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
萬瑜覺得她和蔡毅城就像月亮和太陽,雖然都住在同一間屋子,睡同一張床,卻從未見過面。下班后,萬瑜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蔡氏。有必要一起吃個飯,聊下感情。
萬瑜點好菜,等蔡毅城來。無聊中,拿出手機刷朋友圈。
突然有人拍肩膀,她抬頭,微微怔了下,“梁珏遠?”
梁珏遠露齒而笑,拉開椅子坐下,“行啊萬瑜,我一直等着你的電話,你可倒好,把我晾一邊,說吧,你是打算請我吃飯賠禮道歉呢,還是陪我喝酒?”
萬瑜眨眨眼,最近事情太多,把這事給忘了,她趕緊給他倒了杯水,“真對不住,我給忘了,要不,一起吃個飯?你看,菜都點好了。”
梁珏遠看了眼,滿桌子的菜,可惜,全是素的,沒幾樣是他喜歡的,“請客也要有點誠意吧,一個葷的都沒有。”他彈了下紅酒瓶子,“這酒是我唯一喜歡的。”
萬瑜訕笑,蔡毅城不吃肉,她也沒辦法。剛住進蔡毅城家裏的時候,她也打算燒個葷菜,可是直覺告訴她,不能燒葷菜,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蔡毅城不喜歡吃葷。
梁珏遠道:“約了誰?男朋友?”
“嗯,我們結婚了。”她伸開手指,給他看戒指。
梁珏遠的臉色大變,“萬瑜,你也太草率了。”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草率。”
“你們在一起才幾個月而已,你了解他嗎,萬一他騙你呢。”
“不會,他不會騙我。”萬瑜看向門口,蔡毅城推門進來,他依然是黑色西裝,身子筆挺,俊朗的容顏帶上幾分高冷,成為商人的他,有了上位者的氣勢。
萬瑜的耳朵尖悄咪咪紅了,這樣的他,更吸引人了,儒雅又幹練,那層孤寂被深深的掩藏,有那麼點霸道總裁的意思。
梁珏遠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怔了下,論長相,這男人跟自己有的一拼,身高也相差無幾,比自己成熟那麼一丟丟。
蔡毅城完全無視梁珏遠,坐在萬瑜對面,朝她笑笑,精明幹練全部斂去,又變成了平易近人的蔡醫生。
梁珏遠眨眨眼,表示無法理解,明明是同一個人,氣場卻完全變了。
萬瑜笑起來,給他倒了點紅酒,“是不是很累?你都瘦了?”輕聲細語的,一點兒都不像認識的萬瑜。
梁珏遠調轉腦袋,“萬瑜……”
萬瑜道:“毅城,給你介紹下,這是梁珏遠。珏遠,這就是我老公,蔡毅城。”
梁珏遠掏掏耳朵,老公兩個字真刺耳。
蔡毅城好像才發現梁珏遠似得,輕輕頷首,“梁先生。”他現在無視人的功夫與日俱增,商場果真鍛煉人,短短几日,像過了幾年,學的東西與日俱增,如何周旋,如何談判,老張都事無巨細的教他。他就像一塊海綿,吸收着一切。
梁珏遠蹙眉,態度也太傲慢了,你覺得你是萬瑜的老公就可以很拽嗎,老子才不在乎,大不了搶過來,他哼了哼,說:“你好。”
“梁先生,我和我老婆有些體己話要說,能不能改天單獨請你?”
靠,竟然趕人。
梁珏遠猛然站起來,“蔡先生,我們梁氏跟蔡氏有長期合作,希望咱們下次見面能在正式的場合。”他給婉拒了,誰要跟你單獨吃飯。
蔡毅城也不介意,輕輕一笑,“十分期待與梁先生的再次見面。”笑話,誰會跟情敵好臉色,除非那人是傻子。
梁珏遠氣得腦袋冒煙,按捺下怒氣,道了聲再見,揚長而去。
萬瑜噗嗤地笑,“你氣人的功夫可越來越厲害了。”
蔡毅城莞爾,“沒辦法,公司里的人都等着看我笑話,必須要裝出一副厲害的樣子來,其實我也很累。”他握住萬瑜的手,“我很想你,想跟你說說話。”他吻她的手,眼睫毛輕顫,蹭在手背上,疲憊一下子寫在臉上。
萬瑜摸他的臉,臉頰都深深的凹了下去,“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公司是蔡家的,你遲早要還,不如把蔡翌辰帶在身邊,教他一起做。”
蔡毅城苦笑,“翌辰現在當我是敵人,根本不聽我的,他已經集結了一部分懂事,準備趕我下台。”
“那葉欣研呢?”
