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揣測
橘色的街燈和皎潔的月光，穿過透明的玻璃，落在桌上。
熱烈和寧靜的混合，一如此時陳陽攪動的咖啡，膠紙混雜的苦與甜。
店裏的老式唱片機，播放着Macygary的Letyouwin，她低沉嘶啞的嗓音，聽上去卻有跨越性別的甜美。
唱片中的底噪，跳躍律動的音符，，配合起來極具韻味，彷彿一個洒脫的女人，即便淚流滿面，仍舊面帶微笑的抒發情感。
“我敢說，這唱片不是黑膠的。”
睜開眼睛，陳陽率先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哦，為什麼？”
或許沒想到陳陽對唱片也有研究，有或者吳棉根本沒想到，陳陽會以這句話開頭，吳棉下意識的問道。
“猜的，不過假的和真的總是會有細微的區別，當然如果你不仔細‘觀察’是難以發現的。”
陳陽微笑着說道，看着吳棉面前喝掉一半的咖啡。
“其實也沒那麼重要，想要傳遞的歌聲總是相同的，儘管會有部分瑕疵，但在普通人的看來，並沒有什麼區別。”
吳棉微微愣了一下，抿了口咖啡后，微笑道。
“或許吧！”
陳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檢察官先生，請問你相信今天費易安的話么？”
一論簡單的交鋒之後，吳棉終於將話題引入了正題。
“不相信，儘管從他的描述和邏輯都十分合理，當然，我憑的是直覺。”
陳陽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又特意補充道。
聽到這裏，吳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然後從提包中取出一個文件袋，放在了陳陽面前。
“這是？”
陳陽並沒有直接打開，出於一名檢察官的謹慎。
“這裏面記錄著姚珊的相關資料，來源渠道並不明確，也許有部分是從黑市得來的。”
見陳陽並沒有打開文件袋的意思，吳棉只能將裏面的內容告知。
“黑市？”
皺了皺眉頭，陳陽有些好奇，為什麼一個女人的資料，會需要通過黑市的手段得到。
“是的，覺得有些諷刺么？”
吳棉輕笑道。
“並不會。”
陳陽搖了搖頭，對於信息的收集手段，其實並沒有什麼光彩或不光彩的說法，因為信息本身就是客觀存在的，並不會因為來源的性質而改變。
打開文件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病歷單。
“姚青鈴。”
看到病歷單上的名字，陳陽的大腦稍稍停滯了一下，將目光轉向了病歷上的照片。
那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小小的眼睛，高高凸起的顴骨，塌陷的鼻樑，厚厚的嘴唇以及外輪廓突出的下頜角，五官的搭配極其不協調。
陳陽自認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彷彿所有本不應該出現在女人面部的缺陷，都在她身上得到完美體現。
怎麼說呢···長的跟開玩笑一樣。
“你說這是姚珊？”
陳陽很難將病歷上的女人，跟這起案件的受害者姚珊聯繫到一起，因為差別實在太大了。
“看來細心的檢察官先生，也有疏忽的時候。”
吳棉用手指，指向了病歷單左下角，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彌達斯整形醫院’六個字。
“抱歉，這··不在我的認知範圍內。”
事實上，儘管關於整形的事情總是在電視上播放，可現實中陳陽的周圍很少有整形的人，他對整形的認知，還停留在割雙眼皮、隆鼻、隆胸上。
更何況，從病歷單上看，這個叫姚青鈴的女人，已經不是整形那麼簡單了，過分一點說，她或許換了個頭。
“相信，檢察官先生，可以從這些資料里，找到一些關鍵信息。”
說完，吳棉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接着拿起包起身離開。
“吳律師，請等一下。”
雖然陳陽很想將資料一口氣看完，但文件袋裏除了病歷單以外，似乎還有不少內容，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完的。
“還有什麼問題么，檢察官先生？”
吳棉並沒有坐回去，而是站在原地。
“我想知道，你給我這份資料的目的。”
陳陽舉起手中的病歷單，問道。
“希望多給您一些參考而已。”
吳棉神色平靜的說道。
“那麼，我可以明確你的立場么？”
陳陽追問道。
“我是一名··律師。”
燈光從吳棉的背後照來，那一瞬間，陳陽彷彿只能看清燈光為她勾勒出的輪廓，而不是她整個人。
咖啡廳門口的鈴，叮鈴鈴的響着，說完那句話后，吳棉就離開了。
夜色中，她從亮處走向了暗處，身影被漸漸吞沒。
對於吳棉最後模稜兩可的話，陳陽沒有來得及深入思考，此時，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給他的資料上。
文件袋中，除了姚青鈴的整形病歷之外，還有一些就診和住院的記錄。
骨折，淤腫、擊打傷、身體及面部多處受創
這些記錄都指出，姚青鈴曾遭受過多次的毆打和虐待，有的甚至需要通過手術住院治療。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她會去整容的原因。”
陳陽的腦海中，此刻彷彿出現了一個畫面，那個傷痕纍纍的女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一筆錢，她毅然決然的走進了整形醫院，希望通過改變外表，從而改變自己的人生。
“這樣的一個女人，會去殺人么？”
在遭受了那麼多痛苦之後，她終於迎來了人生的蛻變。
她改了名字，換了形象。
原本所有外界對她的歧視，對她的不公，都在那一刻消失。
討好、追捧，她更應該好好的享受接下來的人生，體驗那種被人拱上雲霄的感覺。
直到，她遇見了一個可能將她重新推進深淵的男人？
吳棉給自己的資料，難道是想側面說明，費易安知道了一切后，以曝光這份資料威脅姚珊，從而讓姚珊惱羞成怒，進而想出了以自殺陷害費易安的想法？
“不，不可能。”
陳陽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吳棉真的想要幫費易安，那麼她完全沒必要私下將資料交給自己，反而可以正大光明的在費易安面前拿出來，即便費易安反對，可這份資料其實可以充分說明，費易安關於姚珊性格偏激的說法。
可吳棉並沒有這樣做，她選擇了私下將資料交給自己，並且費易安似乎並不知道，她掌握有這份資料。
“她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望着吳棉離去的方向，那片漆黑中，有零星的微弱光芒閃動，陳陽揣測着對方的想法，輕輕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