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傳說中的天命之女
萬凌心停下來,對那個道童請求道,“我可以帶我的侍女一起進去嗎?”
那個道童呵斥了一句,“哼,我們朝天觀可不是什麼便宜地方,想來就來。”說著一揮手,桃葉就被大門擋在了外面。
黑漆漆的大門一關,外面的鼓噪聲也就停了下來,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彷彿外間的一切都不存在,而你需要關注的也只有眼前這個朝天觀了。
萬凌心盯着那扇黑漆漆的大門,暗暗給自己打氣。都是重新活過一遍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懼怕的呢?如果命運真的是讓她孤獨終老,也總比害死全家要好得多吧。
回憶一旦打開,就潮水一般不可抑制的漫上心來。
嘉陵太子射她的那一箭,是在腿上,並不致命。
但他冤死父親,流放弟弟,將妹妹賣去做官婢,樁樁件件都是要她的命。
她視若珍寶的親人,都被嘉陵太子一一害死。她沒辦法忘記他們臨死時,那哀怨的眼神,更沒辦法原諒痴心錯付的自己。
她握緊拳頭,可還是感覺掌心空空,她摸索着袖子裏的金冠,彷彿用力握着那個冰冷的東西,才能讓她好過一些。
那道童在前面兀自走着,並不關切萬凌心有沒有跟上,要是走丟了,似乎更趁他的心意。
只不過偶爾回頭,嫌棄的催促兩句,“快點,別誤了我師父的事兒。”
待萬凌心進了中庭,看見那四處悠遊的仙鶴,才曉得自己是真的進了朝天觀。她收斂了心神,知道這次覲見對她是第一重考驗,以後這樣的考驗還多得是,混吃等死那種生活是一去不返了。
道童忽然停下來,“師父,你怎麼出來了?”
在大殿門口,那道童規規矩矩的給一個老道行了禮。
萬凌心望過去,只見那老道留着山羊鬍子,一襲灰不溜丟看不出本色的道袍,唯有那雙眼睛看着分外有神。
“你就是萬家的那個小丫頭?還沒進我朝天觀,就開始顯出異象了啊。”
萬凌心不知該如何答覆,此刻若是顯得過於謙卑,倒是失了萬家的體面;可若是像往日一般倨傲,也顯得對這個師父不夠恭敬。
那老道卻不等萬凌心答覆,逕自走上前來,“把金冠交出來。”
萬凌心的手正在袖間緊緊握着那金冠,聽他忽然這麼說,倒是一驚,“這位師父可是朝天觀的大師父,我娘讓我將金冠交給大師父的。”
那老道圍着萬凌心轉了兩圈,“小丫頭你覺得我不像大師父嗎?”
萬凌心連忙後退了一步,恭敬的行了個禮,“師父看着的確是仙風道骨,但跟傳說中的朝天觀大師父,還是有點,有點不一樣。”
那道童在一邊噗嗤一聲笑出來,“師父不要逗她了,這一次,是我們先發現了天命之女,下一屆大法會上,我們氣宗可就風光了。就是大師父,也要誇讚我們的。”
說著那道童走近兩步,斜了一眼萬凌心,“你要留着交給大師父也行,只不過,你可想好了,投入我們氣宗,可就這麼一個機會。”
還不等萬凌心作答,就見大殿裏又走出一個高大的道士來,着了紫色的道袍,看着很是威武。
那人的聲音沉靜如水,“快進去吧,大師父在裏面侯着呢。跟他們有什麼啰嗦的……”
說著很不屑的掃了一眼剛才的那倆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就在前面領路了。
萬凌心如蒙大赦,麻溜的跟了上去。
路過道童和那個氣宗的老道,萬凌心拱了拱手,表示有些難為情,但依然不能從命。
那老道氣的嘴都歪了,那道童倒是笑了,在她身後說,“這丫頭,有點意思。”
進去之後,萬凌心才發現,裏面已經有了幾個女子,她們都將金冠托在手上,遠遠望去,真的是熠熠生輝。
有一瞬間,萬凌心也有了懷疑,母親是騙自己的嗎?為何人人都有金冠,那朝天觀的大師父還會對自己另眼相看嗎?
不容她多想,就有人對她招了招手,“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雖然縹緲,但聽在萬凌心耳中卻無比真切,她甚至知道這句話就是專門對她說的。
順着這個聲音的指引,她鼓起勇氣,大踏步的朝內殿走去。
走過那個紫色道袍的高大道士時,她竟然看見那道人對她微微躬了下身子,彷彿是在向她致意。
還有那幾個拿着金冠的女子,也都齊刷刷的將目光掃過來,像是在看什麼稀罕物。
“天命之女,看來這是真的呢。”萬凌心忽然對自己的使命感又肯定了幾分,看來母親的確是對的。也是,她什麼時候不對呢,都是自己一意孤行,不聽她的話罷了。
看着內殿之上有一個高高的地方,看不分明,但聲音就是從那裏傳出來。
“把你的金冠捧出來吧。”
萬凌心依言,從袖中拿出那小小的金冠來。
別人手中璀璨無比的金冠在自己手中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物,甚至不如她們任何一個手中的東西。
一個拿着麈尾的道童,立即接過去,小心的捧了,朝那內殿的最深處走去。
不一會兒,那聲音又傳出來,“讓外面的人都散了吧,讓萬家的小丫頭留下。”
“是,大師父。”底下的人應了,便有人走出去吩咐。
那幾個女子眼中流露着嫉妒、羨慕,和說不清什麼的混雜在一起的神情。她們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擰着眉毛,有人咬着嘴唇,還有人忍不住輕輕罵著“哼,什麼狗屁天命之女”。
萬凌心聽在耳中,盡量做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來,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她就不能停止思緒。
究竟什麼是天命之女,為何大家都一邊趨之若鶩,一邊又心生恨意。
待其他人都退下之後,大殿裏立即安靜了下來。
那最高最深的所在,走出來一個白鬍子老道來,他的鬍子飄在胸前,就像是天生的雲朵一般。
很奇怪,萬凌心看不清他的臉,卻感覺,彷彿在哪裏見過一般,可那具體的模樣一點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