“她?她在觀望,如果翌辰有能力把我趕下台,我想她會很樂意,如果不能,就繼續由我管理公司,她知道,我不會把蔡氏怎麼樣。”
萬瑜撇嘴,“真精明。”
“在公司里,我只信任老張,若是他出什麼事,我將孤立無援。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接手,讓公司穩定下來。”要不也不會這麼累,那些董事們看起來都溫吞無害,實際上都是老狐狸,拿軟刀子磨人。
萬瑜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萬瑜,你是我唯一的支撐。”
男人流露出來的脆弱,讓萬瑜心疼萬分,天生的母性讓她很想把男人抱在懷裏安撫一番,“明天我休息,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家。現在……吃飯。”
蔡毅城笑笑,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許是萬瑜在,心情好,吃了兩碗飯,喝了一杯紅酒,待會兒還要回公司,不能喝太多,萬瑜沒有顧忌,喝了三杯,臉頰上兩坨緋紅,媚眼如絲。
蔡毅城看得心中狂跳,新婚燕爾,還沒溫存夠呢,他拿起她的手,在腿上蹭來蹭去,喉結也上下浮動。
萬瑜抿着嘴笑,朝他眨眨眼,“我去咖啡店等你,下班就給我打電話。”
蔡毅城撫摸她的鬢髮,“難道你這麼溫柔,我真想……”他湊到她耳邊低語,萬瑜的臉整個通紅,像煮熟的蝦子,以前都是她調.戲他,這才多久啊,她就成被調.戲的了。
老張打來電話,蔡翌辰在辦公室鬧,要接手海洋館的項目,誰勸都不聽,蔡毅城只得回去。
海洋館是政府項目,各項要求都很嚴格,蔡翌辰沒有經驗,這麼大的項目不敢交給他。他卻不依不饒的,一定要接,說什麼經驗都積累起來的,不接項目哪來的經驗。
公司的高管分成兩派,一派支持蔡毅城,一派支持蔡翌辰,知道他們倆身世的,都站到蔡翌辰這邊,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太子爺。
老張語重心長地勸,蔡翌辰梗着脖子,就一句話,“老子接定了。”
蔡毅城匆匆趕來,蔡翌辰看他一眼,冷笑着翹起二郎腿,“你來的正好,說吧,海洋館的項目給還是不給?”
“可以給你。”
“蔡總!”老張要攔,蔡翌辰瞪他一眼,喜上眉梢。
蔡毅城示意稍安勿躁,“我有條件,老張要跟着你,而且你要聽他的,如果你不答應就算了。”
蔡翌辰的臉色陰晴不定,思慮良久,才道:“好啊,聽他的就聽他的。”
“老張你去擬份協議,弄好了,我拿給爸爸,讓他做個公證人。”
蔡翌辰猛然站起來,“為什麼要拿給爸爸?”
“海洋館的項目太大,又是政府項目,一旦出了問題,我們蔡氏就會面臨滅頂之災,這麼大的責任我擔不起。”他拍拍蔡翌辰的肩膀,“謝謝你替我解了燃眉之急,我正想把這塊燙手山芋扔掉。”
蔡翌辰的臉陰沉下來,那些人可跟他說拿下海洋館的項目就能在蔡氏揚眉吐氣,壓死蔡毅城,可沒說過這項目這麼危險,……他有點打退堂鼓。
蔡毅城輕笑,“我就是暫時替你接管公司,我也希望你快點歷練,將公司撐起來,你願意接受挑戰,我想爸爸也會開心的。畢竟海洋館是爸爸親自競得標,花費了他很多心血,他更希望看到你把它做成,做的漂亮,爸爸一定會很欣慰的。”
蔡翌辰是個不願意負責的,一聽項目這麼大,整個人都不好了,訕笑兩聲,“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蔡毅城趕緊拉住他,十分地不舍,“那海洋館的項目?”
