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巧辯張昊
出了縣衙,沈馨回頭看去,發現後面空空如也,剛才救她的衙役已經不知所蹤。
“這人到底是誰?我們會稽縣很少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啊。”沈馨疑惑的道,不過旋即釋然,在大明王朝,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是很多的,就像她,知道她會武功的人就只有沈良、沈玉和哥哥三人而已。
“可能是自己哥哥的手下吧。”沈馨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縣衙,無奈的只能轉身離去,今天晚上,能夠全身而退已算幸事,她一向性格柔和恬靜,不是個衝動的人,不想知道事不可為而為之。
悄然回到家中,換掉夜行衣,沈馨發現沈良沈玉這兩個小傢伙居然不在家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兩個小傢伙跑哪裏去了?”在夜痕房裏,沈馨憤憤的道。
此時的夜痕自然早就已經躺回到自己床上,聽了沈馨的話微笑道:“我覺得要搞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出事的地方很關鍵,所以就讓他們兩個去看看。”
沈馨眉頭一皺道:“我不是讓他們兩個照顧你的嗎,你這樣......沒人照顧怎麼行。”
夜痕笑道:“我能吃能睡的,能有什麼問題,查清楚你哥的事情把他救出來才是當務之急。”頓了頓問道,“你那邊什麼情況?”
沈馨鬱悶的道:“我那邊就慘了,張昊這卑鄙小人,居然在那裏埋伏我,如果不是有人相救,我恐怕就回不來了。”
夜痕假裝不解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沈馨把晚上經歷的事洋洋洒洒的說了一遍,旋即道:“小痕,你說,張昊這傢伙是不是卑鄙小人?”
夜痕神色凝重的道:“這恰恰證明了今晚發生的事情不簡單,”說著又無奈的看了沈馨一眼,“還好,馨兒,你這直接闖縣衙確實太過孟浪了。”
沈馨沒好氣的道:“還不是你說的,說要找哥哥問問。”
夜痕哭笑不得的道:“我可沒叫你直接闖縣衙。”
“那有什麼辦法見到我哥。”沈馨疑惑的道。
夜痕道:“這不是很簡單嗎?明天直接去見縣太爺就是了,直接說要見哥哥。”
“這樣行嗎?”沈馨不確定的問道,哥哥既然因為殺人罪被關進牢房,想見他覺不容易,更何況看張昊的表現,絕對會想方設法進行阻止。
夜痕嘴角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柔聲道:“放心吧,明天你讓沈良給我搞個輪椅,我去找縣太爺。”夜痕的話說的理所當然,讓沈馨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裝腿腳不好是痛苦的,第二天,夜痕是被沈良背上馬車又背下馬車的,為了能讓輪椅也上馬車,沈良還特意買了個摺疊的。
不過,裝腿腳不好也是幸福的,當夜痕和沈良來到縣衙側廳,沈良恭恭敬敬的跪在大堂上,而他能坐在輪椅上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要把輪椅坐穿的感覺。
對於給別人下跪,夜痕非常的反感,這種反感有來自前世的不習慣,也有來自今生不知道為何的孤傲。
潛意識裏今世的夜痕傳遞給他自己一個信息,對於他來說,給任何人下跪都是一種恥辱。
“今生的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這驕傲甚至不比自己前世遜色。”夜痕疑惑。
至於沈馨和沈玉,她們來是也來了,不過,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在明朝,女孩子能不露面還是不露面的好,再加上夜痕猜測要做這件事情張昊必然也會過來,為了避免被認出來,選擇了讓沈馨在馬車裏休息,自己和沈良進去。
果然,當夜痕和沈良進去的時候,張昊正在跟縣令大人談論昨晚沈煉殺人的事情。
“縣尊大人,我覺得沈煉殺人已經證據確鑿,不需要再收集證據了,直接開堂審理判處秋後問斬就可以了。”夜痕剛到門口,張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能聽到這句話倒不是說夜痕他們運氣好,而是張昊足夠的囂張。
夜痕他們進去之前,自然有人已經稟報了縣令,因此,張昊其實知道夜痕他們會進來,但是他毫不避諱。
“張捕頭真是斷案如神啊,不知你說的證據確鑿指的是什麼?”夜痕淡淡道。
張昊轉過身來盯視着夜痕冷冷道:“你是什麼東西,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夜痕哈哈一笑道:“在下雖然腿腳不便,沒有張捕頭這麼勤勉,半夜三更的親自帶手下去巡邏,但一張嘴還算好用,說話還是能說的。”
夜痕這話無疑暗示張昊昨晚出現在沈煉殺人現場的不合理。
張昊眼中殺機閃現道:“本官什麼時候去巡邏哪輪得到你來管,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廢物還敢出來亂跑,小心什麼時候一不小心遇上歹徒死於非命。”
夜痕哈哈一笑:“有勞張捕頭操心了,不過會稽縣有張捕頭這麼勤勉的捕頭執勤,相信完全可以做到夜不閉戶,哪還有歹徒敢當街行兇啊,這個小弟還是非常放心的。”
看着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廢人被自己如此侮辱還輕描淡寫,彷彿完全沒有介意,但每一句話都綿里藏針,張昊心中不禁一凜。
這時,縣令大人開口了,臉色一沉道:“好了,今天不是讓你們來鬥嘴的,”說著面色略微溫和的看着夜痕繼續道,“你就是沈典史的結義兄弟無痕?”
