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了卻君王天下事（2）

寇準你好大的膽子！”趙恆拍案而起，滿臉怒意。

寇準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眼睛裏放出異彩：“不戰即亡，這個道理皇上應該知道，遷都只是緩兵之計，遼軍今日能打到汴京，他日也照樣追着皇上去打，與其被人追打，不如背水一戰！”

“你要朕御駕親征？不可能！”趙恆坐下，偏着頭怒氣沖沖地瞪着德錦，“她，若她真的向著大宋，就向耶律寒議和去！”

“不戰求和，亦亡國而已，與遷都不戰，有何區別？”寇準的話開始咄咄逼人，他今天是做了十足的準備前來，不能勸皇上收回遷都的心意，他決不罷休！

國家危在旦夕，他飽讀詩書，一心想要報效國家，不可能任由皇上做出荒唐的決定來！何況德錦公主深明大義，這一戰，必定會是改變宋遼之間百年征戰關係的關鍵！

趙恆語塞，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臉色鐵青地呷一口茶：“御駕親征，哼，寇準，你想的好辦法啊，把朕推出去任人宰割？誰還能想出比這更好的辦法？”

“有皇妹在，皇兄何須擔心。”德錦不緊不慢地說。

“你？”趙恆冷笑，德錦有幾斤幾兩，他還會不清楚？一個女人想習武，她以為真能效仿花木蘭名垂千古嗎？

德錦看了一眼寇準，寇準立刻上前，附在趙恆耳邊說了幾句話，趙恆立刻眉開眼笑，頻頻點頭：“好！好！就按照此計！若成功，朕給你們都加官進爵！”

他一瞬間的轉變，讓德錦心裏的溫度慢慢涼了下去，她有些失望，自己的親兄長，雖然從沒有親近過，但血緣關係在那兒，畢竟血濃於水啊！

“皇上，我不要加官進爵，只求您一件事。”

趙恆看向她，眉目間看得見欣喜：“你想要什麼？”

德錦輕輕笑了笑，趙恆看得一陣恍惚，德錦從小眼睛就漂亮，像極了她冷宮中的母親柔妃，后宮裏其他嬪妃常說，這樣的眉梢眼角，就是苦命的特徵啊。

“我不要做公主，懇請皇上將十一公主的名字去掉。”

趙恆一陣長久的沉默，重默重新打量這個妹妹，發現她眉目間的憂傷很濃郁，千言萬語都彷彿包含在其中，“你……你覺得大宋主的身份玷污了你嗎？”有些憤怒，不知為何。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貴，她竟然棄若敝履！？

“不，”她搖搖頭，歷經滄桑后的女子有種俗世浮塵里沒有的高潔，“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平凡得只需要愛與被愛。”

大宋公主的身份給了她太多羈絆，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她想明白了很多，自己的半生已經在國恨家仇中毀滅了，那麼下半生，她再也不允許自己虛耗！

這世間有很多東西值得她珍惜把握，比如承歡母親膝下，比如找回丟失的孩子，比如和她一起並肩看一看南王府里的荷花……

她曾經渴望的權勢，如今都已經雲煙消散，萬丈紅塵里，她還有太多渴望。

趙恆一時之間無法回神，他做皇帝這麼多年，第一次聽有人願意用平凡交換高貴。

不過，德錦的事情他已經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了，這位沒有太多感情的妹妹，在多年之後重回故國，給了他從未有過的震撼，是他同意放她走，但前提是要她完成答應他的事情！

“好！，朕答應你！但你要遵守約定啊！”趙恆陰測測地笑起來，德錦深吸一口氣，點頭應允。

寇準也不由自主地微笑。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遼軍二十萬精兵浩浩蕩蕩開往宋境，一路狂殺。

遼景宗駕崩之後，太子耶律隆緒順利登基，因為年幼，由太后蕭綽攝政，北院大王耶律寒，南院樞密使韓德讓共同輔政。

元1004年，蕭太后以收復瓦橋關為由，發兵攻打大宋，遼軍東起霸州，西至岢嵐，綿延數千里，氣勢如虹，廝殺而，一路戰果豐碩。

蕭噠凜為先鋒，攻破遂城，生俘宋將王先知，繼而率軍力攻定州，俘虜宋朝雲州觀察使王繼忠，宋軍大亂！

在此危亡之際，大宋皇帝趙恆不顧王若欽，陳堯叟等朝臣阻擾，採納宰相寇準的意見，放棄原先遷都的打算，親臨戰場。

頓時，宋軍士氣大振！

軍營之中，契丹人胡馬彎刀，個個高大魁梧，上了戰場如豺狼虎豹，殺得雙眼泛紅。

大宋皇帝的御駕親征只給他們帶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這些年，大宋要是真有能耐，就不會被契丹打得落花流水了！何況大宋皇帝御駕親征了，契丹的皇帝同樣也御駕親征了！還有太后也來了！

主帳中，太后一身戎裝，讓平日裏高貴典雅的面孔看起多了幾分英氣，金甲護身，腰配寶劍，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霸氣。年幼的皇帝坐在她身邊，充滿敬意地看着她。

蕭綽的目光一一掃過下面眾人，最後停留在北院大王耶律寒身上，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把自己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觀察一切，可縱使他在最陰暗的地方，都能發出耀眼的光芒。

如同現在，他只是坐在後面，卻讓所有人都凝聲靜氣，不敢開口。

“北院大王如何看呢？”蕭綽打破了靜默的氣氛，看着耶律寒，期待他說出令人驚嘆的話來。

“臣主戰，這一點毋庸置疑。”耶律寒微微一笑，笑容卻是冰冷地如同冰雪，“就算十個趙恆，臣也不會變。”

蕭綽笑着點頭，她就知道不能對他過多期待，多年之前的耶律寒又回來了，冷傲，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