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八章 菊與刀
,春回大明朝
伏見城。
兩軍決戰在即……
野豬皮就是故意戰敗的。
一則引誘德川家康,二則引誘大阪的長束正家。
石田三成北上進攻名古屋,幾個盟友裏面大谷吉繼守姬路,長束正家守着豐臣秀賴在大阪。
長束正家擅長防守,大阪城這些年也被打造的銅牆鐵壁一般,野豬皮可不想再因為進攻堅城而受太大損失,實際上打到這裏,他的三千旗本武士已經凋零近三分之一,後繼的都是當年一起逃過來的半大小子們成長起來,但這些人的戰鬥力和當年那些不可同日而語。
當初是什麼環境?
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和嚴酷自然環境拼出來的,從小不打獵就活不下磨練的戰鬥力。
而到倭國之後有包衣們供養,基本上不需要操心其他,就是每天喝酒吃肉玩包衣的女人們,縱然得到了更好的裝備也沒用……
就算訓練沒落下也沒用。
什麼訓練能比得上射不死獵物就餓死的環境逼迫?
什麼訓練能比得上每天跟野獸搏命?
古代弓箭手可不是遊戲裏漂亮的精靈,能拉開十幾個力的硬弓,那都得是膀大腰圓的壯漢,和長弓手一樣練到胳膊都不一樣的才是真正弓箭手,而能拉開這個級別硬弓的弓箭手,拎着狼牙棒砸人也跟玩一樣,古代稱呼弓箭手的形容詞就是猿臂善射,這個猿應該是長臂猿,所以弓箭手的形象可想而知。
話說野豬皮也難啊!
他現在是眼看着一代不如一代了,日子的確舒服了,可曾經的建州勇士也都開始廢了。
再不趕緊動手,趁着現在還沒廢,趕緊奪了倭國,那以後就更完蛋了。
現在連那些老旗本武士其實也都沒有了之前的兇悍。
畢竟在那些包衣家女人身上消耗太多,主要也是包衣們太忠心,總是不停把自己的妻女往主子床上送。
能懷孕的就是跟中獎一樣歡天喜地,然後就像養自己親兒子一樣給主子們養着。
這叫度種。
倭國的老傳統,宋朝時候就弄艘船裝着女人,在大宋沿海等着度種。
“石田三成,陛下在此,還不見駕!”
島津忠恆吼道。
他現在就跟野豬皮的狗一樣,主要是毛利元總死的詭異,雖然是逃跑中,但背後中彈也很詭異,尤其是身邊居然都死光了。
不過毛利元總死的也算皆大歡喜,野豬皮做主把毛利家和之前他小早川家領地迅速分割,毛利家幾個主要成員人人有份,他兒子毛利元鎮依然獲得之前小早川秀包時候的領地,而且還增加了部分,這個分配方案,也讓跟着的大名們放了心。
但這些大名們也已經都明白,自己要小心伺候這個新的關白了。
島津忠恆沒有野心,島津家都沒什麼野心,就是想守着薩摩藩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而此時在島津忠恆身後,是天皇陛下的儀仗,已經戴上十二旒冕的天皇陛下憂鬱的端坐,身上同樣穿着十二章袞袍……
倭國天皇的冠冕這時候就是遵循唐朝制度。
雖然肯定有些不同,但大致的基本元素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的十二旒冕是四面垂下的,而且頂上還加了個小太陽和裏面金烏,就像大名們的頭盔,所以天皇陛下的表情也沒人看見,畢竟周圍一圈珠子。而在後面跟着那些朝服的公卿們,都低着頭戰戰兢兢,兩旁騎兵跟隨,彷彿一群被押解的囚犯,多少有了幾分大送風采。
“石田三成,陛下在此,還不覲見!”
