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英雄淚
劉毅對於姜野這消失的兩年十分感興趣，但姜野卻不願多言。
於是劉毅這個乖徒兒自然也不好多問，接下來的日子，劉毅的生活變得簡單而痛苦。
每日清晨，姜野和仇天許都會給他身上塗抹上一層金色的藥液，然後在晨光的沐浴下讓其修鍊太上攝靈訣。
到了中午，劉毅以研讀各類書籍為理由，回到房間默默的修鍊太陰天羅功。
下午的時候，仇天許則會帶着他外出打理葯田，熟悉靈草。
忙碌了一天之後，可憐的劉毅還要在晚飯過後，跟隨許天仇學習無疾門的各類醫技和醫道心得。
眨眼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天清晨，劉毅如同往常一樣默默凝聚着體內的極陽之氣。
劉毅此前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將體內被妖靈打散的極陽之氣重新匯聚。
如今這九條金色的小龍，似乎比原來還要凝實一些！
外界一股股的極陽之氣在這些金色小龍的牽動之下緩緩進入劉毅的體內，滋潤着他的血肉，改善着他的筋骨。
當這九條金色小龍流轉全身，最終匯聚到劉毅丹田內時。
劉毅突然感覺這些金龍有些反常。
雖然此時這些金龍正平穩的吸納着周圍的極陽之氣，藉此慢慢壯大自身。
但劉毅卻覺得這幾條金龍間似乎無形中多了幾分引力！
甚至有幾條金龍間還在遙相呼應，似乎想要合二為一一般。
劉毅心頭閃過數道考量，最終還是決定收功調息。
片刻之後，他來到樹下，詢問姜野：
“師尊，弟子剛才修鍊時，隱隱覺得體內的九道極陽之氣似乎想要互相融合。
弟子是否遇到了突破納靈境的契機？還請師尊為弟子指點”
姜野原本正悠閑地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搖搖晃晃眯着雙眼。
他一聽劉毅的闡述，原本睡眼迷離的雙眼中突然爆出一團金芒。
他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向劉毅。半晌后，他點頭說道：
“不錯，你體內極陽之氣已經頗為凝實，而且你的血肉筋骨也在極陽之氣的改善下達到了融靈境的巔峰。
此刻的你，確實可以嘗試下一步了！”
劉毅聽到師尊的確認，不僅有些喜上眉梢。
在玄天大陸，太多太多的人族都能修鍊到融靈境。
但開闢出自己的靈府，成功踏入納靈境者，卻不足百分之一。
姜野見他臉色激動，不禁輕嘆一聲：
“哎…原本為師比你更為渴望這一天的到來！
你能夠突破納靈，那離為師的夙願也就更近了一步。
但事到如今，為師卻突然覺得這對你不公平！
想要延續我姜野的蓋世神功這不是我的錯，但明知道這很可能會讓我徒弟命喪黃泉，卻不加以制止，這便是為師的自私了。
毅兒，你天資不錯，沒必要在這棵樹上弔死…
為師想通了，放棄這門功法吧，還有兩年的時間，為師還來得及教你另一套功法。
為師不能再失去第三個徒弟了！”
劉毅看着強裝平淡的姜野，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姜野伸手阻止了。
“我知道你想什麼，但我和仇老怪已經反覆研究過。
你此刻體內極陰之氣大多凝聚在靈魂之中,是否能夠抵抗極陽之氣過多帶來的影響誰也說不清楚。
即使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方法在一旁協助與你。
但如果你的極陽之氣在突破時失控，我們還是沒有足夠把握能救下你！
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放棄了。”
姜野原本緊握的雙手突然鬆開了，他緩緩的握住劉毅的雙肩。
一雙滄桑的眼睛中帶着些許平淡，些許不甘，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劉毅知道，那是無法讓自己釋懷的悲哀。
劉毅想要告訴姜野，自己有那個信心去完成前面兩位師兄未完成的目標，但姜野卻果斷的打斷他說道：
“人那，活的越久，越是不拿自己當回事兒，因為我們已經看的太多太多。
你們年輕人那，有時候也是如此，太不拿自己當回事兒。
但不同的是，你們沒有見過的，太多太多...
