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
萬瑜本來不想搬到蔡家住,蔡家的情況實在不樂觀,蔡品良忽然病情加重,醫生建議他住院,可是蔡品良不肯,只是靠藥物維持,定期到醫院抽積水。好在醫生是家庭醫生,能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
晚飯大家吃的都不多,蔡品良吃過葯便睡了。
萬瑜和蔡毅城沒有睡意,在客廳說話,萬瑜知道有可能是沙瑤動的手后,臉色變了幾變。
蔡毅城道:“我想不明白,蔡翌辰知道了什麼讓她下殺手。”
萬瑜深吸幾口氣,“你確定是她?”
“這幾天只有她跟翌辰聯繫,即使不是她,跟她也脫不了干係。”
“沙瑤做事向來不擇手段,不達不目的不罷休。她柔弱的外表全是裝出來的,小時候我在她手裏吃過不少虧,每次闖了禍,總讓我背鍋。”
蔡毅城環住她的腰,“有這樣一個妹妹,真是可憐你了。”
“可不是嘛,那些人被她的外表騙的團團轉。”萬瑜垂下眼帘,想了想,“如果是她出手,肯定關係到她切身利益,這利益還非常大。”
蔡毅城說出了猜測已久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她會代替你認了沙鴻達。”
萬瑜扯出一絲笑來,那笑容相當苦澀,她點了點頭,“我被她替的又何止這一件,好事都是她的,壞事全是我做的。”
她攥住蔡毅城的食指,攥的很緊很緊,聲音顫抖,“如果,如果我說,我知道萬瑤不是沙鴻達的女兒,我才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有一個有錢的父親不去認,還讓別人揀了便宜。”
“不會。”蔡毅城親吻她的頭頂,“其實我猜到了,沒有哪個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那麼刻薄,除非這孩子不是親生的。”
萬瑜苦笑,痛苦的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
那年的暑假,她本來出去找同學玩,但是同學生病去醫院了,她就回了家。
萬慶國和殷霞正在吵架,他們總是吵,萬瑜也沒放在心上,在房間裏看小說。他們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還摻雜難聽的字眼,有一句話讓萬瑜記憶至今,萬慶國說:“你背着我偷男人,讓我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殷霞,你他媽告訴我,萬瑜到底是誰的種!”
萬瑜當時渾身打顫,曾經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二年級時,有人欺負沙瑤,萬瑜氣不過,跟人家打架,被打破了頭,流了很多血。送到醫院時,她已出現出血性休克。
等她醒來,世界就變了。疼愛她的父親總是冷嘲熱諷,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了沙瑤,對她,不是打就是罵。
她很傷心,不知道哪裏做錯了,父親那樣對她。連帶着母親也變了,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殺了她。
家成了她的噩夢。
從那時候起,萬瑜學會了保護自己,學會了不在乎。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為什麼。原來她是母親和別的男人生的野孩子,她是母親的恥辱,是母親背叛家庭的證明。
萬瑜恨上了殷霞,恨她的不貞,恨她當初為什麼會生下她。
萬瑜說這段話時,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那些委屈,那些怨恨,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裏。
蔡毅城緊緊抱着她,他能想像她當時如何的傷心絕望,他問出一直以來的疑惑,“為什麼沙鴻達認為萬瑤才是他女兒?我曾經跟他提過要看DNA報告,被他嚴詞拒絕了。”
萬瑜嘲諷的翹起嘴角,“沙鴻達根本沒有見過我們,哪裏知道誰是他女兒,單是一份DNA報告怎麼能確定我們誰是誰。我和萬瑤生活在一起,如果她有心,拿我的頭髮和她的對調,再去驗DNA,就可以矇混過關。”
“為什麼你不去找沙鴻達說明?”
