿着一層薄薄衣衫,從褲管里露出的腳腕纖細白皙,因此顯得紅痕青癍愈發明顯。手上的一道新痕是劍氣所傷,翻卷開來的皮肉露出鮮紅肌理,疼得易舒言皺着眉咬牙倒抽冷氣。

長生宗算是個大宗派,起碼在這名為谷溪的小小城池算是獨佔鰲頭,若是說到修真的門派必然會首當其衝提到這一個,因此像是蓮花露等治傷的仙家藥物必定有些,只是落不到她的手裏。

瓶子已然裂開的貂油只剩下零星一點,被易舒言全部傾灑出來,塗到了自己的傷口處。油漬與皮肉相觸的疼痛引得渾身一陣劇痛,額頭突突直跳,易舒言抱着自己的長劍,一時間甚至都沒捕捉到門口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咚——”

直至遮掩不住風霜的柴房門被人粗暴地一腳踹開,易舒言從佈滿灰塵的角落裏抬起頭來,模糊的視線里才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為首的人一身白袍慈眉善目,眉眼間略有風霜沉澱,是她的師尊沉水道君。而在沉水道君旁邊站着的,一個是師姐浮香,另一個則是師弟陳林。

看到易舒言手裏握着的裂口小瓷瓶,浮香師姐彷彿是看到了什麼般激動地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就將東西給扯了過來,嘴裏念叨道:

“還說你沒有偷金風玉露丸,我看你個賤種倒是長本事——”

話音在看到裏面所剩無幾的劣質貂油后戛然而止,浮香師姐憤恨又惱怒地看了眼易舒言蒼白的臉,額前的幾簇劉海碎發將少女的清冷容顏隱約遮蔽,卻仍舊難掩其中艷色。一想到師門裏有個位高權重的師兄愛慕於她,浮香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師尊,易舒言手腳不乾不淨的,這東西不知道又是從哪裏給偷了來!”

“浮香。”

沉水道君一抬手,示意聒噪的少女不要再說下去。雖然這位師尊平日裏脾氣是最好的一個,但浮香到底也不敢違抗師命,輕哼一聲瞪了眼易舒言后就不聲不響地退到了後邊去。

女人的目光向她飄來。

易舒言抬眸與她對視。

少女黑漆的眸里盈着一點光,哪怕是在黑暗裏也微微發亮,閃爍着令人心酸的希冀與渴望。

易舒言當年拜入師門的時候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沉水道君心裏一酸,本能地欲要伸手扶她起來,但在想到了那人對自己的警告以後,原本的柔情立即被理智壓過。

剛剛要觸碰到對方胳膊的指尖微一用力,真氣瞬間灼燒到傷口處,毫無防備的少女被燙得沒忍住一聲悶哼在地上打了個滾。浮香的眼中閃過一道快意,下一刻,卻聽向來秉正的師尊冷聲開口道:

“易舒言,你可知錯?”

彷彿一重驚雷駭然劈入腦殼,易舒言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向距離自己很近的女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向來公允的師尊會說出的話。近些日子來受盡的委屈與身上的累累傷痕在此時都敵不過內心的驚懼,易舒言下意識地反駁:

“弟子何錯之有?”

“屢次行竊還不思悔過!”後面的陳師弟聞言站出來指責道,“這次的新人入門大典讓你去鎮守關卡,結果第二關水簾洞裏的典籍再度不翼而飛。易舒言師姐,師尊本想是信任你,卻沒想你屢次犯戒不談,竟然還想抵賴?”

他轉而看向沉水道君:“師尊,這樣的人必然不能繼續留在門戶當中,否則到了哪裏都是污了您的清譽。看來先前十人圍攻沒能讓她長了教訓,不如就用嚴刑逼供,看看易舒言的骨頭究竟能有多硬!”