“我再想想。”
“想什麼呢,老張的協議都快擬好了。”蔡毅城一副巴不得給你的樣子。
蔡翌辰一聽,一溜煙地跑了。
老張拿着空白的紙張過來,笑道:“還是你有辦法,我怎麼勸他都不聽。”
蔡毅城輕笑,有奸計得逞的竊喜,“他就是這樣,別人越不想讓他做他就越想做,你真的給他了,他未必要。老張,你去查下,是誰在攛掇翌辰,他沒有社會經驗,我怕他被騙。”
“知道了,我這就去查。”
蔡毅城按着眉心,全是亂七八糟的事,搞的心煩。
海洋館的項目也沒有誇大其詞,的確很難搞,他都有些慌,生怕出錯,巴不得扔出去,翌辰倒好,還上趕着來接,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幾乎忙到了午夜,等他停下來,才想起萬瑜還在等他,忙給她打電話,萬瑜已經回家了,咖啡館要打烊。蔡毅城深感抱歉,拿了車鑰匙,急匆匆地進了電梯。
萬瑜已經睡著了,蔡毅城回來也沒聽見,直到他鑽進被窩,從身後抱住她,她才睜開了一絲縫隙。
蔡毅城吻她的脖頸,輕輕喚她,“萬瑜,我想你,很想很想。”扳過她的肩膀,將她壓在身下,雙眼明亮,似天上清冷的明月。
萬瑜睡得迷迷糊糊的,坐到咖啡館打烊,本來想告訴他的,一想他那麼忙,就算了,自己回了家。她撫摸他的額頭,抬起頭,吻住他的唇。
蔡毅城回吻她,拉起被子,蓋過頭頂,進入一片黑暗。
萬瑜喘息着,咬牙頂住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她知道他的壓抑,他的無力,任由他索取,不曾阻攔,極力配合。波濤一波波襲來,她跟着起起伏伏,腦皮外層陣陣發麻,四肢像要脫離開去,都不是她的了,汗水像蔓延的小溪,浸濕了身下的被褥。
蔡毅城喘息着,只有在她身邊,他才是真實的,白日的種種就像夢境,他極力地索取,告訴自己,他還活在現世。
身體的接觸,讓兩人融為一體,心與心更加的貼近,靈魂高度融合。
也許,這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天蒙蒙亮,蔡毅城起身,吻了吻萬瑜的額頭,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精神飽滿,渾身舒泰,全是因為她,“辛苦了。”他在她耳邊呢喃,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一小塊青紫,他吻了下,昨晚太過用力,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跡,她倒是一聲都沒吭。
他心疼,也欣慰,她懂他,這就夠了。他就可以有更多的力量對抗將要來的暴風雨。
………………
沙鴻達一直抽不出時間,今天終於有空過來探望蔡品良,沙瑤跟在身後。
蔡品良拒絕化療,只靠藥物維持,腹部拱起,四肢消瘦,他的臉色很差,眼睛很亮,脾氣不再暴躁,說話的聲音有點低沉。
沙鴻達坐在病床邊上,“老蔡,為什麼這麼固執?化療可以讓你不那麼痛苦。”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怕我到了九泉他們不認識我。”
“你呀,還有封建思想。”
蔡品良輕笑,“老沙,我想求你件事。”
“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蔡家沒落了,麻煩你照顧下翌辰,這孩子被他母親慣壞了。”
沙鴻達拍拍他的手,“你放心,我一定幫忙。”
蔡品良看向一旁的沙瑤,自他住院,沙瑤每天都來照顧他,像個女兒,他知道她的心思,可是毅城已經結婚了,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
當年葉欣研懷孕,他特別希望是個女兒,招毅城為女婿,這樣就能把毅城綁在身邊,可惜,天不遂人願。
蔡毅城終究同他脫離了關係,他也知道,蔡毅城只是單純的幫忙,不可能在蔡氏待一輩子。重重嘆了口氣,蔡氏的生死就看它的造化了。
葉欣研推門進來,她去辦出院手續,手裏提着一袋子葯。蔡品良不想死在醫院裏,趁着還有時間,想做點想做的事。
葉欣研要給蔡品良換衣服,沙鴻達和沙瑤告辭出來。
沙鴻達說:“我知道你喜歡毅城,可他已經結婚了,就不要執着了。”
沙瑤低着頭,沙鴻達不傻,反而很精明,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圖,原來是照顧王曉花,現在又照顧蔡品良。他一直憋着不點破,就是希望她能想通,這樣看來,不但沒想通,還有繼續固執下去的趨勢。
沙瑤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能接近蔡毅城,他就像個堡壘,被圍的嚴嚴實實,想要攻破,就得找到致命的縫隙,滲透進去。
“爸爸,我真的喜歡毅城,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沙瑤抽噎起來,眼淚滑過臉頰。
沙鴻達攬住她的肩膀,“聽我說,我曾經也像你一樣,認為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跟她在一起,等你再大一些,你就會明白,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所以,你離開了媽媽?”