萬瑜冷笑,“我為什麼要找他?二十幾年來不聞不問,他自己在外國過的風流瀟洒,我們娘倆受盡苦楚。他要是真心找女兒,就不會委託律師來查DNA,他覺得他有錢,就高高在上,別人巴不得當他的女兒,我才不稀罕。”
蔡毅城無奈的摸摸她的頭,“你這樣做就給了壞人有乘之機。”
不,她覺得很過癮,一個自以為找到了女兒,給她全部的愛,一個自以為騙過了所有人,得到了想要的生活。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真想看看他們的臉會是什麼樣。
萬瑜故意不去拆穿萬瑤,將一人拖到最高點,再狠狠的摔下來,那才是最疼的。
“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就不信萬瑤能裝一輩子,謊言終究是謊言,等謊言被拆穿,我看她如何自處。過慣了闊小姐的日子,再過沒有錢的生活,相當於到了地獄。我很想看看,那一天她會是什麼樣。”
萬瑜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氣,從知道沙瑤頂替她認了父親,她就想看看沙瑤有個什麼下場。所以,她從不叫她沙瑤,她姓萬,是萬慶國的女兒,麻雀一輩子都是麻雀,變不成鳳凰。
可惜了蔡翌辰,被萬瑤害成這樣,算起來,她也有一部分責任,如果她揭穿了萬瑤的詭計,蔡翌辰就不會躺在病床上。
可是她不後悔,如若蔡翌辰知道真相后第一次時間告訴沙鴻達,或是他父母,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是他執意要隱瞞。他以為這樣做,沙瑤就會喜歡他,就會回頭,他錯了,沙瑤永遠不會,她想的永遠是她自己。
第二天是周末,萬瑜和蔡品良一起去探望蔡翌辰。
蔡翌辰剛住院那會兒,她來過一次,轉入普通病房后,她和蔡毅城來過一次,這回是第三次來。
蔡翌辰的神情柔和,像個睡着的嬰兒。
葉欣研的身體呈現出乾枯的趨勢,頭髮隨意地挽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雙眼無神,精神狀態很不好,無論怎麼勸都不肯去休息。
萬瑜看得動容,勸道:“萬一翌辰還沒醒,你就垮了,他怎麼辦,誰來照顧他。伯母,你休息下,我來照顧翌辰。”因為葉欣研一直沒有說讓萬瑜改口,萬瑜還稱呼她伯母,但是她會叫蔡品良爸爸。
蔡品良也勸,葉欣研看着丈夫蠟黃的臉,終於點了點頭。
VIP病房裏有專門提供給陪床的家屬休息的床,葉欣研脫掉鞋子,躺在了上面,也許是太累了,很快就聽到她綿長的呼吸聲。
蔡品良凝視着蔡翌辰,已經十六天了,他還沒醒,臉上的血痂掉了,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萬瑜,你去拿下剃鬚刀,我給翌辰刮下鬍子。”
萬瑜去衛生間拿來剃鬚刀,蔡品良給蔡翌辰抹上剃鬚水,慢慢的剃起來。這是蔡品良第一次給兒子剃鬍子,他剃的認真仔細,手微微的顫抖。也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刮好鬍子,萬瑜拿着剃鬚刀去洗手間,把剃鬚刀洗了洗,擦好手出來,臉色大變。
蔡品良趴在蔡翌辰的病床邊,眼睛閉着。
萬瑜急忙跑過去,顫着手放在他的鼻下……沒有感到氣體的流動。又顫着手,按在他的脖間……沒有感覺到脈搏的跳動。
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下來,顫抖着拿出手機,撥了幾次號才撥出去,哽咽着聲音,“毅城,爸爸,爸爸走了。”
嘟嘟嘟……
電話里傳來盲音,可以想像到那頭多麼慌亂。
誰也沒想到蔡品良就這麼走了,從檢查出來到去世,只有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蔡翌辰的車禍,加劇了蔡品良死亡的步伐。
葬禮舉行的很簡單,來弔唁的人倒是不少,蔡毅城和萬瑜在一旁答禮,葉欣研如被抽走了靈魂,呆愣愣的,盯着蔡品良的遺像,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蔡毅城怕她撐不住,提前讓田姨帶她回去了。葉欣研沒有說話,任由他們安排。
火化,入葬,就像走流程,一個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培黃土。
沙鴻達在蔡品良的墓前久久杵立,前不久,他們還一起下棋,釣魚,這麼快,就陰陽兩隔。
“老蔡,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我會照顧翌辰的。”
沙瑤戴着黑色的墨鏡,遮住了大半的表情,她攙住沙鴻達的胳膊,“爸爸,節哀。”
沙鴻達拍拍她的手,“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沙瑤開車,沙鴻達坐在後座,背靠椅背,閉着眼睛養神。