島津忠恆繼續表演他的忠犬角色。
然後野豬皮帶着手下那幫大名們,立刻跪伏在天皇陛下面前,而且野豬皮還穿上了親王朝服。
假號親王。
所以沒有專門的宮號。
畢竟他不是天皇陛下親兒子,另外也是為了表現自己沒有染指皇位野心,但如今天下紛爭,奸臣橫行,他一個外來者還是需要一個尊貴身份,所以天皇陛下收為養子然後假號親王,就是暫時借用一下親王的尊號,總之現在的關白忠仁親王就這樣跪伏在自己的父親面前。
然後他爹緩緩起身,走出乘輿,走到他面前,親手將他攙扶起來,緊接着用鳥語開始說著什麼。
野豬皮俯首恭聽。
島津忠恆用威脅的目光看了看旁邊的一個公卿。
後者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彷彿要去受刑般,島津忠恆冷笑着一指後面,那公卿轉頭看着那裏,他的家族所有男女老幼全都在那裏,周圍一圈騎兵手中火槍直接指着。
島津忠恆再次示意他。
那公卿行屍走肉般向前挪動腳步,島津忠恆滿意的看着他,其他公卿一個個低着頭,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那公卿就這樣一直走到天皇陛下身旁,後者依然拉着自己兒子做諄諄教誨,野豬皮也像個孝子般,在那裏聽着自己爹爹的話,彷彿沒看見那公卿已經到了天皇陛下身旁。
後者就像窺伺般站在那裏,突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同時捧住天皇陛下的十二旒冕,還沒等陛下反應過來,就用力向上捧起,因為下面系帶拽着天皇陛下的下巴,差點把天皇陛下拽倒下。幸虧忠仁親王反應快,一下子抱住了天皇陛下,但那頂十二旒冕卻被拽下,隨着天皇陛下重新站穩,金錢鼠尾的腦袋赫然展現……
“板載!”
“板載!”
……
周圍一片歡呼聲。
那些已經剃髮的武士和足輕們,看着和自己一樣髮型的天皇陛下,立刻爆發出激動的歡呼聲。
“殺了這個逆賊!”
野豬皮抱着天皇陛下,一邊讓後者轉身繼續展示,一邊對着額亦都喊道。
額亦都立刻拔刀,很乾脆的將那公卿砍死。
不過沒人在意這個,周圍那些武士和足輕們繼續歡呼着。
天皇陛下都跟他們一樣髮型,這就沒有什麼可羞恥的了,雖然被迫剃髮,但不少武士的確有些羞恥,倒不是說哪個好看的問題,畢竟月代頭也不比金錢鼠尾強。但這種被迫的剃髮,終究還是一種恥辱,就像一群被征服者,面對石田部下的那些武士們,難免有些羞恥。
可現在不一樣了。
天皇與他們一樣是金錢鼠尾了。
這是天皇陛下的髮型,他們和天皇陛下一樣,多麼榮耀啊!
而天皇陛下則一臉尷尬的展示着自己,旁邊野豬皮已經捧着十二旒冕,但就是不給他戴上,他也不敢要,就只能繼續在那裏展示,不過周圍的歡呼聲也多少沖淡了他的尷尬,畢竟作為天皇他其實也很難聽到這種歡呼,既然已經無法反抗了,那就還是享受吧。
他就這樣默默的站在那裏。
終於野豬皮感覺展示的差不多了,這才親手給他爹把十二旒冕戴上。
“陛下,這逆賊定然是石田派出,意圖弒君謀逆!”
他說道。
天皇陛下開口就要說鶴音……
“陛下,還是明示諸位將士。”
野豬皮說道。
“諸位將士,石田三成意圖弒君謀逆,忠仁受命征討,諸位將士勠力同心,追隨忠仁討滅逆賊石田三成。”
天皇陛下只好對着那些武士們說道。
“板載!”
武士們跪伏在地,齊聲高喊。
“恭送陛下!”
野豬皮緊接着高喊道。
然後天皇陛下默默轉身重新登上乘輿,返回後面的京都。
而在他身後,全身板甲,頭上特意頂着朵金色菊花的野豬皮,也騎上戰馬拔出了刀。
“尊皇討逆,奉詔殺賊!”