為師已經老了，為師現在想着的，就是看到你好好的，安全的活着，其他的，不重要！”
劉毅一直覺得，姜野是一個霸氣十足的男人，即使死了千年之久，也依然堅強狂放！
但現在，那個即便久經滄桑，但也依然孤高倔強的千古姜家第一子！
第一次，在自己的愛徒面前，漏出了老態。
那是對抗爭的妥協，那是對命運的服軟，那是對未來的退讓，那是對不公的絕望。
劉毅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他彎下腰桿，恭恭敬敬的跪在眼前姜野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便大步向屋內走去。
姜野的眼中，兩行老淚漸漸滑落，他對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恥，他對徒弟的決絕感到安慰。
他明白，他愛徒的那三叩首，是對自己的鼓勵，也是對自己的尊敬，更是對自己的告別。
他苟延殘喘，歷經千年，終於看到一絲曙光，但命運卻再次對他發出了警告！
就在一個月前，他差點連這最後的火苗也一併失去！
他找到劉毅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退縮了，千年執念，一朝一夕，盡數化解。
在一個月後的今天，他終於徹底想通了，白髮人已經送走了太多的黑髮人，就讓自己最後的徒弟好好活下去，或許才是自己最好的終章。
但他的徒弟出奇的殘忍，他無聲的剝奪了自己最後的願望，誓要和那不公的命運鬥爭到底。
就是這絲殘忍，讓千年不曾軟弱過的姜野，老淚縱橫...
上天啊,我姜野求求你，不要再帶走這個孩子了，我已經老了，但這人族的火苗才剛剛燃起！他還有更燦爛的征途在等着他去征服！蒼天！求你了！！！
劉毅回到樹屋中，來到仇天許的面前，小老頭似乎知道他會來一般，他頭也不抬的指了指桌子上一黑一白兩瓶藥劑，一邊看着手中的醫術一邊對劉毅說道：
“拿去吧，黑色的，可以暫時增加你體內的極陰之氣，白色的，可以幫助你凝心靜神。突破前一同服下即可，一切小心。”
劉毅用力的點點頭，抱拳對仇天許感謝道：“多謝師傅。徒兒必不敢讓師傅失望。”
說完劉毅便走回自己的房間，調息打坐起來，他要將自己的精氣神調整到最好的狀態來迎接明日的挑戰！
仇天許沒有阻止劉毅，哪怕他知道了劉毅即將面對的危險，他也依然全力支持。
因為他了解這個孩子，兩年的朝夕相處，令他看明白了一件事。
劉毅從姜野身上學到最深的東西，不是那威力無窮的太上攝靈訣，而是骨子裏的孤高倔強！還有那血液里的重情重義！
一想到姜野那消失的兩年，仇天許的心頭便不由自主的湧出許多的嘆息和感慨。
他不僅明白劉毅為了姜野要冒多大的風險，他更清楚姜野為了這個弟子做出了何等的犧牲！
要知道，劉毅突破時風險特殊，案例極少，仇天許窮其一生所學也不過為他他準備了一瓶藥劑用以幫助。
而那另一瓶藥劑，則是姜野在一個月前回歸之時，交給了他一樣堪比皇室至寶的靈物后他才調製完成！
他不明白，姜野到底做出了什麼，才能夠從那位達人手中換取如此珍貴的至寶。
仇天許默默的嘆着氣，希望這個孩子，可以給姜前輩一個完美的結局吧。
能做的，他們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劉毅自己的造化了！
仇天許緩緩走到樹屋外，看着有些獃滯的姜野，緩聲說道：
“姜前輩，早些休息吧！”
姜野愣愣的抬着頭，似乎這樣便可阻斷淚水的流出。“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仇天許微微搖頭，誠懇的答覆道：“前輩，你我二人雖然可以照顧劉毅一時，但卻無法照顧其他一世！
因此我堅信，劉毅未來要走什麼路，需要由他自己去選！沒有人能替他做決定！
我們作為劉毅的長輩，只需要好好引導他，支持他，就足夠了。”
樹屋之中，劉毅在房內無喜無悲的打坐着。
在兩位師尊眼裏，他此番突破納靈乃是九死一生，危險異常。
但他自己卻是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
三天前，他已經將太陰天羅功第一層融會貫通修鍊完畢，這種速度哪怕是對劉毅十分不爽的月小蠻也忍不住暗罵變態。
但如此一來，他體內的極陰之氣也是再度增多！
此時的他別無選擇！唯有趕緊將肉身修為突破納靈境，並且不斷將太上攝靈訣修行下去，將來才有可能抵抗住自己體內的陰氣。
因此，劉毅在姜野退縮時所展露的那股子決絕和堅定，並非惺惺作態！他一定要將太上攝靈訣修鍊到大成！
劉毅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話，造化弄人！
命運似乎總是開着奇妙的玩笑。
在姜野擔心劉毅體內極陽之氣過足的時候，劉毅真正擔心的卻是體內極陽之氣數量太少！
當真是命運無常，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