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白雲鎮,
清風客棧進門,左邊靠近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男子,丰神偉岸,姿貌不凡,正靜默不言的獨自飲酒。
白衣男子右手邊,依次擺着三張八仙桌,居中的桌上坐着三個年輕男子。
瞧着三個男子年齡相仿,頭上皆束着玉冠,身穿錦袍,手裏握着一柄摺扇,扇面上留有名家墨寶,一開一合間,優雅之姿,渾然天成。
這三位男子,雖說是文人雅士的模樣,可他們言語間所談論的皆是江湖武林中的一些奇聞軼事。
“楊兄,聽聞你娘家妻舅在城裏的龍威鏢局討飯吃,知道不少江湖上的新鮮事,今日閑來無事,何不講來聽聽!”坐着的三人里,居中的男子笑眯眯的對着他右手邊的男子開口講道。
“對頭,對頭,兄弟我也正有此意!”靠左邊的男子也慌忙點頭附和,急不可耐的催促着,一副心痒痒的模樣。
姓楊的男子瞧着兩位好友如此感興趣,也不推辭,先給自己斟了盅酒,一飲而盡,而後張嘴朗聲講道。
“兄弟們既然提起這一茬了,為兄我也不瞞大家,我還真的探聽到一件近日發生在江湖上的大事呢!”
姓楊的男子煞有其事的講着,故意吊大家的胃口,仰着下巴,雙目炯炯有神,和平日比,異乎尋常的嚴肅認真。
“什麼事?”
“楊兄,先別賣關子了!”
“趕緊說來聽聽。”
緊挨而坐的兩個男子,無不心焦火燎的湊着腦袋追問着,滿滿地好奇心在他們心裏攪動起一層層的漣漪。
彷彿急的一刻都不能等似的。
姓楊的男子哈哈一笑,輕輕舉起眼前的空酒盅在倆人眼前晃了一晃,其中一位男子慌不迭的拿起酒壺給他斟了一盅酒。
姓楊的男子心滿意足的滿飲一盅,咣當一聲,將酒盅擱在桌上,這才繼續緩緩講道。
“說起這件新鮮事,那還要從無極山莊講起。”
“無極山莊?你指的莫不是黎陽城的無極山莊?”姓楊的男子剛開口,就被另一位男子插了一句話。
姓楊的男子也不生氣,斬釘截鐵的點頭道:“那自然是,當今武林中也就黎陽城的無極山莊赫赫有名,如雷貫耳。可能你們二位對武林中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
“趁此機會,為兄就好好的給兩位講講一下。當今武林大致劃分為,一庄,二宮,四世家,另有十三門派,外加一些三教九流之徒。”
“這裏的一庄,指着就是無極山莊。這個無極山莊可非同一般,莊主雷無極武功蓋世,豪氣雲天,現任武林盟主,亦是四大世家之首的雷家的家主。”
“這無極山莊,無論從權勢和江湖名望來講,都是首屈一指的。近日轟動江湖的新鮮事,也正是源於這無極山莊。”
“這雷盟主已步入中年,膝下無子,僅有一女,從出生起就視為掌上明珠,取名落落,年芳十七八歲。”
“據說幾個月前這位落落小姐愛上了一位男子,主動求愛竟然被拒絕了,當真匪夷所思!”
“……”
客棧里,三位男子饒有興緻,聚精會神的閑聊着江湖上的奇聞軼事,而獨自坐在角落裏的白衣男子依舊旁若無人的默默飲酒,彷彿對他們講的那些新鮮事絲毫不感興趣。
午後的客棧,客人僅有稀稀疏疏的幾位,店小二也忙了一天,趁着沒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斜倚在板凳上,支着胳膊,單手托腮,閉着眼假寐,側着耳朵偷聽客人們聊的這些江湖奇事,漸漸地聽的入神起來,一顆心全撲在上面,也無暇站在門口招攬生意了!
“普天之下竟然還有這種人,連武林盟主的乘龍快婿也不屑當?”
“是啊!難不成這位落落小姐,相貌醜陋不堪?或是身有殘疾?”
姓楊的男子講到落落小姐表白被拒,他的兩位好友瞬間就不淡定了,簡直是驚掉了下巴,頻頻咂舌,並開始胡亂的猜測着。
似乎是想找到一個合乎情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令人驚詫的結果吧!
姓楊的男子話講多了,嗓子有點干,又給自己斟了一盅酒,抿了一口,稍微潤了一下嗓子,便繼續講道。
“非也,這落落小姐也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既然講到落落小姐,就不得不說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江夢,乃四大家族之一墉城江家家主的妹妹,身份尊貴,又是二十年前武林中公認的第一美女,容貌傾國傾城,堪稱絕代佳人。”
“落落小姐既然是她的女兒,雖然沒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擁有絕世容貌,但也不差,也算得上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
“另外,雷盟主還有一位妹妹,據說模樣也極美,被當今聖上相中,選入宮中封為淑妃,很受皇帝的隆寵。只可惜,天妒紅顏,淑妃在十多年前因難產而香消玉殞。”
“淑妃雖然逝去多年,但皇上對她用情頗深,至今念念不忘,對雷家也是恩賜不斷。特封雷落落這個侄女為郡主,對她的喜愛比親生的公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傳言皇帝還有意將她賜婚給太子,將來母儀天下。不過被雷無極拒絕了,理由無非是他只有一個女兒,不忍心她入宮,皇上也不好強求,進宮一事就暫時作罷。”
姓楊的男子講到這裏,忽然旁邊的一位好友坐不住了,大聲驚呼,“楊兄,這不說不知道,一說真是嚇一跳。這雷小姐完全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是她想要的男人,無論是皇親國戚、武林豪傑、世家公子…還不是排着隊任她隨意挑選嘛!”