易舒言沒說話,一雙浸滿冷意的眼睛直勾勾盯住站在沉水道君身後,仗着人勢叫囂的兩條走狗。這兩人從她進門的那一天起就因為被打敗而結下樑子,數年以來,她因承受師尊恩惠不想惹事而忍氣吞聲,對方變本加厲。

但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狗熊,這段時間以來的侮辱已經讓易舒言的容忍達到了頂峰。就在少女欲要起身的空隙,沉水道君卻眼疾手快地猛一拂袖,一點靈光從她的掌心沒入易舒言的額頭,穿着單薄黑衣的少女晃了晃身子,片刻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

銀雪在土地神的幫助下摸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山脈間的一座柴房上被雪覆了個滿,樹枝被狂風吹得不斷抽打着本就裂縫不小的門。黑衣黑髮的少女氣息奄奄地靠在角落,窗邊的雪粒隨風灌入落下,將那烏漆如藻的髮絲都染上絨絨落白。

用現代人的話說,易舒言的氣質很好,哪怕是處在暈厥中也只是微微蹙着一雙長眉。她軟軟地靠着牆,沒聽到門口傳來的窸窣動靜,只有在銀雪的手覆蓋到額頭上的時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動了動,眼睛卻沒睜開,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是被火炭灼燒過。銀雪的手是在搓了一會後才覆上去的,但儘管如此,那種灼熱還是把她的掌心溫度蓋過。

易舒言發燒了。

銀雪閉上了眼睛,忽然看到了系統傳輸過來的一段劇情。

因為是鄉間出身卻天資卓絕,易舒言被師門屢次污衊偷竊秘籍,甚至想要嚴刑逼供。最終被於心不忍的師尊救下放走,卻被幾人追上砍斷腳筋,在雪山凜冽的風中無助爬行。

鮮血如一條紅蛇在茫茫雪原里蜿蜒,如真實般的畫面刺痛了銀雪的雙目。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易舒言已經被動靜驚醒,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少女的纖細手腕。

冰涼的觸感凍得銀雪本能欲要縮回,易舒言的聲音卻模糊不清地響起:“熱……水……”

“你要水?”

“熱……”

風寒發燒在古代很棘手,哪怕是對於修真者來說都比較麻煩。易舒言的法力高強,但不知道被那人做了什麼手腳,丹田被封住了部分,因此身體就差了很多,和凡人幾乎都相差無幾。

易舒言緊緊皺着眉頭,看起來極為痛苦的模樣。

銀雪一開始還想占點口頭便宜,起碼用“恩人”的身份讓易舒言對自己服個軟,嘴上叫個姐姐就原諒她之前的無禮——“小易”這個稱呼是在現代才會有人叫,多數用於長輩對晚輩的稱呼,銀雪暫且還改不掉現代人的一些口癖,也樂得用這個稱呼來壓對方一下。

原主來自於天庭,身上有不少好東西,銀雪掏出一堆丹藥來拎着那土地一一辨認了,將有用的握在手裏,朝易舒言走去。

“哎,張嘴吃藥。”銀雪推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易舒言閉目不語,被銀雪輕輕再一推,甚至整個人都軟倒在她的懷中。女人的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銀雪本能地伸出手來攬住對方的脊背,近在咫尺的接觸讓胸膛緊密相貼,少女身子一僵,含糊地悶哼一聲,向後躲了點。

噴洒在手上的呼吸如被火炭燙過,脆弱的生命隨時可能會流逝,讓銀雪立馬回過了神。她連照顧人的經驗都很稀少,充其量是端茶送水,更別提給神志不清的人喂葯。試了幾次以後,易舒言不是吐出來就是不肯咽下去,倒是白白浪費了她的丹藥。

“月兔小仙子,這樣行不得——”土地神個子只到銀雪的腰間,此時只得立在石頭上遙遙望向遠方探風,不時還回頭看向額頭上已經冒出熱汗,還在手忙腳亂的銀雪,“她整個都昏迷了,小仙子可以試着嘴對嘴喂個葯!”

“嘴對嘴,我和她?”銀雪聲音驀然一揚,頗為嫌棄地給懷中美人又推開了點。她做任務歸做任務,可不代表要把自己的初吻給賠上。在從前的世界她從未有過伴侶,自然不可能把初吻給一個兇巴巴的女人。

“小仙子快,老夫感應到那邊的人氣息了!”

土地的聲音火急火燎。

被銀雪推開以後,地上坐着的人沒了先前的硬邦邦的模樣,眉眼間就帶了點女人特有的柔軟風情。豐潤雙唇一張一合,被血染紅的指尖甚至還在微微抖着。銀雪指尖勾着掌心,也能感覺到聲音隨風傳入了耳際。

貝齒咬住丹藥的一端,銀雪不情不願地朝着易舒言的唇邊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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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兔嘰:我不要把初吻給這個壞女人!!!(淚目)

後來的兔嘰:唉給都給了,乾脆人也一起給了算(躺平)

忽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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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錯女主后我掉馬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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