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沒什麼好怕的
雖然無論是和離還是被休，女人的日子都不好過，但是和離表示女方無過錯，被休卻代表女人是過錯方。
王氏可以不在乎自己以後的名聲，卻不能不為三個閨女考慮。
如果親娘被休，就會連累她們，讓她們成為犯錯的棄婦之女，日後說親的時候，都說不到什麼好親事。
所以只能是和離，而不是被休。
錢氏一聽破口大罵：“黑了心肝的，只會生賠錢貨的賤皮子，想和離門都沒有，只能是我們老陳家休了你！”
“陳家旺，還愣着幹什麼？既然她不想把日子過下去，你就送她一張休書。”
“嫂子，我不想王秋菊和離。她就是一時氣話。”別看陳家旺每日打罵王氏，真要讓王氏離開，他心裏卻是百般不願的。王氏走了，就憑他，還能找到更好的媳婦嗎？還有哪個女的能那麼聽話的任由他擺佈打罵，還小心翼翼侍候他？
錢氏正在火頭上，又被陳家旺頂撞，操起院子裏的柴火棒劈頭蓋臉地往陳家旺身上招呼，邊打邊罵：“休不休可由不得你！”
趙氏臉色難看，有個豬一樣愚蠢的長嫂真是家門的不幸，也不想想休了王氏，家裏那麼多活誰來干？
王氏也冷冷地看着錢氏：“休不休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村長陳福采嚴肅開口道：“錢金枝，我們陳家村可沒有這種霸道的風氣，當丈夫的還沒吱聲，做嫂子的動不動就說要休了弟妹。要是村裡人都跟你一樣霸道，那可就亂套了！”
幾位剛趕來的年紀比較大的村老隨之點頭：“福采說得對。”
“家昌媳婦，兩口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你一個做嫂子的攙和什麼？”
“家昌媳婦，別以為休妻只是女人丟人，男人也同樣丟臉。”
這幾個村老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因為老陳家四房陳家旺兩口要合離，被村長叫來一起處理。這些老人平日參與村子裏的日常事務，有一定的話語權。
這個時代的醫療衛生非常落後，人均壽命普遍不高，大部分都活不到六十歲，更別說七十古來稀了，所以年紀達到七十歲以上，那就是村老了。
一個村如果沒有幾個村老，是要讓人笑話的。
當然了，那種幾戶人口的小村，村長都不設，通常併入附近大村管理。陳家村算是祥雲鎮附近的大村了，自然有一些長壽的村老，村長陳福采也比較尊重他們的意見。
面對這些上了年紀的村老，錢氏雖潑辣，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撒潑耍賴。萬一把人刺激出什麼後果，老陳家到時候也擔待不起。所以回嘴倒是不敢。
王氏對陳福采和幾個村老說道：“村長，幾位村老，各位鄉親，請你們幫我做個見證，我要和陳家旺和離。”
錢氏雖口口聲聲說要休了王氏，也只是火氣上頭，嘴上叫得厲害，真要把她休了，不說其他，就說王氏在老陳加做牛做馬，幾乎把家裏的臟活累活全包了，比什麼老媽子都好用，還任打任罵。就憑這點，錢氏也不想真的休她，只不過是想教訓她一下。
可是現在連村老都來了，這一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王氏這回真硬氣了！陳家人都有些傻眼了。
陳家旺竟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哭求：“秋菊，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打你和孩子，你，你千萬別跟我和離。”
王氏對陳家旺的失望早已經達到極點，看着這個和她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此刻一把鼻涕眼淚的跪在自己面前，反倒沒有太大感覺了。
錢氏一見陳家旺給王氏跪下，頓時壓不住心中邪火，她叉着腰使勁跳腳，足足蹦起三丈高，四下搜尋掃帚，嘴裏不停咒罵，眼裏已經完全沒有村長和幾個村老了。
“賤貨！臭不要臉的！現在就給我滾！滾出老陳家！還有你個沒出息的狗東西，也給我滾出去！老娘打不死你們……”
村長陳福采非常惱火：“陳家昌！把你婆娘拉走。我跟幾個村老還站在這裏，輪得到她在這裏撒潑？真當我們幾個是死的？”
幾個村老也非常不高興，“為老不尊，別家的孩子若是鬧和離，家裏長輩早就勸上了，怎麼你們老陳家是嫌事情不夠大？這是要把家都拆了啊！”
陳家昌一邊喝止錢氏，“閉嘴，少在這裏胡咧咧。”一邊又對李福采和幾個村老道，“家裏小輩不懂事，成天鬧笑話，我婆娘也是給氣着了。”
這話避重就輕，直接把責任全部推到了王氏身上。
陳福采冷笑地看了他一眼，沒理他，而是轉向王氏問道：“王氏，你確定要和陳家旺和離嗎？”
也不怪村長陳福采這麼惱火，最近這段時間，他正在競爭里正。老陳家總鬧出這種狗屁混賬事，要是傳出去，傳到別的村子裏，其他想當里正的對手，說不定就會拿這些事情做文章。
畢竟連一個村子的事情都管不好，當了里正，可要管好幾個村子的事情，那還能管好？所以陳福才這會兒，簡直恨死了老陳家的不安生，特別是大房媳婦錢氏，簡直就是根攪屎棍。
“確定！”王氏回村長，並高聲對眾人道，“村老，鄉親們，你們也看到陳家對我是啥樣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再留在陳家由他們作賤，肯定沒有活路！”
雖然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但王氏和離這事，陳福采還真不算勸和。
一來陳家旺這種男人確實不像話，對女人來說就是火坑。陳福采身為男人都看不起陳家旺這種連自己媳婦孩子都不顧的男人，王氏跟他和離，說不定日子還過得更好一點。
二來錢氏兇悍，平日作威作福就算了，這回連孩子都給人打沒了。陳福采也怕王氏留在老陳家真沒活路，最後萬一出點什麼事，陳家村惹上命案，他這個村長也就干到頭了。
所以陳福采說道：“和離之事，你可想好了！”
王氏比任何時候都堅決：“想好了。我一定要和離！請村長和村老給我做主。”
老陳家的人終於急了！
和離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要是王氏因為被陳家苛待的原因和離，那老陳家的臉可就丟光了。甚至以後家裏的孩子高難本不好說親，但凡好點的人家，都不會願意把閨女嫁過來。
“正好今天村長和村老都在，就讓大家做見證，王秋菊這個賤婦，生不齣兒子，無子不孝，被我們老陳家休了。要是她做了什麼惡事，你們可別找到我們老陳家頭上。”
無子不孝這兩個大罪名，錢氏當真一開口就把人往死里逼。
王氏冷笑堅持：“是和離！”
“我說休棄就是休棄，賤婦快滾！”
“那我們現在就去縣衙，請縣令大人來判，到底是和離還是休妻。”
老陳家都震驚了，萬萬沒想到，一朝頓悟的柔弱女人，戰鬥力可以這麼強悍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