“是啊!難不成她看上的男子比她的來頭更大?否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邊上另一個好友也點頭附和,興緻勃勃的疑問着。
客棧里的客人,除了角落裏的白衣男子之外,其他人無不被姓楊的男子講的話吸引了,一個個側着耳朵凝神聆聽,生怕漏掉一句話。
姓楊的男子瞧大家聽的津津有味,他頓了頓,一邊把玩着手裏的摺扇,一會兒刷的一下展開,一會兒又噌的一下合上,一邊又搖頭晃腦的嘖嘖嘴,滿臉糾結的說道。
“說到拒絕落落小姐的這個男子,你說他來頭大吧,也確實挺大的;說他來頭不大吧,他的來頭也不大。總歸一句話,這男子的來歷,神秘莫測,不太好判斷。當然,他在江湖上的名氣是非常響亮的。”
“楊兄,別再饒舌了!我們都聽糊塗了,趕緊告訴我們這人是誰呀?”
“是誰啊?”
“哪門哪派的公子啊?”
客棧里一群人圍着姓楊的男子,七嘴八舌的追問着,激動的唾沫星子都四處飛濺,場面甚是壯觀。
“這人就是天下第一劍,雪崖。”姓楊的男子不堪其擾,臉朝上一仰,扯着喉嚨大聲疾呼一聲。
他這一聲喊,氣沖雲霄,震得整間客棧都抖了三抖。
剎那間,客棧里變的鴉雀無聲,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此言一出,別人的反應是否呆若木雞、滿臉震驚?都不重要。
反而是坐在角落裏冷眼旁觀,對大家的議論充耳不聞的白衣男子,也因為最後一句話,淡然執盅的手竟然也些微晃了一下,平靜無波的盅中酒泛起了漣漪。
原來眼前端坐的白衣男子正是天下第一劍,雪崖本尊。
雪崖怎麼也沒有料到,一群無聊之人茶餘飯後的閑談,竟然把他牽扯其中。
更令他感到費解的是,自己已經三年沒有踏足江湖了,怎麼會有江湖奇聞軼事牽扯到自己?
當真感到莫名其妙。
其實,剛才雖然他對旁人的談話無動於衷,但不代表他一點也沒有聽到,憑他的內力,哪怕是幾裡外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吧!
更何況這些人近在咫尺,談話聲也非常的爽朗,想要不聽也是難事。
他可以肯定,從來沒有叫落落的姑娘跟他表白,這件事完全是子虛烏有,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把莫須有的事情講的如此天花亂墜,跟真有其事一般?
雪崖輕輕放下手裏握着的酒盅,一言不發的坐着,他在等,等眼前這位姓楊的男子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否則,他也可以親自問。
一群人懵了片刻之後,驟然回神,一個個嘴裏低聲念叨着,“難怪!難怪!竟然是他。”
“這就不奇怪了,雪崖可不是一般人,行事作風也和常人完全不同。”
“嗯,嗯,天下第一劍雪崖,在江湖上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幾年前,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手握一柄無名寒劍,從西邊獨步而來…自此之後,雪崖的名字就成了絕頂劍客的代名詞。”
“他的劍法出神入化,無人能敵,很快就奪得天下第一劍的名號。不過,這雪崖,對名利權勢不看中,終日閉關練劍,鮮少踏足江湖。”
“對,幾個月前的賞劍大會,也是他時隔三年之後,第一次在江湖上現身。”
“起來怪哉?你說雪崖終日與劍為伍,習慣獨來獨往的孤傲劍客,怎麼會突然惹下這筆風流債呢?”
“聽說這事和賞劍大會有關,好像是賞劍大會那天,落落小姐為了見自己的意中人也參加了。卻沒料到,不懂武功的她不小心被劍光閃瞎了雙目,後來就瞎了!”
“瞎了?年紀輕輕的就這樣成了瞎子?那雷盟主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替他女兒討回公道呀!”
“這話言之有理…”
“嗯,換了誰家父母都不會就這樣算了吧!”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着,無不在為雷落落眼瞎這件事倍感惋惜。
原來如此。
旁邊上始終沉默不語的雪崖,他那淡然自若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異樣,劍眉微蹙,眼帘低垂,一雙清朗如月的雙眸靜靜的凝望着桌上放着的那盅將飲未飲的清酒。
恍惚間,清澈見底的酒水裏漸漸的浮現出一抹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倩影,不經意的一剎那,這抹若隱若現的倩影引領着他的思緒悄悄地回到了幾個月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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