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風杏花
這是一個老套的相遇,月老學壞了,這次擰了股鋼絲繩。
春風得意少年郎,鮮衣怒馬意氣時,一不留意摔進了斷流的河床里。
凄凄楚楚寒門女,為謀生計上瓊原,只為了摘一把虎耳草,腳下一滑也摔進了那條河床里。
只是運氣好些,她摔那沙子多,撲騰一番爬起來就可以找地方爬上去。
而旁邊這一人一馬可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少年摔斷了腿,馬兒不知死活。
少年是個嘴硬的人,將斷腿壓在屁股下,用鼻孔觀察眼前的賤民:“你,帶本少爺出去,我給你十兩銀子。”
少女搖頭。
“一百兩。”
少女還是搖頭。
“難道你還想要一千兩不成?呸!”
少女覺得他吐口水挺噁心人的,轉身即走。
“誒誒誒?你站住!你要多少?!”
少女回頭,想了想,伸出手指頭:“我要三十棵上好正肥的虎耳草。”
少年懷疑自己聽錯了:“就這?”
就這。
就這點玩意,這殺千刀的紈絝子弟都不願意給,剛拼了這條賤命把他拉出河口,他府上下人就找來,直接就抬走了。
才知他是出了兩朝首輔的裴家的獨子。若是中了科舉,以後也可能當上首輔的。
言而無信,這就是當朝首輔家風呢!
呸!這些臭流氓!
少女憤憤許久,聽得河床下微微喘氣聲,伸頭一瞧,馬兒微弱地扇着耳朵,這下連損失的虎耳草也找回來了。
一晃十年。
山川不改,瓊原常青,少年卻成了俊朗青年。科考場上一鳴驚人,成了探花郎。
為什麼才比狀元的人選生生給點成了探花?其實還是有緣故。
誰叫裴家兒郎模樣俊,金枝露臉探花忙。
探花自古就才貌雙全的青年才俊,是皇帝留給公主們的如意郎君。
裴戰的風姿聞名全京城,幾位公主早就看入了眼,遲遲沒有下手這不是還沒爭出個贏家來嗎?但不管誰贏,裴戰,他遲早得是皇家的人,於是活生生給點成了探花,相當於皇帝變相給做了個標記。
自從科舉放榜之後,當季杏花尤其好賣。才子買來贈才子,佳人買來贈才子,才子買來贈佳人,普通人買來裝才子……
不管是什麼由頭,買就對了。
這不,今天這一筐子杏花被包圓了,被姓李的小姐全部買了要求送到春風樓宋郎手裏。
春風樓?
這位李姑娘,你清醒一點!都去青樓了你還送他花?
徐吟自小在她爹的陰影中長大,本就對着炎涼的世態沒多少信心,自從十年前被詐騙了三十棵虎耳草之後,對這個世道僅存的一點信任也蕩然無存。
接這個單子,徐吟猶豫了一下。倒不是想勸那個傻小姐,而是不知道她老爹在樓子裏看到她會不會打斷她的狗腿?
春風樓里好熱鬧,才子佳人斗酒忙。
這中科舉的人都是什麼毛病,不管有沒有家室,都跑春風樓來鬼混。
徐吟抱着滿筐的花兒到處找那個姓宋的公子。滿堂姓宋的這麼多得挨個問認不認得姓李的小姐。
她那身穿着一看就是個跑腿的,倒沒人騷擾她。
當一人醉熏熏地說道:“宋學冉,上茅房去了。”終於給找到了。
徐吟拿着花就去茅房外蹲他,得速戰速決,不然被他爹逮住就完了。
茅房有四格。只有一個位置關着門,等了一刻鐘,動靜都沒有。
徐吟敲了敲門:“宋公子?”
裏面悄無聲息。
不會溺死在糞桶里了吧?人喝醉酒時常有溺死在各種容器中的。糞桶里也不是沒有過。
徐吟看四下無人,伸頭進去看了一下。
這一看與裏面的一雙眼睛大眼瞪小眼對上了。
原本坐在馬桶上的人驚得站起來:“非禮勿視!!你……!!”
徐吟感覺眼睛火辣辣的疼,捂着眼扭頭退開:“你在怎麼不吭聲啊?”
“你……!!”
“放心我沒看到。”徐吟感連忙把花扔進去,再遞進去一張紙,“我是來送花的,這是李小姐送你的,你寫個字給我回去交差。”
“筆!”
徐吟遞進去一塊碳,那人寫完她看都沒看,直接就逃走了。
逃出春風樓大門她舒了口氣。
正當感慨逃過一劫的時候,身後一人朝着她前面一人喊到:“宋學冉,你這麼早就要走啊?”
徐吟驚了。
宋學冉是他?那茅房裏的人是誰!
她拿出那張黃紙,上面雖是竹炭寫的卻俊秀飄逸地寫着兩個字:裴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