“是,出國在當時來說是很難的事情,我得到了唯一的名額,我不能放棄,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可是你卻辜負了媽媽,辜負了我。”
“我只能說對不起,人都是自私的,我若是選擇跟你媽媽在一起,說不定會兩看相厭,相互傷害,謾罵,而我也永遠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到那時,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愛,只又仇恨。瑤瑤,人生有很多選擇,你要選一個對自己最好的。”愧疚歸愧疚,他卻不後悔,人生不能被拘在情愛里,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
沙瑤卻是固執己見,“最好的就是跟毅城在一起。”然後他是蔡氏的總裁,她是總裁夫人。
“你這孩子,真是執拗,跟你母親一樣。”
沙瑤眼露驚喜,“爸爸,你是同意了嗎?”
沙鴻達搖頭,語氣堅定,“我不希望我的女兒是第三者,更何況,蔡毅城還是你姐夫。”
姐夫?沙瑤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多麼親切的字眼,原來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那麼她找他就是天經地義了。
沙鴻達並不知道沙瑤的打算,以為她沉默,就是默認了。
沙鴻達走後,沙瑤就給蔡毅城發了信息。
——姐夫,聽說你工作很忙,注意休息,蔡叔叔的狀況良好,今天辦了出院手續,葉阿姨已經帶他出院了。蔡叔叔說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蔡毅城正在開會,收到信息,以為是萬瑜發來的,越看眉頭皺的越緊,蔡品良出院的事,並沒有告訴他。開完會,蔡毅城立刻給蔡品良打了電話,蔡品良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毅城,今天早點下班,帶上萬瑜,回家吃飯,我們吃燒烤,我和你媽媽正在佈置院子。”
蔡毅城拿着電話,愣了半晌,才說了聲好,又打電話給萬瑜,萬瑜正忙的焦頭爛額,沒有顧上接,忙完,又回撥過去。蔡毅城提前下班,去CE集團接萬瑜。
天氣已經轉涼,萬瑜穿了件短外套,配長裙,扎馬尾,可愛又利落。
她一上車,蔡毅城就握住了她的手,聞到好聞的玫瑰香,“擦香水了?”
“同事出差,帶來的禮物,玫瑰精油,抹了一點兒,好聞嗎?”
“好聞。”
紅燈,蔡毅城歪過頭,吻了下她的頭頂,“工作還順利吧?”
“嗯,好多了,你呢?公司里的人還為難你嗎?”