沙瑤透過後視鏡看他,他蒼老了很多,蔡品良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沙鴻達道:“明天你陪我去看下翌辰。”
“好。”
蔡家上下氣氛沉悶,整幢別墅靜悄悄的,傭人們說話也是輕聲細語。
客廳里掛着蔡品良的遺像,黑白色的照片,蔡品良笑得溫和無害。遺像前擺放着檀木的香爐,三根香快燃盡了,長長的香灰似掉非掉。
葉欣研呆坐在沙發上,盯着遺像。她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頭上簪一朵白花。
今天沒有去醫院,從起床,她就保持這樣的姿勢,不吃不喝。
萬瑜陪在身邊,不敢離開半步,生怕她想不開。
田姨端了魚湯過來,“太太,喝點湯吧。”
葉欣研依然木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萬瑜嘆口氣,示意她放下,輕輕握住了葉欣研的手,她的手很冰,涼的像冰棍,“伯母,你吃點東西吧。”
葉欣研還是不動,像尊雕塑。
萬瑜嘆氣,“您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翌辰考慮啊,他躺在醫院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見她仍無反應,萬瑜咬咬牙,“您就沒想過,翌辰都喝醉了,為什麼還要開車。”
葉欣研的眼珠動了下,緩緩扭過頭看她。
萬瑜接着道:“毅城查過翌辰的車,剎車線鬆了。”
葉欣研的眼睛瞬間瞪大,抓住萬瑜的肩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她的手像鐵鉤子,深深鉤到肉里,萬瑜疼的倒抽一口涼氣,“我們懷疑翌辰的車子被動過手腳。”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沒有證據,也……不知道是誰。”
葉欣研劇烈的喘息,咬着牙,道:“查,繼續查,讓我知道是誰,我要-殺-了-他!”
“是,我們會繼續查,伯母,你不要激動,先喝魚湯,養好身體,咱們給翌辰報仇。”
葉欣研端起湯,像喝啤酒一樣,咕嘟嘟喝了個精光,抹掉嘴角的湯汁,“你告訴毅城,無論是誰,只要查出來,就告他,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我去醫院。”
萬瑜趕緊拎着包,跟在她身後,“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葉欣研的臉始終繃著,目光里燃燒着仇恨,蔡家還算低調,從沒有做過仗勢欺人的事,也沒有與人有過過節,是什麼人這麼狠毒,要翌辰的命。
葉欣研把人都想了一遍,覺得誰都不是,又覺得誰都是。
“有嫌疑人嗎?”
萬瑜張張嘴,又閉上。他們也是猜測,沒有實錘。葉欣研的情緒太激動,告訴了她,她肯定會去找沙瑤,後果就不可控了。於是,萬瑜搖了搖頭。
葉欣研冷笑,“沒關係,壞人遲早會露出尾巴。”
只在於這尾巴長短的問題。
蔡翌辰的病房裏,沙瑤站在病床邊上,凝視着蔡翌辰,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意,“翌辰,你別怪我,誰讓你攔我的路,我是沙鴻達的女兒,也只能是我。”她彎下腰,動作輕柔地給他拉了下被子,“你睡吧,我會每天來看你的,乖。”
門突然打開,葉欣研幾步跨到沙瑤面前,粗魯地拉開她,“別碰我兒子!”在她眼裏,誰都像兇手,除了自己,不準任何人碰兒子。
沙瑤有一瞬間的錯愕,很快恢復正常,溫和地笑起來,“伯母,你來了。”
葉欣研冷着臉,摸摸蔡翌辰的臉,眼睛從各個機器上掃過,冷哼一聲。
萬瑜把包放在沙發上,“你還真熱心。”
“我跟翌辰是朋友。”
“是嗎?”萬瑜嘲諷地笑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萬瑤,夜路走多了,小心碰到鬼。”
“呵呵,姐姐真會說笑。我膽子小,從來不走夜路。”沙瑤的眼底冰冷,面無表情地瞪着萬瑜。
萬瑜輕笑,拍拍沙瑤的肩膀,“我也就開個玩笑,瑤瑤別生姐姐的氣。”
沙瑤也笑起來,“我們是親姐妹,怎麼會生姐姐的氣呢。”她故意在“親”字上加重口氣,嘲諷的意味明顯。
萬瑜走近她,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和萬慶國做的齷齪事,我都知道,你最好老實些,不然我就告訴你爸爸。”
沙瑤的臉色立變,咬着牙,說:“我,光明磊落。”
“哈哈……”萬瑜仰頭大笑,“這是我聽到的最好聽的笑話……萬瑤,好走不送。”
沙瑤哼了幾聲,昂着頭離開病房。
萬瑜臉上的笑意收斂,拳頭攥的格巴響,太囂張了,太無恥了,好想打人啊!
