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山雨欲來

司空峴整個人都愣了，這簡直是他習武生涯里恥辱的巔峰。

在他眼皮子底下，敵方連面都不露居然把人殺了？而且他還完全沒有覺察到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他上前摸了摸那人的臉，剛一鬆手，某種平衡被打破，那人脖子處瞬間鮮血噴涌，他倒是躲開了，副將被噴了滿身。

難道竟是剛才躲開的刀片，被他自己一刀打向了這人？

這不科學！

司空峴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他四周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裴戰身上：“你看到是誰沒有？”

裴戰搖頭。

“我他娘的……”司空峴很久沒有這麼憋屈過了，想罵人又罵不出，是自己技不如人，活該。

氣了一陣，猛地反應過來：“快去！快去把劉老二給老子逮住！”

卻不想，裴戰一把擋在前面：“司空將軍這是要越界嗎？”

司空峴喝道：“整個南州都是皇上的，我替皇上拿姦細，越什麼界？”

裴戰依舊不動：“若是一定要到徐王地界來抓，請容末將稟報一聲徐王。”

“給我閃開！”司空峴一把推開裴戰的肩膀，輕輕用力將他摔在一旁的牆上，還罵了一句，“繡花枕頭，礙事！”

裴戰不再阻攔，靠在牆邊看着司空峴的背影，也不跟上繼續阻攔，轉頭就走了。

徐大壯頭都腫了，氣得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林御啊林御，我喊你仙人行不行？你不要搞我啊。司空將軍抓姦細！你就讓他抓嘛！你報我名字幹什麼嘛！一耽擱姦細沒抓到，原有的犯人還死了！我這上哪說理去？”

裴戰沒做聲。

徐大壯氣得直跺腳：“這下只能等我進山親自給皇上解釋了。”

“不用那麼麻煩。”裴戰突然開口，“三日之後，二王爺與司空家聯姻，皇上會下山來的。”

徐大壯半信半疑：“張老二都還在等皇上回信你就在這給他做了主？”

“他一定會來，只是看岳丈你能不能見到了。”裴戰篤定。

見裴戰胸有成竹的模樣，徐大壯不禁琢磨，難道皇上真的要下山來，但特地避開了自己，以至於林御一個小小的參將都得到消息，自己竟一無所知。

這大大的不妙啊！他趕忙出門聯繫自己的部下，多注意老虎嶺動態。

徐大壯剛走，林御從檐角翻下身來，自來熟地端起桌上的熱茶猛灌一口，侃道：“要是你把徐叔叔氣死了，你就成徐吟殺父仇人了。這也好。”

裴戰盯着他，說了句多謝。

“用不着。我又不是為了你。那是個叛徒，誰見着都會殺的。更何況你都拖住司空峴了，我再不動手就不懂事了。”林御見桌子上瓜子還不錯，抓了一把。

見林御嗑瓜子磕得起勁，裴戰幾番猶豫還是問：“徐吟好嗎？”

林御眼皮子都沒抬：“她好着呢，在等我找起子去救她。”

“你又騙她。”

林御不為所動：“又不是一次兩次，有什麼大不了。要不是江總司，我連帶你一起騙。”

裴戰只道：“照顧好她。”

也不知這句話戳到林御哪個點，他猛地抬頭盯着裴戰，諷道：“徐吟自出生來，就從不需要別人照顧她。你沒有資格說這話，我也沒有資格邀這功。”

裴戰移開目光：“以前是以前，以後，另當別論。”

林御丟了瓜子，冷笑一聲：“吹牛前先把陳年舊賬結了吧。要不是徐吟誤打誤撞碰上你，你這十年來可曾敢與她說一句話？寧公主為了你屠殺村民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時候你敢站出來反對嗎？他爹喊冤被流放的時候，你這位探花郎怎麼不出來說幾句公道話？你連自己都做不了主，就別說這些話噁心人了。”

裴戰站起來，開始拾掇武器：“以前做不到，不代表以後做不到。”

林御吐了口瓜子殼：“那她現在就要嫁給司空峴了，你敢救她嗎？”

裴戰手中的動作一滯。

林御一語道破：“如今整個南州的高手都齊聚邊滄城，此刻輕舉妄動前功盡棄，所以我們的裴將軍可能又一次要犧牲她了吧？”

裴戰輕輕咬了咬牙關。

林御忽然將頭湊過來：“裴將軍，你再想一想，新婚之夜洞房花燭，徐吟那個傻子該當如何面對司空峴？司空峴會不會用強的？嘖嘖，你不會在指望我會救她吧？”

裴戰重重地放下刀：“我會救她的。”

“全南州的高手都齊聚，你救她可能就會丟了性命，也打草驚蛇，就算南州平叛就此失敗，你也要救？裴將軍，你最在意的仕途不要了？”

裴戰垂着眸子，復又拿起刀：“你怎知我最在意的是仕途，而不是徐吟？”說罷回頭盯着林御。

徐吟是他生命里的光，早在京郊康王爺遇刺的時候，裴戰奮不顧身替她擋命時他就已經有了答案。

若人沒了光，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林御盯着他許久，釋懷般笑了：“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明明互相託付着性命，卻又非要試探來試探去的。”

裴戰一聽話鋒不對：“什麼意思？”

“那窗戶上釘子太多了，我一個人起不開，遲早被發現。徐吟自知跑不掉，托我給你帶個話。此話關係到你的生死平叛成敗，是她費盡心血查探到的。我總不能隨隨便便便宜你。如今看來你尚且有些良知。你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