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術“風刃”(下)
六道寒光撕開昏暗的夜幕,帶着令人膽顫心驚的冷冽,將人的眼光凍結。
千面鬼徐慶已經能夠想像到自己的攻擊一旦落實,佟大喜那顆肥豬一般的腦袋,必定會在衝天的鮮血沖翻滾掉落的景象。
但是,時時處於防範狀態的佟大喜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雞鴨,他肥胖的身體疾步退後,同時將身旁的厚重桌子用力一掀,帶着一道強勁的風壓,砸向了千面鬼徐慶。
本就搖搖欲墜的燭光瞬息閃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當六道寒光將桌子劈裂成十數根滿天飛舞的乾柴時,佟大喜已經左右開工,揮舞着兩把椅子,劈頭蓋臉的砸向千面鬼徐慶,那種姿態,就跟他當年揮舞着兩把斧頭一般霸氣。
但是,木頭的材質永遠比不過金鐵,等到兩把椅子在撕裂黑幕的寒光中再次變成四下紛飛的柴棒時,佟大喜已經退到了一個衣櫃前,脊背“哐當”一聲撞在了衣柜上,衣櫃門頓時四分五裂。
千面鬼徐慶腰身一矮,腳下一個滑步前沖,雙爪帶着六抹寒光刺向佟大喜的胸口,就要將他來個開膛剖心。
但是,一根鐵棒突然攔在了半路,隨着一聲龍吟撞擊聲在房間中悠悠響起,兩蓬火星彷彿小小的煙花般綻放開來。
卻是遲遲趕來的龍佐,自黑色斗篷中探出了黑色短鐵棒,架住了千面鬼徐慶的攻擊。
黑色短鐵棒長約一米,鵝蛋粗細,通體黝黑結實,要不是三人的內息修鍊都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怕還難以在這黑漆漆的房間中看到它的形體。
“千面鬼,別忘了還有我!”龍佐冷笑着,另一隻手中的黑色短鐵棒掀起狂暴的勁風,以一種驚人的度砸向千面鬼徐慶的腦袋,鐵棒過處,空中竟殘留了一道黑色幻影。
千面鬼徐慶眼中有寒光跳躍,心中早有防備的他腳步一轉,身子已如鬼魅般飄到另一邊,輕鬆躲過了龍佐的狂暴攻擊。
就在這時,意外的事情生了,佟大喜雙手向後一探,竟然自四分五裂的衣櫃中掏出兩把盤碟大的板斧,趁着龍佐與千面鬼徐慶一攻一躲的當兒,一左一右,一人一斧,惡狠狠的攔腰砍去。
敞開的窗外透進幾縷星光,映照出黑暗中的兩縷斧刃寒光一閃即逝,凄厲而兇殘,仿若月夜下的野狼那雙狂躁嗜血的眼睛。
佟大喜從沒有相信過黑色斗篷殺手與他聯手擊殺千面鬼徐慶之後,會真的好心放過他的話,而且,他也從未有過將自己手中的仙術秘籍“奉獻”出來的打算,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打着將兩人一同斬殺、或尋找機會逃走的主意!
即便十三年沒有殺過人了,但一日勝過一日的緊迫感,使他的武功非但沒有放下,反倒比以前更精進了許多。
這兩斧仿似驚鴻一瞥,快到叫人心驚膽寒!
千面鬼徐慶心中大驚,即便早已對佟大喜萬分提防,還是沒想到被逼到絕境中的佟大喜,竟會從衣櫃中掏出兩把板斧;此時的他,剛剛躲閃過黑色斗篷人的短鐵棒,連回氣的功夫都沒有,就已經被板斧逼近到腰身前三寸的地方,可見佟大喜這個的昔日的三當家,對於戰局時機的把握有多精準。
不過,千面鬼徐慶能在江湖中平安無事的闖蕩十多年,“千幻鬼影身”自然不會浪得虛名,千面鬼徐慶的臉色驀然轉為一片血紅,好像一個憋足了氣的氣球,在地面微微傳來沉悶震動的一剎那,他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殘影,真身向外瞬息挪移了半尺。
就是這半尺的小小距離,讓千面鬼徐慶堪堪閃過了攔腰而過的板斧,只是腰間的衣服被無情的撕裂開來。
幾乎就差了半點,千面鬼徐慶就難以逃脫被開膛破肚的下場了;這種險之又險的境況,在千面鬼徐慶這十數年的闖蕩生涯中,尚是第一次遇到,他後背心一片冷汗,臉色褪去了血紅,變的一片慘白,不知是被驚嚇的,還是突然力憋出了內傷。
而與此同時,火星四濺,金鐵交鳴,倉促回防的黑衣斗篷人被佟大喜的另一板斧給劈的飛跌出去,變做滾地葫蘆,一頭撞在三米外的木質牆壁上,木屑飛濺的碎裂聲中,開出一個不規則的大窟窿。
眼看着黑衣斗篷殺手腦袋晃悠了兩圈,暈死過去,佟大喜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不及多想,雙手板斧一輪,沖向另一個敵人。
兩把十多斤重的板斧在他的手中就跟兩根蘆葦桿一般輕巧,被使得仿若高旋轉的車輪,鋒利的斧刃反射着道道凄冷的月光,帶着撕裂長空的呼嘯,劈頭蓋臉的朝千面鬼徐慶頭臉落下。
無論黑衣斗篷殺手是真暈還是假暈,只要是面對一個敵手,佟大喜就有信心取得勝利。
同樣心思的千面鬼徐慶懷揣着戰決的念頭,一個懶驢打滾,躲過了亂披風一般的斧刃,在佟大喜身後跳蚤一般蹦了起來,右手利爪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圓弧,衝著佟大喜的腰撕去。
佟大喜見雙斧落空,便心知不好,想要回防已是來不及,只有極力前竄,可肥胖的肉身極大的限制了他的度,再加上千面鬼徐慶本就以靈敏攻擊而著稱,不可避免的,腰后的衣服還是被千面鬼的利爪撕出了三道口子,就連皮膚都感覺到一陣陣刺痛;他拿抓着板斧的手背一抹,湊到眼前一看,上面一片血紅。
千面鬼的利爪不僅撕破了他的衣服,還撕掉了他的一層皮。
“可惡,千面鬼,爺爺我今日非活剁了你不可!”
