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戰而賀

第十六章 為戰而賀

“憑什麼?”

主公的反問,一下子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裏。

他們也在反問自己。

主公說錯了嗎?

沒有,主公說的都對。

他們從未廝殺過,和那些百戰老兵相比,他們就是個新兵蛋子。

他們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在看到對方的長刀砍來時會不會畏縮,會不會後退。

但今日主公一番話,讓每個人心中都鬱鬱不平,積壓着一口氣。

他們都是身高七尺的漢子,生來便是頂天立地。

誰又願意被他人評價低人一等?

尤其是他們每日除了操練,就是操練,難道就因為沒有上過戰場,就被抨擊得一文不值?

忽然間,三百人中,又一個面色黝黑的漢子站了出來,面色漲紅的他近乎嘶吼道:“就憑某手中三尺長刀!”

說著,他抽出了腰間的長刀,猛地揮舞了一下,長刀呼嘯,發出了破空聲。

孔興岳臉色大變,莫非是要營嘯了?

這是他最擔心的事,這三百人個個身穿鐵浮屠,尋常刀劍弓矢都無法穿透,若是營嘯……

那萬民城就完了!

許牧凝望着他,此人也在凝望着許牧。

原本身為親衛之一,他是不敢和許牧對視的。

但許牧今日之言,深深的傷害了三百人的自尊,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這名漢子索性壯着膽子,直視着許牧,目光中,先前那團火苗,正在悄然燃燒,隱隱有燎原之勢。

許牧見到這樣的眼神,知道此次戰前動員,效果已經達到了。

注視着這名漢子手中長刀,反問道:“你三尺長刀,有何本事?”

提及此,這名漢子更是昂首挺胸,一股刻入了骨子裏的驕傲散發而出:“某手中長刀三尺,主公所指之處,必讓它雞犬不留!”

在張須陀的訓練中,這些士兵向來是刀不離身,苦練刀法整整兩年。

不僅是這名漢子,在提及他們有什麼本事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昂首挺胸,扯着嗓子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某未經戰陣,卻絕不畏死!”

“某上馬可殺敵,下馬可種田!”

“某生來頂天,死亦當立地,絕不負主公而偷生!”

……

所有人,在許牧的刺激下,紛紛說出了自己的豪言壯志。

此起彼伏,唾沫飛濺,這場面,孔興岳都看呆了。

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要營嘯的嗎?

除此之外,他還不太明白,為什麼一群漢子,在說著自己有何本事的時候,不少人居然痛哭流涕,眼淚鼻涕瘋狂流下。

或許是許牧今日裏,毫不留情地掀開了他們的傷疤。

把他們引以為傲的親衛精銳稱號,踩在了腳下!

就這樣,操練的校場上,三百親衛痛哭流涕地說著自己的本事,而許牧則在高台上靜靜傾聽。

眼前這些親衛,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

但孔興岳看到自己帶的兵居然都哭了,眉頭一皺,沉聲喝道:“軍中之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他這一喝,三百親衛紛紛抬起頭,望向了許牧。

軍中等級森嚴,許牧不在,孔副將是老大,許牧若是在,那孔副將就只能是老二了。

許牧同樣凝望着眼前三百親衛,一直板着的臉總算舒緩開來,露出了一抹微笑:“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孔副將以為汝等是小女兒態,但某看來,卻是真性情!”

“男兒有淚不輕談,只是未到動情處,今日,將以吾等熱淚,灑敵軍熱血,來慶賀的鐵浮屠軍第一戰!”

“為戰而賀!”

許牧言罷,其餘三百親衛紛紛昂首挺胸,也不拭去眼角淚痕,任由它們流淌滑落在冰冷的鐵浮屠之內。

“為戰而賀!”

幾乎是異口同聲,三百親衛紛紛扯着嗓子大吼,戰意十足。

所有人心裏都憋着一口氣。

絕不能讓主公看輕!

主公不信他們能打勝仗,那他們便打一個勝仗給主公看!

主公說他們比不上身經百戰的驍果軍,那他們便把驍果軍的頭顱割來,獻給主公!

這些話,三百親衛雖然未說,但眸中的戰意,眼神中的殺氣狠性,已表露無疑。

甚至於……親自操練出他們的孔興岳,在這一瞬間,都覺得眼前這支軍隊有些陌生。

這……還是他操練出的親衛軍嗎?

……

群山之外。

獨孤盛辰時不到,便率領三千驍果軍入山尋人。

他一路上採取暗哨先行的策略,大軍壓后,防止出現意外。

李密的前部即將攻來,陽城要不了幾天,就要遭受裴仁基的猛攻。

他必須在這兩日內尋找到陛下,然後帶着陛下安全離開。

要麼返回東都,要麼前往江都!

只是陽城之後群山密集,深山路程陡峭,障礙又多,三千軍隊難以擺陣成型,若是遭遇了敵方的襲擊……

沒錯,經過了數次入山,獨孤盛已經可以判斷,群山深處,有叛賊棲身!

若非如此,驍果軍前幾次派去巡查的哨探,也不會失蹤。

“全軍警戒,不可懈怠!”

獨孤盛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知曉像是這樣的密林,更不能讓大軍輕易脫節。

不然對方一個衝鋒,大軍就會四散,然後他們將徹底敗亡!

