鋌而走險
“不惜全部積蓄……你一定很恨他吧，如果你能活得更久一些，或許能將整個世界都變得更加美好。”
二殿下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自負到這種程度，我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國家變得更好。既然要死，死之前也要為這個國家做出一點貢獻，比如再殺死一個取走我性命的優秀間諜。”
淺川辰眨了眨眼。
是哦，青之國這麼落落大方地收留難民，自然也方便了各國的間諜活動，而所有眼沒瞎的間諜都知道，誰才是真正支持着這個國家的王。
“若是雇傭我的並非是間諜呢？”
話音一落，二殿下的神色微變，甚至有點疑惑。
淺川辰則是有點驚訝，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沒想到？
他只是不願去想。
“想殺你的人，就是大殿下。”
“這不可能！他可是我的哥哥。”
“為什麼不可能，你應該能想到原因的。你死了，繼承大名之位的必然是他。你不想相信嗎？”
二殿下震驚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嘆了口氣，開始自顧自地講述。
“你知道嗎？哥哥的背後，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喂喂，慢着，我沒空聽你訴說狗血一般的過去啊，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來殺你的？”
淺川辰看了看窗外，再講下去，天就要亮了。
“那一道疤痕，是因為他從流浪忍者的手裏替我擋了一刀。你應該已經見過他們了吧？那些滿身肌肉，刀槍不入的傢伙。
“那時我的哥哥和你一樣大，但不通武藝，可他還是毅然擋在了我的身前……那時哥哥的身影是多麼可靠高大啊。”
二殿下的神色柔和下來，充滿了懷念之色。
淺川辰悶悶地托着臉，認命地盤腿坐下，傾聽這段灑滿狗血的過往。
這年頭做忍者還得聽任務目標傾訴過去嗎？太不容易了。
“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覺醒了我的特殊能力，控制住了那些忍者。我們也因此逃過了死劫。”
他睜開眼，幽幽的紫瞳中顯現出詭秘的五芒星。淺川辰下意識戒備，一雙眼睛瞬息紅得滴血。
而二殿下沒有反抗的意圖，只是伸手碰了碰自身的眼角苦笑。
淺川辰暗自鬆了口氣。你說就說嘛，秀什麼眼？
“我本覺得，這個能力可以做到不少事，可兄長卻一臉懼怕地按着我的肩，讓我別再使用。”
淺川辰沉默，當時他的哥哥或許不是懼怕他的能力，而是害怕他的能力在人前曝光。
這個世界是容不下異類的。
他哥哥小時候是為了保護他，那麼長大之後呢？
人都是會變的。兒時的天真逐漸消卻，歲月會磨走人的稜角。
經歷越多，懂的越多，顧慮越多。那個人最後還是把弟弟當成了怪物。
二殿下撞上淺川辰略微複雜的神情，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可他還是搖了搖頭：
“當時的我沒想太多，就這麼照做了。既然兄長不喜歡，那我就盡量不用，所以我一直跟着父親殿下學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幫上兄長的忙。”
他勉強笑道：“當父親殿下選擇我，而不是選擇兄長作為繼承人時，我很驚訝，同時也有些開心。君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我一直都夢想能在兄長的前方為他分憂，如今做到了。”
淺川辰不語。
他有覬覦過大名的位置嗎？
他的想法真的那麼純粹嗎？
沒人會特意把自己的醜陋特意暴露出來，尤其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
雖然他依舊有所保留，但人在面對死亡時所說的話多半是可信的。
淺川辰也明白哪裏出了岔子，語氣透出了幾分刻薄：
“不論如何，你忽視了他的想法，一個被弟弟奪去繼承權利的兄長，要忍受怎樣的非議？要怎樣看待他的弟弟？他只會認為你奪走了屬於他的東西……如果你能與他多溝通一番，或許有些事情不會變得那麼糟糕吧。”
二殿下訝異地看着他。這五六歲的少年，想法和他如出一撤。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了。”他搖搖頭，釋然地一笑：“我的這條命，是他救下的。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他想要就拿去罷。”
“幫我轉告他一句，我永遠是支持他的。”
二殿下釋然地閉上眼睛。淺川辰正百感交集，卻看到他豁然掏出匕首，向自己的脖頸刺去！
呲啦！刀劍入肉的瞬間，血液噴濺。淺川辰睜大了眼，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做什麼！？”
二殿下看着淺川辰震驚不已。這孩子居然強行攥住了自己的匕首——他不是來暗殺自己的忍者嗎？