蔡毅城輕笑,“差不多都接過來了,他們想為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媽媽昨天說要把錢還給我,我沒要,跟公司簽了三年的合同,蔡氏付薪水給我,我以職業經理人的身份留在蔡氏。”
這樣一來,大家都放心,也不用擔心他霸佔着位子不還。
萬瑜也同意他這麼做,蔡家終不是他真正的家,牽扯到錢財,還是算明白的好。
車子進入別墅區,停在一幢歐式建筑前,鐵門緩緩打開,車子駛了進去。
院子裏燈火通明,遠遠近近的樹上掛滿了小燈泡,一閃一閃的,像一條條小龍。燒烤架子已經弄好,炭火也生了起來,能看到青色的煙霧。旁邊擺了張長桌,桌子上放着各色食材。
萬瑜和蔡毅城一起下車,又有車子開過來,停在他們身邊,車門打開,蔡翌辰和沙瑤走了出來。
萬瑜嘴角一勾,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沙瑤偷瞄了蔡毅城一眼,他好像變了,比以前更加的冷漠,男人荷爾蒙氣息強烈,俊朗如昔,卻越發的吸引人。沙瑤按了下胸口,心臟跳的太快,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那種強烈的歡喜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她知道,這一回,是真的動了心。
蔡翌辰依然充滿敵意,他拉住沙瑤的手,幾乎是野蠻地拽着她往前走。
沙瑤扭頭看他們,“姐姐,姐夫。”
萬瑜嗤笑,“叫的真順嘴,誰是你姐夫。”
蔡毅城勾她的鼻子,“連自己妹妹的醋都吃。”
“我寧願她不是我妹妹。”
四人前前後後走到燒烤架,打過招呼,拿起食材烤。
蔡品良心情不錯,看着四個年輕人,也仿若看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他悄悄拽了下葉欣研,“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約會嗎?你穿着白色的連衣裙,特別漂亮。”
葉欣研罕見的嬌羞起來,“你那時候就是個窮小子,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膽子,我都沒想過你會掙來這麼多的家業。”
蔡品良也十分感慨,“是啊,時間過的真快,咱們的兒子都這麼大了。……我走後,你要好好的。”
葉欣研偷偷地擦眼淚,再多的錢,也挽留不住死神的腳步。她把目光移到兒子身上,他瘦多了,戾氣更重,眼神陰鷙,她現在很後悔撮合他和沙瑤,沙瑤的心根本沒在他那。
她一早就看出了沙瑤的心思,這才同意蔡毅城和萬瑜結婚,可,並沒有阻擋住沙瑤,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很乖巧懂事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在感情上這麼執拗呢。
沙瑤把烤好的雞翅遞給蔡毅城,蔡毅城蹙眉,搖了搖頭,抑制住上涌的噁心。
沙瑤不解,“已經烤好了,可以吃了。”
“我不吃肉。”
沙瑤瞪大眼睛,怎麼會?
蔡翌辰冷笑,“有些人在孤兒院留下了陰影,看到肉就噁心。”
沙瑤訕訕地收回來,“對不起,我不知道。”
蔡毅城離開燒烤架,倒了杯果汁,衝下心中的那份不舒服。
肉類的食材都蓋着蓋子,就是為了怕蔡毅城看到了不舒服,燒烤時,他已忍受許久。
萬瑜在他身邊坐下,歪頭,看到他蒼白的臉,一定是在孤兒院發生過什麼,才留下了這麼重的心裏陰影。
蔡毅城道:“不用擔心,我沒事,已經習慣了。你去吃點東西,跟着我每天吃素,也難為你了。”
“吃素挺好的,說不定結個舍利子出來。”
蔡毅城輕笑,撫摸她的頭髮,目光里的柔情像灑下的月輝整個籠罩在她身上。萬瑜亦回望他,這一生,有你足矣,不管以後如何,我都會銘記這份感情,銘記這個人,記住他曾經給的愛。
沙瑤再也無法保持往日的文靜形象,陰沉地盯着他們。
蔡翌辰在她耳邊低語,“原來你跟我是一樣的,怪不得你不讓我叫你乖乖女,原來你一點兒都不乖,你的文靜,你的溫柔,你的懂事,都是裝出來的。”
沙瑤暗驚,撫了下耳邊的頭髮,笑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到喜歡的人對別人那麼好,心裏是不是特難受?”
“那是我姐姐。”
“你從未當她是姐姐。”
沙瑤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背過身去,只有蔡翌辰看得清她的表情,那樣猙獰,那樣狠厲,“你說的沒錯,我嫉妒萬瑜,從小到大,只有我不要的才能給她,男人也一樣,我絕對不允許,她得到幸福。”
蔡翌辰反倒愣住了,原來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被她的表象蒙蔽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所以你要搶走我哥?”
“對,破壞他們,只有她痛苦才能讓我快樂。”
“沙瑤,你就是個瘋子!”