夜痕微微欠身道:“不錯,小民無痕參見縣尊大人。”夜痕這次來報的正是沈馨給自己取的無痕的名字,並且自稱是沈煉的結義兄弟。
隨着夜痕的話語聲,沈良雙膝跪地參拜了下去。
“還好馨兒沒來,要不然這麼跪下去自己不是要心疼死。”這一刻,對於不讓沈馨進來,夜痕的最大理由已經由不讓張昊起疑變成了不讓她下跪了。
縣令頷首道:“你是沈典史的義弟,那我們也算是自己人了,你說找本官有事,說說看吧,沈典史現在攤上了官司,如果能幫忙的,本官義不容辭。”
“多謝縣尊大人,”夜痕道,“縣尊大人,聽說我大哥昨天晚上殺了人,小民想去看一下,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看望一下他。”
縣令還沒開口,邊上已經傳來張昊嘲諷的聲音:“了解一下怎麼回事?你以為誰都有資格了解嗎,這可是我門會稽縣官府的事情,就憑你一個升斗小民也配,更何況沈煉犯的是死罪,家人禁止探望。”
張昊果然囂張,居然直接搶在縣令面前接口,而且是在縣令剛訓斥過不久。
張昊話一出口,夜痕的目光並沒有聚集在他身上,而是注意着縣令,只見縣令眼角深處閃過一絲慍怒,又閃過一絲狡詐,但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夜痕心中瞭然,看來縣令對這張昊的囂張也很有意見,只是對這地頭蛇沒什麼辦法,這是要讓自己跟他斗一下啊。
夜痕啞然失笑道:“張捕頭這是什麼話,我大哥什麼時候犯了死罪了?”
張昊不屑道:“你小子還真是健忘,你自己剛剛都說了,昨天晚上他殺人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夜痕哈哈一笑道:“張捕頭,身為一地捕頭,經常會經歷各種案子,做事嚴謹是最基本的,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大哥殺人了。”
聽了夜痕的話,不要說張昊,就算是縣令和沈良都是一愕。
夜痕繼續道:“我說的是聽說我大哥殺人了,聽說懂嗎?聽說的事是沒有經過證實的,不知道張捕頭能給我什麼證據呢。”
張昊冷笑道:“昨天晚上我們進入呂慶家的時候,呂慶正躺在血泊中,沈煉手中拿着他自己的雁翎刀,刀上鮮血淋漓,半夜三更,沈煉擅自闖入民宅,用刀把人殺死,這還不夠明白嗎,還需要什麼其他證據。”
夜痕並沒有反駁,而是繼續問道:“然後呢?”
張昊冷聲道:“然後我們聽到動靜闖了進去,看到了這一幕,身為會稽縣壯班捕頭,哪怕沈煉身為我的上官,我自然也要繳了他的刀,把他拿下送進監獄。”
夜痕淡淡一笑道:“正巧這時,又一伙人闖了進來,發現張捕頭手中拿着帶血鋼刀,你的手下還捆了上官,邊上更是有一具屍體。”
“哪有什麼人進來,胡說八道,不知所云。”張昊喝道。
“那是張捕頭運氣比較好,或者沒有人注意着張捕頭,”夜痕淡淡一笑道,“如果有人注意着張捕頭或者張捕頭運氣差一點,剛巧這時被人發現,來人是不是又可以認為張捕頭不僅殺了人,還以下犯上,把你拿下呢?”頓了頓又笑着加上一句,“哦,還有擅闖名宅。”
張昊冷冷一笑道:“你的狡辯很有趣,不過狡辯就是狡辯,並不能給犯人脫罪。”
夜痕又是淡淡一笑,繼續道:“而且,聽說昨天晚上張捕頭手下趙大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孫三,不知道張捕頭有否把他拿下關進監獄呢。”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張昊駭然色變,“昨天晚上那蒙面捕快是你的人?”
“看來張捕頭自己也承認趙大殺了孫三了,你還沒有回答我有否把趙大拿下呢。”夜痕似笑非笑道。
“胡說,我什麼時候承認了。”張昊怒道。
“怎麼沒有?”夜痕道,“你都問我怎麼知道了。”
“我是問你怎麼知道......”說到這裏,張昊發現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只得強辯道,“趙大是讓人陷害的。”
“陷害?”夜痕嘲諷道,“聽說昨晚孫三的脖子都被切掉了一半,傷口正是趙大手中的刀造成的,而那把帶血的刀還拿在趙大手上,張捕頭,你不會包庇自己人吧。”
“還有,”夜痕的聲音突然轉冷,“昨晚的情形跟你看到的我大哥的情形何其的相似,身為一縣捕頭,發生了昨晚的事情,何以還如此肯定我大哥是殺人犯呢,還證據確鑿,哼!”夜痕這一聲哼充滿了莫名的意味,讓張昊心中一顫,縣令也朝夜痕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小子,你最好把兇手交出來,”看着夜痕,張昊眼中殺機絲毫不掩飾,“否則,我只好把你拿下嚴刑逼供了,我就不信,你的嘴能硬到什麼時候。”
夜痕搖了搖頭,輕蔑的看着張昊:“張昊,看來你這個捕頭真的是做到頭了,斷案不知道找證據,呵呵,難怪這麼多年了還只是個壯班捕頭,不要說典史,連個快班捕頭都混不上。”
在三班衙役中,快班捕頭負責刑偵,在地位上一直都為三班捕頭之首。
“你......”張昊面色鐵青,夜痕的話可以說是正戳中了他的痛處,在這幾年的晉陞上,他可謂相當的不順,典史沈煉今年才二十三歲,比他年輕的多,快班捕頭趙陽更是只有二十一歲,進入會稽縣衙才三年,卻也已經爬到了他的頭上。
而且,身為縣令的外甥,趙陽的前途更是比張昊光明的多,這更讓他鬱悶不已,也讓他不自覺的失去了對縣令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