而淺川辰氣急敗壞地丟開利刃，握緊沾滿鮮血的拳頭，朝他的臉狠狠揍去！
“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你哥哥讓你死，你就乖乖去死？你死了，你哥哥也活不了！”
二殿下傻眼半天，終於回了神，一時怒從中來：“你在威脅我？你是想要財？”
“想要！”淺川辰下意識地答道，又紅着臉補充：“咳，但我不掙不義之財！”
他一邊掏出繃帶給自己包紮，一邊斜眼瞪着二殿下氣呼呼地解釋：“之前你父親正好派千手去鬼之國探視敵情，在下也恰好也偽裝着身份與他們同行，你覺得結果如何？”
淺川辰繼續道：“依我所見，你們附近的三個國家早對你們虎視眈眈，現在正準備聯起手來，攻下城池后再慢慢分蛋糕呢。
“你父親太過仁慈，沒有你的幫助，僅憑自己是解決不完這麼多內憂外患的。要是你完蛋了，這國家也差不多完蛋了，根本等不到你哥哥上位！”
二殿下的臉色愈發難看，偏偏淺川辰又刻意加重了那一絲戲謔：“你覺得一個亡國的皇子，之後會被如何對待？”
他說著笑了起來，言辭陡然狠厲：“什麼為時已晚？只要人沒死，什麼都不算晚！既然你不想要這條命，那就送給我吧！”
“可你的任務……”
“大殿下給我的任務，是‘除掉威脅他繼承大名之位的心中大患’。”
淺川辰擺擺手，壓低了聲音，“那麼只要擁有二殿下之名的人徹底消失，我的任務不就完成了嗎？”
二殿下頓時震驚不已，這是在為他鋌而走險啊。
“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你又準備怎麼瞞過眾人？瞞過整個國家？”
二殿下眼睛一亮。很不可思議地，他覺得這個孩子已經鋪設好了一切。一瞬間，他竟覺得眼眶發燙。
他以為這孩子是想救他。
可事實上，淺川辰的計劃已經周全得當：就算二殿下真的死去，那些死囚犯也會衝進邸宅四處作惡。
待離開不遠的千手察覺后，自然會來這裏阻止，他和宇智波青治則能趁亂離去。
就算救不下二殿下，千手們還能靠鎮壓死囚反叛將功抵罪。
可是眼前的人居然想為了自家親愛的好哥哥去死？
那你必須給我活下去！
“就是這樣，我放出的那些囚犯也差不多該來了。我知道你有影武者，就讓他來代替你吧。”
二殿下想了想，這計劃確實沒問題，在放心的同時，他也惋惜地嘆道：“只可憐了這些僕從。”
淺川辰：“他們是為了你才喪命的。若你能忍辱前行，捲土重來，最終成就功名，他們九泉之下也會自豪的。”
好膽識！
二殿下在心中感嘆的同時也暗自擔憂，這孩子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可仍舊帶着一絲狠辣與叛逆。
這世界上，沒有人希望自己雇傭的忍者天生反骨。
他的好心，反倒會讓他更快送命。
“你這麼做，是否想過有一天會被自身效忠之人處死？”
淺川辰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嗯，也許有一天，我會被當作叛忍，甚至不得好死吧。”
他捂着自己的心臟，笑得璀璨。
“但即使如此，我也會效忠於本心，以求無愧。”
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遠方響起如戰場中央一般浩浩蕩蕩的嘈雜聲。
而淺川辰從黑暗中來，一如熠熠閃光的星斗，直到光亮將他掩去。
“幫忙搗亂的人來了，不介意我在後院添一把火吧？”
淺川辰起身打開了障子門準備離去。死裏逃生的二殿下發自心底地哈哈大笑。
他覺得活着真好，有機會認識這樣有趣的人。
“交個朋友吧，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淺川辰，你呢？我以後應該怎麼稱呼你？”
二殿下托着下巴思考道：“我不能再用以前名字了，不如你就叫我……織田家康吧。”
作為忍者的淺川辰平地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是他聽錯了嗎？好像聽到了宇智波佛間和千手田島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呃，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以為淺川辰問的是漢字，二殿下特意找來紙筆，氣度從容地揮毫把名字寫了一遍。
嗯，還真的是他想的那四個字！
淺川辰一陣暈眩，風中凌亂。
“怎麼了，我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問題！是個好名字，相信你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淺川辰搖搖頭又點點頭，下意識地誇讚。
織田家康只當是臨行前的祝福收下了。殊不知，淺川辰的腦內已經炸開了花，差點當場宕機，抱上面前的大腿。
大哥！大哥啊！
我以後要不跟着你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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