………………
幸福里小區,401室。
幾個身着黑衣的年輕人突然闖入,這些人氣勢洶洶,都拿着棍子。其中一人,一棍子打在茶几上,茶几頓時四分五裂。
張麗麗嚇得尖叫,萬慶國驚恐地瞪着他們,“你們幹嘛?”
黑頭冷笑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撫摸着棍子,說:“萬慶國,你欠五爺的錢什麼時候還?五爺說了,再不還,”他看了眼張麗麗,獰笑道:“就讓你的妞兒還。”
張麗麗立刻縮在萬慶國懷裏,“慶國,慶國……”
萬慶國安撫的拍拍她的背,賠笑道:“我沒說不還,我最近手頭緊,您再寬限幾日。”
“都寬限你半個月了,還沒還,你當老子是傻子!”黑頭眼神一掃,幾人會意,開始在房間裏亂砸,乒乒乓乓,瞬間砸了個稀巴爛。
一個好好的家,轉眼就沒了。
萬慶國又氣又急,偏還不敢上去攔,一個勁兒的求黑頭,“大哥,我求你別砸了,我還,我馬上還。”
黑頭冷笑,提起他的衣領,“我聽說你有個有錢的女兒,現在打電話讓她過來,把錢還上。”
萬慶國遲疑,要是沙瑤來了,肯定又是一頓數落。
黑頭忽然摟住張麗麗的脖子,摸着她光滑的臉,“這妞真不錯,不讓你女兒來也行,這妞給我們幾個玩玩,我就再寬限你幾天,你看怎麼樣?”
張麗麗瞪大雙眼,害怕的渾身發抖,“慶國,快打電話啊!”
可是萬慶國卻在猶豫,女人和女兒哪個更重要?不用考慮也是女兒,女兒現在是他的搖錢樹。
張麗麗見萬慶國半天沒反應,心一點點變涼,“萬慶國你他媽的倒是打電話啊!”
萬慶國卻訕笑幾聲,“麗麗,要不你就委屈委屈?”
張麗麗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把她往火坑推,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推開黑頭,抓住萬慶國就撓,“你他媽當你是誰啊,讓老娘給你抵債,也不去問問老娘是誰!”
也不管是哪兒,逮到就抓,萬慶國的臉上瞬間出現幾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他一下子就爆了,“臭婆娘,你還打老子,老子讓你打。”
萬慶國到底是男人,很快抓住張麗麗,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腳,張麗麗被踢地摔在地上,頭又重重磕在牆上,頓時頭昏眼花,氣血上涌,張口吐了一口血。
萬慶國摸了摸臉,也是一手的血,他朝張麗麗啐了一口氣,“臭婊子,老子還不稀罕你!”
張麗麗怨毒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萬慶國,你個混蛋。”
“我是混蛋你是什麼?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讓你陪陪他們怎麼了,還他媽地裝貞潔烈女。”
張麗麗冷冷地笑起來,轉頭對正在看戲的黑頭說:“我有他女兒的電話號碼,他女兒不但有錢,長得還漂亮。”
“張麗麗!”萬慶國撲過來,被黑頭一腳踹遠,黑頭掏出手機,“號碼。”
萬慶國又爬過來,被幾個年輕人摁住,他轉頭便咬,被咬中的人大叫,一拳頭打在他臉上,牙齒被打落兩顆,鼻血噴涌而出,“我讓你咬!”年輕人像頭暴怒的獅子,拳打腳踢,不一會兒萬慶國就被打的動彈不得。
年輕人朝他臉上吐了口口水,“媽的!”他看了下手背,咬出血了,轉身走到衛生間,一會兒傳來水聲。
黑頭已經撥通了電話,“萬小姐你好啊。”
對面傳來清脆如鈴的聲音,“你是哪位?”
黑頭頓時心癢難耐,光聽聲音就讓人想入非非,“萬慶國欠咱們五爺的錢,你是打算替他還呢,還是打算讓我們要他的命。”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欠你們多少?”
“不多,兩百萬。”
萬慶國大叫,“你胡說,只有八十百萬!”
黑頭一個眼刀飛過去,立刻有人給了萬慶國一拳,萬慶國立刻消聲了。黑頭滿意的頷首,肌肉相撞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去,沙瑤大驚,“你們幹嘛?別打我爸爸,我還錢,過幾天我就還。”
“那不成,五爺說了,必須今天還。”
“我還,我還,我馬上拿給你們。”
“萬小姐真痛快,我等你哦,六點前你要是不到,就給他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