他手中刀向前一指吼道。
在他前方依然枯水期的淀川對岸,是石田三成,長束正家,前田利長等部加起來七萬大軍,可以說豐臣系能夠集結起來的軍隊全部參戰,在他們後方是幾乎空了的大阪。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神原康政帶領着一萬大軍直撲大阪,而同時在他們的另一邊,德川家康率領四萬主力已經到達了關原,可以說倭國命運的決戰,就這樣在淀川岸邊打響……
遙遠的西域。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李長庚騎在馬上眺望天山,吟誦着古老的詩篇。
他現在是大元朝郢國公。
我大元目前王爺遍地走,公爵多如狗。
不值錢。
這一點倒是和現在的大明差不多。
現在的大明雖然沒有多少王公,但伯子男三級封爵泛濫,軍隊裏面隊長都有可能是個男爵,反正就是隨便在外面指塊地封給,然後搞個爵位。封爵不值錢,封地也沒人在乎,畢竟現在都封到外興安嶺了,但作為封爵退役后的退役金不一樣。
有封爵的根據爵位不同,退役金是高於普通士兵的。
所以依舊很值得爭取。
而大元朝不存在退役金,倒是封爵有真正領地。
但……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李長庚的封地在涼州,現在那裏已經被拋棄。
在他身後是漫長的騎兵隊伍。
這些騎兵都是流亡者,軍官基本上都是士子,可以說文化水平極高,而且都接受了新知識,在漫長的西北生活磨練中,一個個曾經在江南水鄉吟詠風花雪月的,也都成了真正軍人。他們騎着雄健的戰馬,穿着優質板甲,帶着騎兵劍和火槍,手中拎着長矛,在西域的風沙中眺望遠處天山。
一名軍官帶着幾名迎面跑來。
“元帥,前面大批哈密騎兵,距離十里,數量五百左右。”
他說道。
李長庚是第一支進入西域的,行軍元帥,在他們後面是梅國楨帶領的西遷大軍。
也是第一批。
實際上正在西遷或者準備西遷的預計得有四十多萬口,其中軍隊數量也得七八萬,都是舊士紳們,楊豐已經下令要對大元朝所有封爵夷三族。既然這樣就連一些原本不捨得走的,也已經沒有選擇了,這時候崤山,陝州都被攻破,就剩下潼關在保護關中。
所以從關中到這裏,數千里路上是浩浩蕩蕩的逃難大軍。
武德充沛。
雖然打不過紅巾軍,但碾壓西域的亂七八糟還是沒問題。
畢竟後者連火繩槍都不多。
而大元的精銳騎兵們已經開始裝備燧發槍了。
他們的板甲對於葉爾羌人的弓箭和少量鳥銃級別輕火繩槍來說,更是完全可以用堅不可摧來形容。
而大元皇帝依然坐鎮大都西寧。
燕王也就是準噶爾部首領哈喇忽剌率領另一路走塔里木河,然後東西切斷葉爾羌人,在衛拉特各部東遷后,葉爾羌汗國已經完全控制天山南北。不過這個控制的水分也很大,畢竟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個綠洲城邦般,而且內部混戰激烈,目前東西實際兩部分。東部是以吐魯番為中心,但哈密本身又是一個小集團,總之就像沙子一樣,非常符和他們的一貫風格。
“準備迎戰,諸君,樂土在前,奮勇殺敵!”
李長庚拔出劍喊道。
後面立刻一片吼道。
緊接着這些被活活逼成勇士的士子們一個個端起了長矛,在漫漫黃沙中開始結陣。
“元,元帥,他們看着不像來為敵的。
我其實跟他們說過話。
他們裏面還有個泰西人。”
偵查的軍官低聲說道。
“泰西人?”
李長庚驚愕的說道。
他的確可以用驚愕,畢竟這裏是西域,居然出現泰西人,這還是完全超出他想像的。
“對,確定是泰西人,不過他不會咱們的話,也不會蒙古話,那些哈密人翻譯的也亂七八糟,那些哈密人也不是很懂他的話,據說是波斯話,不過他寫了些東西。”
偵查軍官拿出張寫滿字的紙。
“還真是泰西人,葡萄牙人,耶穌會傳教士,和利瑪竇一家,是從印度過來的,奉印度皇帝之命,從陸路前往大明。這些傢伙倒是無孔不入,連這西域都有他們,傳令下去,等打起來之後照顧他點,這個人是從西邊一路走過來的,他知道葉爾羌人的事。”
李長庚說道。
他認識泰西文。
他們這些都是利瑪竇的老朋友。
“那這些哈密騎兵?”
軍官說道。
“知道楊豐做的最對的事是什麼嗎?”
李長庚說道。
軍官搖了搖頭。
“他對這些人看的最明白,咱們是要來建立地上儒國,咱們與皇帝可以合作,但這些人留着做甚?以後再背叛咱們,背後捅咱們一刀嗎?”
李長庚冷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