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付幽漠癲狂的大笑
第二日,晨曦依然睡到自然醒,令她略有詫異的是,往常宿醉之後醒來都會頭痛,這次卻感覺頭腦清醒,並無不適。
眼角里瞥見胸前的一抹紅色,低頭便看見了那粒紅色玉石。晨曦一怔,這是什麼?
將它拿起來,手心微微灼熱。無需懷疑,這隻能是孤元朗給自己戴上的。問題是,無緣無故,他為什麼送自己這個東西?
晨曦洗漱完畢之後,原本想找孤元朗問個清楚,結果找了半天卻只見到了蒼山別院的周管家。
頭髮花白的周管家恭敬十足的向晨曦彎腰行禮:“小姐,主子他有事出去了。但是主子說了,讓您在這裏安心住下,有任何事情,您儘管吩咐我就好。”
晨曦一臉狐疑地問道:“那,你家主子,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呃,這個主子倒是沒說,小姐您是有事找我家主子?需不需要我差人問問主子?”
晨曦擺手,她沒什麼事,只是覺得孤元朗突然離開,有些奇怪。
見晨曦微微皺眉沉思,周管家以為晨曦心裏不喜,連忙說道:“小姐,可能主子他確實有事,您放心,主子回來之後我會立刻通知您的。您就把這裏當作自己家就好。”
晨曦看着周管家臉上笑成了一朵花,總覺得哪裏不對。這個周管家,對自己是不是也太熱情了?或者說這是做管家的職業病?
晨曦笑笑,跟他說自己沒什麼事,讓他退下,自己回房給付幽漠寫了一封信,當然主要是罵他一頓出氣。
對於無意中造成自己欺騙了無憂的事情,晨曦依然耿耿於懷。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付幽漠這個罪魁禍首。還有這個什麼生辰,她怎麼絲毫沒覺得孤元朗領情?要不然也不至於不跟自己打個招呼,一大早就離開了。
於是晨曦寫了洋洋洒洒三張紙來罵付幽漠,還都是用削尖的碳條寫的,她的毛筆字,實在是見不得人。
但是晨曦不知道的是,在她寫這封信之前,孤元朗就已經用了整整一個早晨的時間給付幽漠寫信。
第一次寫是這樣的:“如你所料,洛晨曦果然以給我過生辰的名義來了蒼山別院,周管家按照你的吩咐佈置了院子,她看到后表現出了這個年齡的女子應有的欣喜。
除此之外並無異常之處,而且她還喝醉了酒,如若不是提早知道她是望鄉樓的幕後之人,我幾乎要相信她就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小丫頭。也許她此次前來確實只為了在蒼山別院休養身體,她身上的毒確實很嚴重。
但是無論如何,如你所說,我現在相信她是真心幫助我們。你放心,接下來的事情,我會和她商量,彼此配合。
此外,我察覺到她在我身邊之時,我的情緒總是會受到影響。所以想問問你,這是否就是你所說的男女之間——”
寫到這裏,孤元朗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於廢話,有些煩亂地將寫好的半張紙揉成一團,丟盡紙簍,重新攤開一張紙,寫道:
“如你所料,洛晨曦以給我過生辰的名義來到了蒼山別院,但是並無異常。現在我願意相信她是真心幫助我們。接下來辰都之事我會與她好生配合。
此外,我想問你,你常說的男女情動究竟是何感覺?我——”
寫到這裏還是覺得不妥,於是,這封信還是沒有逃脫被孤元朗廢棄的命運。
他站在桌案前良久,終於寫下了最後一封:“一切如你所料,辰都一切順利。你那裏進展如何?”
寫完這最後一封信,他讓侍衛儘快送出去,吩咐了周管家幾句,就離開了蒼山別院。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那個對他絕無二心的周管家,這次並沒有把他寫廢的紙親自燒掉,而是顫抖着一雙手,把兩張紙攤開,用力抹平,裝進了一個信封。順便把晨曦來到蒼山別院后自家主子所有的反應和說過的話詳詳細細地記錄了下來,裝進了另外一個信封,讓侍衛一同給付幽漠送去。
做完這些,周管家抹掉額頭的汗珠,嘴裏喃喃着:“主子,您千萬不要怪我啊,這都是付公子的主意。老奴也是為了主子的終身幸福着想,主子您要生氣就去找付公子,千萬不要殺了老奴啊!”
周管家做完這些,努力地捶了捶因為害怕狂跳不止的胸口,換上滿臉的笑容,去了廚房。
晨曦的那封信和其他幾封信件一同送到付幽漠手裏的時候,付幽漠正和一群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邊烤火。
彼時的付幽漠滿臉的絡腮鬍子,白皙的臉被塗成了紅褐色,一身的海匪打扮。即使是熟人見了恐怕也沒辦法相信這就是那個風流不羈的幽客公子。
當他饒有興緻的把幾封信件一一展開,尤其是看到被孤元朗丟掉的那兩封,先是愣了片刻,稍後便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太好笑了!這個孤元朗,實在是太蠢啦!哈哈哈!”
