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特么煩人
“小心!”李燁大喊一聲。
哐當一聲,燈盞案幾盡數倒地。泠九香弓起手臂堪堪扣住那男子的手腕,匕首自她面頰劃過一道血痕。
她啼笑不住,沉吟道:“圖窮匕見這一招,玩得不賴。”
“是嘛?”只見他咧嘴一笑,另只手翻轉過來,現出一把袖劍,只插向泠九香。
“去死吧!”
泠九香躲閃不及,千鈞一髮之際,竟有兩把匕首同時插進那男子的後背,一把深,一把淺。他身上登時血流如注,兩眼一翻倒在地上。
泠九香自他背後拔出兩把匕首,看向李燁,疑惑道:“怎麼會有兩把刀?”
“自然是我。”
一個瘦弱的少年自樓閣陰影中走來。泠九香眯眼打量他片刻,憶起他也是海賊一員,只是方才在席間少言寡語,不吃不喝,獨坐一旁,想來是個怪人。
奇怪的少年對李燁道:“屬下救駕來遲,請總督大人見諒。”
“無邪,快去看看弟兄們。”
“不必瞧了,”他不屑地笑了笑,“那食物里雖無毒,卻有**。這家裏夫妻二人都是喬裝打扮來哄騙我們,這幫蠢貨不聽我勸阻,縱使送了命又有何可惜?”
“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不說?”泠九香怒道,“夫妻兩個狼狽為奸,你還不快下去將婦人捉起來。”
“已經晚了。”李燁垂眸思忖片刻,抬眼便見烏泱泱十來號黑衣人衝進屋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無邪和泠九香雙雙拔劍相對,為首的黑衣人對泠九香道:“我們奉大哥之命來取李燁的人頭,其餘無關之人,切莫多管閑事。”
泠九香正欲說什麼,李燁按住她肩膀道:“既然你要殺我們總督,總不至於讓他做個枉死鬼。”
泠九香會意,冷嗤道:“連自家姓名都不敢告訴,可見是個昏懦無能的匹夫,怎配殺我?”
“住口!”黑衣人怒不可遏,“你濫殺無辜,罄竹難書,不配得知我大哥姓名,只消一句‘南來秋暑,北往冬生’盡可去。”
泠九香不解其意,豈料李燁聽得這句俗語竟然怔怔良久才回神。無邪冷冷瞥眾人一眼道:“一群烏合之眾也想攔我?真以為憑我們三人無法衝出重圍嗎?”
“你們大可一試。”
不待眾人動手,李燁忽然擲出一條項鏈於黑衣人手中。
“這是……”黑衣人錯愕地道。
“這是你大哥畢生所尋之物,這條項鏈的主人還活着,而且天底下只有一個人知道她在哪裏。”李燁說罷,指了指泠九香。
領頭黑衣人大駭,一時間恨得牙痒痒,身後的人道:“咱們費了這麼大功夫才逮到李燁,怎麼能讓他活着,現在就殺了他!”
“不可以!”黑衣人氣紅了眼,斬釘截鐵道,“如果那個人還活着,一定要為大哥找着他!”
泠九香眼見敵方動搖,便揚聲道:“你就拿這條項鏈去問問你家大哥,他若還想見項鏈的主人,就得留我一條命,否則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黑衣人垂眸思忖片刻,冷冷地道:“你的船員中了**,生死皆在我們手中,你跟我們走,我們放他們一條生路。”
泠九香大方回應,“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須給我置辦一艘新船,且不許傷害我任何船員。”
“可以,西南方向自有一艘商船,你們最好自行離去,若敢傷了此處居民半分,我們絕不饒恕。”
“一言為定。”
黑衣人正要拿繩索將泠九香捆起來,誰知下一刻一把刀忽然架在她脖子上,身後的人一手緊緊環住她的腰,怒目沉聲道:“李燁在我手裏,你們所有人統統給我退下!”
卧槽……
泠九香愕然轉頭,一眼看見李燁冷峻的臉。什麼鬼,有生之年她居然被李燁這個小白臉威脅了?
李燁的匕首緊緊抵在泠九香喉間,嘴上卻悄聲說:“阿九,相信我。”
要不是泠九香感受不到他的殺意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她只想問這男人到底他媽的要幹什麼!
一旁的無邪也傻眼了,低低呢喃道:“你……你倆這又是唱的哪出……”
“鬼知道他……”
“我要見你們老大,”李燁對黑衣人斬釘截鐵地說,“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
“你……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李燁冷笑一聲,低頭說:“只要能達到目的,無論是誰我都能背叛。我要見你們老大,你們統統退出去,半個時辰后,我在西南角燈塔等他,只有他一人能來,否則李燁將性命不保。”
說著,李燁長指一勾,匕首一動,泠九香脖頸處劃出一道冗長的血痕。
為首黑衣人斟酌一番道:“算你小子有種,島上皆是我們的人,李燁若是死了,我們就算掀翻整座島也要拉你同歸於盡。”
黑衣人憤憤然而去,泠九香這才被鬆開,狐疑地覷着李燁。
“抱歉,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李燁垂眸道。
“總督,你到底要……”無邪才發問,李燁便抬手示意他噤聲。
“無邪,下樓去保護弟兄們,也別忘了此行目的是尋一艘新船。”
“可是……”
“總督使喚不動你,船長也使喚不動你嗎?還不快去!”泠九香瞪他一眼。
無邪才轉身下樓,泠九香毫不客氣地推了李燁一掌。
“抱歉,方才不得已才借你一用,他老大與我有過幾面之緣,我會獨自去赴約,你領着無邪尋一艘新船離去。”
李燁話雖誠懇,眼中卻全無愧意,說罷便獨自轉身離開。
泠九香揚聲叫住他道:“李燁,你確定你不打算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嗎?”
李燁頓了頓,頭也不回,語氣冷淡道:“阿九,你若再裝作是我,一定會被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我不能連累你。”
“那好,如果你死了回不來,我就帶着一船的金銀財寶逃走,反正我跟這些人沒什麼直接利益。”泠九香雙手叉腰,冷蔑道。
他嘴角噙着淡笑,“我不會死,你也不會走,你假扮成我,是因為你知道有人要謀害我,阿九,謝謝你保護我。”
嘀嗒幾聲,窗外落雨。他踱下木樓梯的腳步聲混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湧進她心裏。她撫了撫脖子上的傷痕,氣不打一出來,腹誹道,李燁真他媽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