“瘋子?呵呵……蔡翌辰,你不一樣嗎,你嫉妒你哥,你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爭奪你父親的寵愛,可惜,在我看來都太幼稚了,你還沒長大。”
沙瑤轉過身來,臉上又掛上甜美無害的笑容,翻着燒烤架上的食物,“要吃嗎?”拿起盤子,放上一串雞翅,兩串土豆片。
蔡翌辰突然覺得後背發涼,渾身起雞皮疙瘩,心底深處生出無邊的恐懼,他竟然愛上了這樣一個女人,心機如此重。他看向萬瑜,這個姐姐呢,是不是也是心機深沉?不然如何與妹妹斗。
他走向蔡毅城和萬瑜,聽到他倆低聲交談,還有愉快的笑聲。腳步微頓,轉了半圈,朝父母走去。
蔡品良生病後,對兒子的態度好了許多,見他過來,笑道:“怎麼不陪沙瑤了?難得的機會。”
蔡翌辰的心中一痛,“我想陪爸爸。”
蔡品良的笑聲爽朗,“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可陪的,有你媽在就行了。”
蔡翌辰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爸,你是嫌我是電燈泡嗎。”
“呵呵,我可沒說。”
父子倆難得沒有吵架,葉欣研深感欣慰,如果早點如此,該有多好。她拍拍蔡翌辰的肩膀,“你長大了。”
蔡翌辰苦笑,長大是個殘酷的字眼,代表着你進入了複雜的世界,面對黑暗的人心。沙瑤給他上了一課。
沙瑤將托盤裏的雞翅拿走,放上幾樣蔬菜,朝蔡毅城走去,“姐姐,姐夫,吃點東西吧。”
萬瑜不客氣地拿起一串土豆片,她早已餓了,不管她安着什麼心,先填飽肚子再說。
蔡毅城卻不動,只喝果汁,也不看沙瑤。
沙瑤咬了咬唇,“姐夫也吃點吧。”
蔡毅城搖搖頭,“我不餓。”
“姐夫是嫌棄我烤的不好吃嗎。”
萬瑜接過話頭,“不,你烤的很好吃,再去烤點,這些不夠。”
沙瑤咬牙,萬瑜已經吃光了,滿嘴的油膩,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裏全是嘲諷。
沙瑤莞爾一笑,“看來姐姐真的是餓了,我再去烤。不過,就我一個人烤,怕姐姐等的時間太久,不如我們一起?”
萬瑜捏捏腿,又捶捶胳膊,有氣無力地,“我有點累,不想動,你喜歡,你就烤來吃好了,我不怕等。”
蔡毅城拉起她一條腿,搭在腿上,輕輕捏起來。萬瑜的臉一紅,像縮回腿,看了沙瑤一眼,嘴角微勾,任由他捏。
沙瑤的笑容有點龜裂,“好,我烤。”轉身的瞬間,笑容消失的一乾二淨。
蔡毅城寵溺地點了下她的鼻子,“要是累了,我們就回家。”
萬瑜本就不願意來蔡家,聞言,道:“就這樣走好嗎?”
“沒關係,好不容易下班早一回,咱們去散散步,逛個街。”
萬瑜巴不得過兩人世界,忙不迭地點頭,跟蔡品良夫婦道完別,兩人就離開了蔡家。至於沙瑤的臉,不用看,也能想到有多難看,大概跟便秘差不多。
萬瑜沒什麼過多的要求,她覺得只要兩個人的心緊緊挨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到老,就很完美了。她在不幸福的家庭里長大,特別希望將來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給孩子一個快樂無憂的童年。
兩人手牽手漫步在大街上,路過一家家名品店,誰也沒說進去看看,就那樣漫無目的地逛着。街上的行人,有像他們一樣的情侶,也有急着趕路的,行色匆匆。
蔡毅城的肚子抗議,咕咕地叫,萬瑜輕笑,“咱們去吃東西。”正好有一家壽司店,推門走了進去。
時間晚了,天氣又冷,店裏人不多。點了壽司后,很快就端上來了。
又要了酒,兩人邊吃邊喝,蔡毅城有了些醉意,他不常喝酒,酒量淺。
萬瑜盯着他臉上的坨紅,心咚咚亂跳,湊過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蔡毅城怔了下,轉過頭,他的眼睛裏蒙了一層水霧,迷迷濛蒙的,又軟又萌。
萬瑜摸摸他的頭,“乖。”
蔡毅城笑起來,頭歪在她肩上,“我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萬瑜付了賬,扶着他走出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