暴怒的佟大喜一臉猙獰,臉上肥肉將雙眼擠眯成一條縫;他手臂一揮,右手斧衝著千面鬼徐慶大力劈出,在手臂伸到盡頭的時候,五指突然一松,板斧頓時旋轉着飛了出去。
正往後跳躍躲閃的千面鬼徐慶眼中瞳孔劇烈收縮,臉上顯出驚駭之色,但身在半空的他無數着力,沒有辦法向其他方向躲閃,只能極力扭轉腰身,同時將手中鐵爪儘力磕在車輪般飛旋而至的板斧上。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比起佟大喜有所不及,但在這種危機情況下,也只能這樣做了。
飛旋的板斧力量出乎意料的狂猛,鐵爪轉瞬就被反彈而回,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下的阻隔,讓飛旋的板斧稍微改變了一點方向,擦着千面鬼徐慶的腰身飛了過去,帶走了一大片衣襟,“啪啦”一聲粉碎衣櫃門,“嘟”的嵌進後面的木質牆壁中。
還沒等他暗自慶幸,眼角餘光就看到另一道高旋轉的刃光接踵而至,狠狠飛剁向他的身體,沒有再給他任何躲閃的機會。
從此一斑,可以看出佟大喜對提前攻擊量的預測掌握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
千面鬼徐慶眼中流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雖然極力將另一隻手上的鐵爪回拉到身前來防禦,但怎麼也趕不及飛斧的度。
噗!
血光迸濺,一隻斷手飛了出去,與此同時,千面鬼也趁着飛斧斬落手臂時所產生的遲滯剎那,用另一隻鐵爪擊中了飛斧。
鐵爪雖然鋒利,但論及分量,卻遠遠不及板斧,再加上板斧的衝撞之力,兩相碰撞的結果,便是爪斷斧飛。
這是最好的結果,至少,被斜斜撞飛出去的板斧在斬斷千面鬼徐慶一隻手之後,只是在他胸口刨開一道寸許深、巴掌長的血口子,免不了被洞穿肺腑的災厄。
“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抓着手臂的千面鬼徐慶疾步飛掠出窗口,惟留下一道凄厲怨毒的聲音在房間中裊裊徘徊,標示着他陰溝裏翻船的那種滔天恨意。
“呸!什麼狗屁千面鬼,爺爺我在十三年前就是狼牙山赫赫有名的狼牙寨三寨主,你這傢伙只不過是個後進之輩,也敢在你爺爺面前逞威風,壽星閑命長,找死!”
佟大喜心知以對方“千幻鬼影身”的造詣,自己是萬萬也追之不上的,因此,只能衝著窗口狠狠“呸”了一口唾沫,然後看着地上一線斑斑血跡,圓滾滾的臉上顯出一絲詭計得逞的得意。
“爺爺我這就將那個殺手給剁了,趕緊跑路,他***,這地方是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
罵罵咧咧的佟大喜剛一轉過身來,就感到身前有微風吹過,下一刻,鑲嵌在肥肉中的眼珠子差點沒蹦出眼眶來。
先前一頭撞暈過去的黑色斗篷人,正完好無損的站在他身前,他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佟大喜差點沒被嚇掉魂,倉惶倒竄出數米外,見到黑色斗篷殺手沒有趁勢追擊,佟大喜驚駭的面孔頓時為之一松,高聲厲喝道:“你小子果然是在裝暈,爺爺我早就預料到了,不過,那千面鬼已經被爺爺剁了一隻手,逃竄而去,你小子不趁機逃走,還敢留下來,說不得,爺爺斧頭下又要再多出一條冤魂了!”
龍佐沒有去理會佟大喜的虛張聲勢,緩緩抬起雙手,徐徐展開一張雪白紙張,藉著越明亮的月光,看着上面仿若欲破紙飛出的飄渺金文,聲音中帶着說不出的喜悅:“原來是風刃仙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