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子論”
馬浩然的情緒一時轉不過來，只好黑着臉舉起瓶子喝了一口。
“怎麼？情緒有些不高嘛。還是心疼你的地三鮮？”陸莎莎問。
“那到不是。”馬浩然擺擺手，“我只是有些疑惑。你為什麼這麼願意幫我，而且又主動跟我合租在一起？”
“你說為什麼？”
馬浩然想起第一次跟陸莎莎見面時，她曾經提起過初中時的想法，不覺心率有些加速，臉色有些微紅：“難道，還在想着什麼才子佳人？”
“打住。你可不要誤會。”陸莎莎嚴肅地說，“不過，確實跟你的才華有關。”
“願聞其詳。”
“雖然你的文筆不錯，今天發現廚藝也不錯，但是口才嘛，可就差了一些。”陸莎莎撕開一個雞爪邊啃邊說。
“口才？”馬浩然被說得有些頹廢，“從小就嘴笨，恐怕是練不出來了。”
“可以練出來的。來，多吃點這個，吃啥補啥。”陸莎莎扔過兩個小包裝的熟食。
馬浩然接過一看，竟然是兩個五香醬鴨舌，不免一陣苦笑：“這個恐怕越吃嘴越笨吧？”
陸莎莎捂着嘴笑了一會兒，收起了笑容，說：“說真的，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一心撲在文字材料上可不行。你有沒有聽過‘三子論’？”
“‘三子論’？孔子、孟子、老子？還是墨庄孫子？”
“你看你，孤落寡聞了吧？虧你來政府系統一年多。”陸莎莎拿起三小袋熟食，握在手裏。
最先擺出一袋醬鴨頭，說：“排在第一位的，腦瓜子。”
又擺出一袋醬鴨舌，說：“第二位的，嘴皮子。”
最後擺出一袋醬鴨掌，說：“第三位的，筆杆子。”
“噢？噢。”馬浩然似懂非懂。
“就拿你們河東鎮來說吧。你就算是筆杆子，而且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筆杆子，就算是寫斷了筆寫禿了腦袋，也沒入領導法眼。彭克呢，能說會道，口舌如簧，更容易討贏得領導賞識，算是嘴皮子。”陸莎莎說到這，就停了下來，撕開一袋鴨頭認真地吃了起來。
“那腦瓜子呢？”
“腦瓜子，也就是金點子，能夠給領導出謀劃策、排憂解難，這是領導依仗的人。你們河東鎮還沒有稱得上金點子的人物。”陸莎莎看着馬浩然，臉上掛着微笑。
“那我認識的人當中，有人可以擔得起這個稱謂嗎？”馬浩然被她說得提起了興趣。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陸莎莎一陣得意。
“你？”
“怎麼？你應該有這個眼力吧。”
馬浩然沒有反駁。
無論是當初的耳聞，還是如今的見面，他不得不承認，陸莎莎在縣政府可以說是混得如魚得水。
“所以呢，我一直在找一個文筆好品行也好的人，跟我來個強強聯合。你呢，算是入了我的法眼了。”
“僅是入了法眼么？”馬浩然聽陸莎莎的語氣，彷彿對自己並不是十分滿意，只是暫時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退而求其次而已。
“嗯……”陸莎莎猶豫了一下，“可以這麼說。所以，我才不惜餘力的幫你，先從河東鎮走出來，走到縣一級部門。以後還會繼續幫你走向更高的層級。”
“那可不可以這麼理解，即使我現在已經調到了縣廉政調查處，相對於你的標準，還有差距？”
“嗯哼。”陸莎莎表示認同。
馬浩然一陣愕然，自己被老同學變相貶得這麼低，心裏頗有些不爽。
陸莎莎看出他的心思，說：“與其是在幫你，實際上是在幫我自己。”
馬浩然自知暫時沒有反駁的資本，只好默認，回問說：“那還缺少一個嘴皮子呢？”
“能說會道人品好的人，我還在尋找。”
“怎麼聯合呢？我們又不在一個系統。”馬浩然被陸莎莎的想法說得雲裏霧裏。
“這個就不用你管了，到時候聽我指揮就行了。當前首要的是，把史大衛的答覆報告寫好。”
提到史大衛的答覆報告，馬浩然的情緒高漲了一些。他剛剛找到了提升經驗值的方法，相信不出兩天，就可以下載到答覆報告了。
他主動向陸莎莎舉起酒瓶，說：“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先謝謝你。第一，我們能夠在坡北縣相遇，就是緣分。第二，這幾天來，你給了我莫大的幫助，讓我能夠遴選成功。第三，你能主動跟我合租，也是對我的信任。我先干為敬。”
說完，他站起身，瓶嘴對準人嘴，一瓶酒眨眼之間倒進了肚子，然後一抹嘴，把空瓶倒置過來，展示給陸莎莎。
陸莎莎看着馬浩然的精彩表演，也舉起了酒瓶，高興地說：“真沒想到，你的酒量跟你的文筆和廚藝一樣好。我沒有看錯人。”說完也是毫不費力地吹了整整一瓶。
酒勁上涌，二人都有些微醺，話題也多了起來，從工作聊到大學，從大學聊到中學，不知不覺聊到深夜。
等喝乾最後一瓶酒，馬浩然已經昏頭轉向，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不知睡了多久，他從夢中醒來，發現周圍一片漆黑。
他在枕邊摸了摸，摸到手機一看，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他打開手電筒四周照了照，看着陌生的環境，不覺得一陣茫然。
想了好久，他才回憶起來跟陸莎莎喝酒的場景，但是如何從餐桌回到床上，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了。
想到兩門之隔住着陸莎莎，馬浩然一下子精神了許多。
他從床上坐起來，靠着床頭，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放空。好在他並不是睡眠困難戶，不出兩分鐘，睡意又重新襲來。
他沿着床頭就勢向下一滑，準備再次進入夢鄉，突然聽到屋外傳來陸莎莎說話的聲音。
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打電話。
“你們放心吧，馬浩然已經安頓好了。”
馬浩然又一次精神了。
好像提到了自己。這麼晚了還在打電話？難道是越洋電話？
他從被窩裏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到門縫上，凝神屏氣聽了起來了。
“是的。我會儘力的。”
“……”
“我保證，不到關鍵時刻，我不會向他透露半句的。”
“……”
“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報告的。”
“……”
“好的，晚安。”
然後是拖鞋響聲，開門聲，關門聲。
然後徹底安靜了。
他躺回到床上，回想着剛才聽到了隻言片語。任他再怎麼覺大，再怎麼宿醉未醒，也睡不着了。
她會儘力的？
有情況她會及時報告？
不到關鍵時刻不會透露半句？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聯想起陸莎莎讓他幫忙寫的史大衛的答覆報告，馬浩然有種不良的預感。
難道說，表面上要跟自己聯合，暗地裏是想搞什麼陰謀？或是她跟那些貪官已經同流合污？
可是，自己只不過是一隻“材料狗”而已，真的有那麼大的利用價值？
明天一定要向她問個仔細。
想通之後，困意立即襲來，馬浩然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