最主要的是,他還不能確定藏在深山的反賊有多少。

若是數百的話,三千驍果軍足以應付。

若是上千的話,對方藉助地利,三千驍果軍最多做到自保!

所以哪怕指揮的是大隋最精銳的部隊,獨孤盛也不敢大意。

就這樣,到正午時分,三千大軍還沒探尋到萬民城在外佈置的暗哨範圍。

然而獨孤盛生性謹慎,全軍警戒了一上午,心神疲憊,他略作思考,讓全軍原地休息。

“估計再過一個時辰,便能到達那伙反賊的老巢,希望陛下沒有暴露吧……”

獨孤盛皺着眉頭,望着遠山叢林,目前來看……沒有什麼異常。

但他根據多年從軍經驗,已可以判斷,前方不遠,必然是反賊巢穴。

因為那個方向,山谷眾多,地勢開闊,極易安營紮寨。

經過了短暫的休息后,獨孤盛再次率軍啟程。

朝着前方進發,三千人形成兩個隊列,陸續前行,眼看着即將接近自己推斷的那片區域,獨孤盛眼皮直跳,看到前方樹木兩旁飛鳥不停,臉色大變,連忙大喊:“全軍停止前進,列魚鱗陣,四處散開,彼此呼應,保持陣型!”

古人曾雲,逢林沒入。

最主要的是,樹木越多,越能藏敵。

而古人用最原始的方法,可以判斷林子裏有沒有敵人。

那就是飛鳥。

獨孤盛不愧為沙場宿將,瞥了眼天空,飛鳥在前方林子上徘徊不肯落下,就知道不對勁了。

而獨孤盛選擇的,乃是魚鱗陣,也是最合適目前作戰環境的。

原本前進時是分兩長列,但若此時遭遇突襲,顯然極為不利。

而魚鱗陣乃是把整個軍隊布成六排,宛若魚鱗,層層防護,彼此呼應,可以最大程度是防止敵軍沖陣。

而其弱點僅在魚尾,但在山林里,這完全不是弱點,對手不可能繞路迂迴攻擊,只能正面衝擊。

果不其然,前方濃密的樹林之後,竄出了一個又一個着甲的魁梧大漢,手持三尺長刀,居高臨下朝着他們衝殺而來。

“三百人!”

獨孤盛掃了一眼四周,發現敵軍只有三百人,並不慌亂,沉聲喝道:“原地列陣,迎敵!”

驍果軍不愧為大隋精銳,三千人神情不變,沒有見到一絲慌亂,從前到后,陣型六排,竟不見一人後退。

他們每個人都以為,這不過是普通的反賊。

藏頭露尾於深山的反賊,能有多大能耐?

但很快,獨孤盛率領的前方部隊和率先衝下的數十名敵軍交戰後,便發現了不對勁。

驍果軍所擺的魚鱗陣第一排,居然被衝散了。

獨孤盛更是發現,自己的長刀砍在對方鐵甲上,對方毫髮無傷,自己反倒是虎口被震得發麻。

“他們穿的什麼玩意兒?”

獨孤盛心中大駭,尤其是看到這群黑甲敵軍,踩踏之處,一個又一個深坑……

隨後,魚鱗陣的第二排也被這區區三百敵軍給沖潰了。

“切莫戀戰,先衝散他們陣型,再逐一斬殺!”

獨孤盛隨後,更是聽到了山坡之上,敵軍先前藏身之處方向,大聲傳出命令。

“敵軍指揮在那裏!”

獨孤盛眼中寒芒綻放,看着黑甲軍繼續衝擊魚鱗陣,沉聲大吼道:“穩住陣型,後退者斬!他們只有三百人,沖完就要敗了!”

同時,他率領數十人,逆着山坡而上,朝着敵軍突襲而出的那片樹林追去。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在軍陣之中最為實用。

只要抓住了敵軍的指揮,這場戰鬥,驍果軍將直接獲得勝利!

……

與此同時,許牧正身穿明光鎧,站在剛才鐵浮屠軍藏身之處。

他沒有身穿鐵浮屠,只要是那東西太重了。

他還沒有那種持久力可以長期負重。

要知道,這群親衛,許牧可是當祖宗養着的。

每日裏三餐營養搭配,肉食蔬菜均衡,就是擔心他們營養跟不上訓練進度。

而許牧,身穿的乃是研究所提前打造出的唐朝盛名天下的明光鎧。

整體流光,渾然一體,外觀極為好看,關鍵防禦力也還不錯。

唐朝軍隊就是憑藉此鎧甲,名揚天下,威服四方的。

在鐵浮屠軍三百人衝殺而下的時候,許牧也在此觀戰。

作為他們的主公,此戰他哪怕十分危險,他也必須在!

他在,三百鐵浮屠軍才有奮勇殺敵的動力。

然後他就看到有人盯上了自己。

敵軍那名身穿玄甲的將領,帶着數十名軍隊正朝着自己方向奔襲而來。

許牧瞥了眼身後的孔興岳,兩年沒有打仗的孔興岳眼中已然充滿戰意,不消許牧開口,他便帶着十名身着鐵浮屠的親衛,朝着獨孤盛沖十餘名敵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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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綁架了隋煬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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