身旁同樣海匪打扮的軍官們面面相覷,心想付公子是不是傻了。他們和付幽漠都很熟悉,雖然知道這位大爺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但卻從未見他笑得如此全身亂顫,而且他說主子太蠢了?這話也就他敢說!可是主子明明是天縱英才,哪裏蠢了?
而此時此刻,被付幽漠嘲笑太蠢的孤元朗正坐在辰都的一個古樸大氣的院子裏,面前擺了一盤棋,對面坐了一位看起來年逾七十的老者。老者素衣白須,一派大家風範,精神倒也還好。
很顯然兩人並沒有把心思放在棋盤之上,老者細細端詳了一下孤元朗,微微點頭:“為師聽說你的病又犯了,原本很是擔心。現在看到你並無大礙,也就放心了。”
孤元朗也不似往日那般冰冷:“都是徒兒不好,害師傅如此嚴寒天氣特意跑一趟辰都。”
老者,也就是孤元朗的師傅馮莫鴻不在意地笑笑:“你我師徒,何須如此見外。你沒事就好,況且你知道的,即使我不來,清兒也放心不下你。”
孤元朗聞言並未答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馮莫鴻微微嘆了一口氣,換了話題:“近日辰都傳得沸沸揚揚的祭天大典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你可知道詳情?”
“師傅不信那卻為仙境所為?”
馮莫鴻聞言笑了:“老夫活到這個歲數,雖然這輩子沒多大本事,但是並不傻。仙境之說,向來是有心人愚弄他人的手段罷了。”
孤元朗略帶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師傅:“師傅高見。不過師傅放心,此事盡在徒兒的掌握。”
馮莫鴻點頭,也不再多說。他自知自己只在學問上還能有幾分見地,但是自家徒兒現在做的這些事,確非他所長。這一點多年前他就知道了,所以這些年他一向只關注自己徒兒過得好不好,其他事很少過問。這次也是見仙境之說太過聳人聽聞,這才忍不住問幾句。既然自己徒兒如此有信心,他也就不再多問了。
馮莫鴻留孤元朗吃午飯,孤元朗略一沉吟也就同意了。少頃,一位輕紗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來,身姿綽約、肌膚透骨,櫻唇不點而朱,好似一朵三月的桃花,嬌艷欲滴。
“師兄,”女子聲音清婉,和她的人一樣嬌艷,“這陣子沒休息好吧?看你都瘦了,我親手做了你愛喝的湯,給你好好補補。”說著吩咐身後的下人把飯菜擺好,自己則親手把一碗湯端到了孤元朗的面前。
孤元朗沖她點點頭,接過湯喝了一口:“師妹辛苦了。”
“師兄,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何須如此客氣!”女子似乎有些嗔怪,頓了一頓,又說道,“師兄,往年都是清兒去蒼山別院給你過生辰的,可是前幾日你說有事,不讓清兒進去,清兒還以為師兄病得嚴重,可擔心壞了。”
自稱清兒的女子臉上露出一抹愁態,隨即又笑了起來:“可是現在看師兄還好,清兒終於放心了!”
“你呀,早跟你說了,有童老在,你師兄不會有事的,你偏不信!”馮莫鴻看似在責怪自己的女兒,眼裏卻全是慈祥。
清兒似乎對馮莫鴻的話很是不滿,撅了撅嘴:“爹爹,師兄他那麼忙,身體又不太好,童老畢竟只是個大夫,只會治病,哪裏會照顧人!所以女兒才擔心嘛!”清兒說著看向自家師兄:“師兄,反正清兒也很閑,不如讓清兒住到蒼山別院去照顧你吧!”清兒有些緊張地看着孤元朗,滿臉的期盼。
孤元朗看向自家師妹,語氣裏帶着幾分溫和:“不必了,我習慣了照顧自己,況且現在局勢不明朗,我也不希望你和師傅卷進來。”
清兒還欲再說,孤元朗卻已經轉過頭去開始吃飯,清兒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看一眼自家父親,見他也沒有幫自己說話的意思,於是勉強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除了清兒偶爾給孤元朗夾菜,幾人再無交談。飯畢,孤元朗起身告辭,馮莫鴻也沒有留他。
清兒站在門前看着孤元朗遠去的背影,臉上溫柔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滿、一絲幽怨。
“為父早就告訴過你,朗兒對你無意,你不聽,非要自討苦吃。為父看着朗兒自小長大,知道他的性子。他決定的,就不會改變。你就聽為父一句勸,斷了這心思吧!”馮莫鴻從身後走來,滿臉憐惜地看着自家女兒。
“我偏不信,這麼多年,除了我之外,師兄身邊從來沒有別的女子。他對我是不一樣的!爹爹,女兒一定可以走進師兄的心裏!”不似她溫柔的外表,清兒此刻的臉上滿是必勝的信心。
馮莫鴻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很是倔強,也不再多勸,轉身走了。
清兒依然盯着孤元朗離開的方向,心裏只在琢磨着一個問題:這幾年師兄雖然從不過生辰,但是每年他生辰這日,自己都會打着給他過生辰的名義住到蒼山別院去,師兄也從未拒絕。可是今年,到底為什麼不讓自己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