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詩經
我是蜉蝣。
朝生暮死。
但其實也並非全部如此,就像人類所說,有些人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我和別蜉蝣也不一樣。
我有一年的壽命,漫長而又孤獨。
看着身旁的蜉蝣在晨霧中睜開眼睛,在太陽消失的最後一縷光線中化為虛無,這一生便也走到了頭。
我覺得我應該有一個名字,畢竟我和別的蜉蝣並不一樣。
我讓他們叫我“楚”。
人類所說的那個楚楚佳人。
我還覺得我應該是人類生活的地方看一看,畢竟一年已經相當於我們的好幾個輪迴了。
蜉生漫長,只得拿着時光打發時光。
可我也不曾想這一次,別讓我覺得蜉生短暫。
人類的生活,我們蜉蝣的生活一點都不一樣,他們有一種叫做錢的東西,不僅長相奇怪,用法也奇怪。人類世界許多東西都需要拿它來換。
人類還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即便我穿着人類的皮囊,可我依舊不懂他們那些奇怪的行為和話語。
有人說我好美,像小仙女。
美?什麼是美?仙女又是什麼?
也有人說我是紅顏禍水。
可我不得其意。
不過應該和前面一句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有許多自稱為媒人的人來找我。
說實話,我看上了一個書生。
平時挺木訥的一個人,說話也容易臉紅,可偏偏在寫文章的時候腦袋特別靈光。
情詩寫的像白雲一般綿綿柔柔,諷刺的時候宛如拿針扎人心一樣。
我覺得挺好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靜好的時光讓我不覺時光流逝。
我已度過無數個蜉蝣的一生。
一百來天,我度過了我生命的三分之一。
我得回去一趟,因為我的容顏將將以不同於人類容顏老去的速度迅速衰老。
但其實所謂的迅速只是對人類而言,對我們蜉蝣而言,其實還是非常慢的。
可是,我卻感到十分害怕。
我和他說了許多關於蜉蝣的事情。
他一笑而過。
蜉蝣啊,蜉蝣啊,生於天地之間,朝生而暮死。
即便我的生命比其他蜉蝣要長,可於人類而言,實在是太短了。
許是當人類太久了,我也覺得我這一生短暫。
可對於天地法則,我也是被格外恩賜了的。
蜉蝣族內有一葯,名為駐顏。
駐其顏,毀其身。
為保持容顏的不老,我必須付出身體健康的代價。
無所謂了,能以這份容顏陪着他,讓他不覺得我是一個怪物,一切都可以。
我猜,我對他的這種感情應該就是人類口中的喜歡。
我的身體一天天弱下去,越來越多的人勸他再娶。
他用沉默拒絕,卻時不時坐在我床頭,在夜幕里,輕聲低問。
“楚,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是不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不,不是的,都是我,因為我是蜉蝣,我的生命非常短暫。
你對我太好了,好到因為有你在,我再也不願離開這個世界。
戰亂越來越頻繁,我能感覺到這個國家和我一樣,命數將盡。
他越來越瘦了,擔心着國事,擔心着我,愈漸憔悴。
我知道,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夕陽的餘暉逐漸消逝,生命的活力也在我的身體裏逐漸消失。
遇見他,我生之幸。
絕不能再拖累他了。
我想,我是愛過他的。
即便我不懂什麼是愛。
只是我不知,後來國也滅了,他也死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他寫過一首詩,關於他的國家,關於蜉蝣,關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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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超愛詩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